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子球机》是荒诞派戏剧的代表作之一,写的是:医学院学生维克多和艺术学院学生阿瑟迷上了咖啡馆里的弹子球机。他们痴迷地玩弹子球机,同时绞尽脑汁设法改进它。他俩潜入控制这机器的公司总部,逐渐为机器所左右,他们成天想着它,做梦梦见它,恋爱必定以这家公司的姑娘为对象,吵架则不是因为这姑娘就是因为那机器。他们玩着弹子球机,渐入老境,直到维克多倒下去死掉。
维克多和阿瑟以毕生精力沉浸于弹子球机的游戏和改进中,态度认真严肃,满腔热情,如同他们进行的是一场征服世界的战争,或者是一项移山填海的浩大工程,改朝换代的社会革命,或者是前无古人的艺术创作、科学发现。实际上弹子球机也正象征着一切平凡琐碎的追求和庄严伟大的事业。人一旦执迷于斯,便会将自己局限在现实世界的狭小一隅,同此外的事物隔绝开来。而当他们耗尽心力时,蓦然回首,却发现一切如故,他们的奋斗纯属徒劳,并且,那如影相随的“不可治之症”——死亡,会将人在世上的一切遗迹涤荡一尽。
《波罗·波里》在观念上是对此前作品的修正,作者不再满足于思考一般的人的问题,而把更多笔墨用于更为现实的具体的社会内容。他与荒诞派戏剧的距离在拉大,对布莱希特的叙事剧则深表赞赏。他认为在世界戏剧大师中,除了莎士比亚、契诃夫和毕希纳,最伟大的人就是布莱希特了。《波罗·波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叙事剧特征,比如在全剧的几场中,每场之前都将文献性的报纸等材料投映在银幕上,并以当时的音乐烘托气氛。作者以这种方法来打破幻觉,造成间离效果。
60年代,在布莱希特戏剧的影响下,阿达莫夫的艺术观已发生根本变化,他宣布:“我认为先锋派戏剧是面对现实问题的一种轻巧的逃避,一种转移视听的做法,‘荒诞派戏剧’这个词就使我生气。生活并不荒诞,它只不过是艰难而已。”1963年他发表《一八七一年春天》后,已彻底转向了现实主义创作道路。此后又有《神圣的欧洲》(1966)、《稳健派先生》(1968)、《禁止进入》(1969)和《如果夏天重新来临》(1970)几部剧,都是直接描写社会政治生活的。《一八七一年春天》是一部有着26场,9出幕间插剧与一个收场白的大型戏剧,在充分占有文献资料的基础上,描写了巴黎公社的广阔画面,涉及的人物有几十个。作者力图表现出其现实性和历史内涵,但在手法上仍保持着一定的非写实成分,比如幕间插剧的木偶表演,在怪诞的欢蹦乱跳中使这个热情激荡的事件显现出一种苍凉的历史感。
阿达莫夫承认他写《一八七一年春天》是个“政治选择”,因为巴黎公社的“勇敢、理智、英雄主义”使他内心感到震撼。作为剧作家,他应当“走出令人气闷的内景和小天地”,应当关心“比‘人类生存’更为严肃的问题”。
但是对阿达莫夫文学观念上这种转变,评论界并不以为是个进步。1970年,阿达莫夫由于不堪病痛的折磨而自杀身死。看来他多年探寻,终未找到答案。
(3)尤金·尤内斯库尤内斯库(1912.11.26~)是一位高产作家,在不到30年时间里,他写出了40余部剧作,戏剧理论家马丁·艾斯林称他为“荒诞派戏剧的奠基人”。
①但他却自称“我对戏剧从来也没有真正感兴趣过”。
尤内斯库生于罗马尼亚的斯拉蒂纳,父亲是罗马尼亚人,母亲是法国人。
他出生不久就随父母移居法国,所以他的母语是法语。童年时代,与小伙伴们一起“演戏”是他最有兴趣的事情之一,13岁时,他读了两位法国将军的传记,大为感动,写出一部爱国主义戏剧。在布加勒斯特大学读法语时,他开始写诗,并出版了一本古怪的小册子,其中一篇文章把几位作家贬得一钱不值,另一篇则对他们推崇备至,以此证明一个人可以对同一事物持截然相反的看法。
大学毕业后,他在中学教法语,然后又去了法国。他开始对戏剧反感了,“几乎不去剧场”,原因是演员的表演使他替他们感到尴尬,演员的物质存在与观众的艺术想象发生对立,破坏了虚构。在他看来,演员像提线木偶,在台上出尽洋相。
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却写出了一部此后享有盛誉的名剧《秃头歌女》。事情起因于他对语言的一次顿悟。他1948年开始学英语,用的教科书叫《学英语不费劲》,课文中人物的对话原本是有其意义的,但在课文中则已变得空洞无物,语言破裂为互不关联的字词的碎块。他忽然感到那些语词“失掉了它们原有的特性,膨胀起来并溢了出来”。于是写成一剧,叫《毫不费力地学会英语》,又改为《英国时间》。
这部作品在排演中发生两处大的变动:有个演员在该说“小学教师”一词时错说出了“秃头歌女”这个怪词,尤内斯库当场决定以“秃头歌女”作为该剧剧名。这就是这部名称古怪的剧作中既无秃头又无歌女的原因;另一处变动是在结尾处,作者最初设想是最后由警察上台,用机关枪向观众“扫射”,接着又改为让剧中女仆在争吵高潮时高喊“作者”,作者上场后,却在掌声中挥动拳头对观众骂道:“你们这些疯子,看我揍你们!”最后却改定为:马丁夫妇像本剧开始时那样坐着,重复他们的台词,戏“重新开场”,同时幕徐徐降下。
《秃头歌女》1950年5月在梦游人剧场首演时门可罗雀,演员只好身背广告牌上街招徕。最冷清的时候全场只有两三个观众。但是该剧的上演却使尤内斯库儿时的戏剧兴趣复苏了,他甚至在另一出戏里扮演了一个角色。
习惯了那种“被占有”和“被剥夺”的感觉。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