首页 >出版文学> 日知录集释(四)>第56章
辍耕录引唐郑熊番禺杂记,广中僧有室家者,谓之火宅僧。宋陶谷清异录,京师大相国寺僧有妻曰梵嫂。
癸辛杂识,临平明因尼寺,大刹也。往来僧官,每至必呼尼之少艾者供寝。寺中苦之,于是专作一寮,贮尼之尝有违滥者,以供不时之需,名曰尼站。
元时,妇人一切受戒。自妃子以下至大臣妻室,时时延帝师堂上,戒师于帐中受戒诵咒作法。凡受戒时,其夫自外归,闻娘子受戒,则至房不入。妃主之寡者,间数日,则亲自赴堂受戒,恣其淫污,名曰大布施,又曰以身布施。其风流行中原,河北僧皆有妻,公然居佛殿两庑,赴斋称师娘。病则于佛前首谢,许披袈裟三日。殆与常人无异,特无发耳。
僧寺之多
自魏有天下,至于禅让。佛经流通,大集中国,凡有四百一十五部,合一千九百一十九卷。正光以后,天下多虞,工役尤甚。于是所在编民相与入道,假慕沙门,实避调役,猥滥之极,自中国之有佛法,未之有也。略而计之,僧尼大众二百余万矣,其寺三万有余。
南唐后主普度诸郡僧,建康城中僧徒殆至数千。
禁女冠尼姑
宣德四年六月,有顺天府大兴县真元观女冠成志贤等九人,诣行在礼部,请给度牒。礼部言,太宗皇帝时,命尼姑皆还俗,今成志贤等亦宜还父母家。上命先朝令,仍申明妇女出家之禁。
造寺写经并无功德
洛阳伽蓝记崇真寺,比邱惠凝死,一七日还活,经阎罗王检阅,以错名放免。惠凝具说过去之时,有五比邱同阅。一比邱云是宝明寺智圣,坐禅苦行,过升天堂。有一比邱是般若寺道品,以诵四十卷涅盘亦升天堂。有一比邱云是融觉寺昙谟最,讲涅盘华严,领众千人。阎罗王云,讲经者心怀彼我,以骄凌物,比邱中第一粗行。令唯试坐禅诵经,不问讲经。昙谟最曰,贫道立身以来,唯好讲经,实不明于诵。阎罗王敕付司、即有青衣十人,送昙谟最向西弱门,屋舍皆黑,似非好处。有一比邱云是禅林寺道弘,自云教化四辈檀越,造一切经人中象十躯。阎罗王曰,沙门之礼必须摄心守道,志在禅诵,不干世事,不作有为。虽造作经象,正欲得他人之财物,既得他物,贪心即起。既怀贪心,便是三毒不除,具足烦恼。亦付司,仍与昙谟最同入黑门。有一比邱云是灵觉寺宝明,自云,出家之前,尝作陇西太守,造灵觉寺成,即弃官入道。虽不禅诵,礼拜不缺。阎罗王曰,卿作太守之日,曲理枉法,劫夺民财,假作此寺,非卿之力,何劳说此?亦付司,青衣送入黑门。太后闻之,遣黄门侍郎徐纥依惠凝所说,即访宝明寺。城东有宝明寺,城内有般若寺,城西有融觉、禅林、灵觉等三寺,问智圣、道品、昙谟最、道弘、宝明等,皆实有之。即请坐禅僧一百人,常在殿中供养之。诏不听持经象,沿路乞索,若私有财物造经象者任意。凝亦入白鹿山,居隐修道。自此以后,京邑比邱悉皆禅诵,不复以讲经为意。
太祖皇帝御制龙兴寺碑曰,立刹之意,留心岁久,数欲为之,恐伤民资,若将民资建寺求佛,福从伺来?
罗整庵钦顺。困知记,梁武帝问达摩曰,朕即位以来,造寺、写经、度僧不可胜纪,有何功德?答曰,并无功德。帝曰,何以无功德?答曰,此但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虽有非实。又宗杲答曾侍郎书有云,今时学道之土,只求速效,不知错了也。却谓无事省缘、静坐体究为空过时光,不如看几卷经,念几声佛,佛前多礼几拜,忏悔平生所作罪过,要免阎家老子手中铁棒。此是愚人所为。呜呼,自佛法入中国,所谓造寺、写经、供佛、饭僧、看经、念经种种糜费之事,日新月盛,但其力稍可为者,靡不争先为之。导之者固其徒,向非人心之贪,则其说亦无缘而入也。奈何世之谄佛以求福利者,其贪心惑志缠绵固结而不可解。虽以吾儒正色昌言恳切详尽,一切闻如不闻。彼盖以吾儒未诸佛教,所言无足信也。达摩在西域,称二十八祖入中国,则为禅家初祖。宗杲擅名一代,为禅林之冠,所以保护佛法者,皆无所不用其心,其不肯失言决矣。乃至如上所云种种造作以为无益者,前后如出一口,此又不是信耶。且夫贪、瞋、痴三者,乃佛氏之所深戒也,谓之三毒。凡世之造寺、写经、供佛、饭僧、看经、念佛,以为有益而为之,是贪也。不知其无益而为之,是痴也。三毒而犯其二,虽活佛在世,亦不能为之解说。乃欲谄事土佛、木佛,以侥幸于万一,非天下之至愚者乎!凡吾儒解惑之言,不可胜述,孰意佛书中乃有此等本分说话。人心天理,诚有不可得而泯灭者矣。
今之道家盖源于古之巫祝,与老子殊不相干。老子诚亦异端,然其为道主,于深根固蒂,长生久视而已。道德五千言具在,于凡祈祷、崇祷、经咒、符篆等事,初未有一言及之,而道家立教乃推尊老子,置之三清之列,以为其教之所从出,不亦妄乎!古者用巫祝以事神,建其官,正其名,辨其物,盖诚有以通乎幽明之故,故专其职掌,俾常一其心志,以导迎二气之和,其义精矣。去古既远,精意浸失,而淫邪妖诞之说起。所谓经咒、符篆,大抵皆秦汉间方士所为,其泯灭而不传者,计亦多矣,而终莫之能绝也。今之所传,分明远祖张道陵,近宗林灵素辈。虽其为用不出乎祈禳、禜祷,然既已失其精意,则所以交神明者,率非其道,徒滋益人心之惑,而重为世道之害尔,望其消灾而致福,不以远乎!盖老氏之善成其私,固圣门所不取。道陵辈之诪张为幻,又老子之所不屑为也。欲攻老氏者,须分二端,而各明辨其失,则吾之说为有据,而彼虽桀黠,亦无所措其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