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氏初以广西一部成义旅,所至斩馘,勤于远略,克都邑而不守,跨越江湖以宅金陵,内无郡县,而摦落以为大,以此求一统,昆仑、岱宗之玉检,未有录焉。故困于边幅者为小丑,狭小边幅不以尺寸系属者为寄君。寄君者.戒矣!虽其案节得地,而扬光明,金陵则犹不可宅。当洪氏时,有上书请疾趋宛平者,洪氏勿从。非其方略不及此也。王者必视士心进退以整其旅。金陵者,金缯玉石稻梁刍豢之用饶,虽鼓之北,而士不起。夫满洲在者,其势分。异国视势便以为宾仇,此之谓亡征。及其闭门仰药,始以宅南自悔也。岂不绌于庙算,而诒后嗣之鉴邪?发难之道,既如此矣。定鼎者,南方诚莫武昌若。
尚宾海之建都者,必逖远武昌。夫武昌扬灵于大江。东趋宝山.四日而极,足以转输矣。外鉴诸邻国,柏林无海,江户则曰海堧尔。内海虽咸,亦犹大江也。是故其守在赤间无草,而日本桥特以为津济。江沔之在上游,其通达等是矣,何必傅海?夫北望襄、樊以镇抚河、雒,铁道既布,而行理及于长城,其斥候至穷朔者,金陵之绌,武昌之赢也。虽然.经略止乎禹迹之九州,则给矣。蒙古、新疆者,地大隃而势不相临制。
夫雍州,本帝皇所以育业,霸王所以衍功,战士角难之场也。地连羌胡.足以笞箠而制其命。其水泉田畦.膏腴不逮南方,犹过大行左右诸国。农事者,制于人,不制于天。且富厚固不专恃仓廪,自终南、吴狱,土厚而金陵高,群矿所韬,足以利用;下通武昌,缮冶铁道,虽转输者犹便。虽然,经略止乎蒙古、新疆,则给矣。王者欲为共主于亚洲。关中者,犹不出赤县,不足以驰骤。
彼东制鲜卑,西奰乌拉岭者,必伊犁也。古者有空匈奴、县突厥者矣,眈乐于关中,而终不迁都其壤,王灵不远。是以赤帝之大九州,分裂而为数畛。夫为中夏者,岂其局于一隅?固将兼包并容,以配皇天。伊犁虽荒.斩之胡桐柽柳,驱之貙狸,羁之骡橐佗;草莱大辟而处其氓,出名裘骏马以致商贾;铁道南属.转输不困,未及十年,都邑衢巷斐然成文章矣。
故以此三都者,谋本部则武昌,谋藩服则西安,谋大洲则伊犁,视其规摹远近而已。
章炳麟曰:非常之原,黎民惧之,而新圣作者逐焉。余识党言,量其步武先后,至伊犁止,自武昌始。
地治第五十四
后王兴,专制立宪之不识,其畿外必以地治。铁道未抪,放于普之府县;铁道已抪,放于美之联州。联州者,类古封建。
古者谓人君酋。《汉书宣帝纪》:“杨玉酋,非首。”注:“羌胡名大帅为酋。”案:《张敞传》言偷盗酋长数人,则中国自名部长为酋也酋者绎酒。酒官则曰“大酋”。《月令》人君以名,何也?生民之嗜欲,始于饱暖,卒于骀荡其形性。以式法授酒材,而得火齐者,其始不过数人。民归之,若婴儿之求乳于母,则始以材艺登为侯王。印度之言阿修罗者,译言“无酒”,一曰“非天”,谓其酿酒不成而不为天帝也。苏摩者,亦祀以为天王。中外之民,嗜欲同,而皆相崇以君长。高位曰“尊”,醮尽其材曰“爵”,法典曰“彝”,皆酒器也。长子嗣位,以为不丧匕鬯。士大夫推其长者,而曰祭酒。故知酒储于府,君亲度齐之,作其民,则以礼飨犒。以是流恩,君之养民,不过一国。及周公明大命于妹邦,而设酒几,则康叔始得以一人统治三都。故邶、鄘、卫者,以三政府而戴一主,《诗谱》言康叔子孙,稍并彼二国,混而名之。案,若子孙兼并,则三国不必同风;同风即不必分为三国。郑取十邑,其诗犹只称郑,可征也近世所谓双立君主者也。
方伯连率,则联邦已。大者谓之“兼霸之壤”,小者谓之“佌诸侯”。《管子轻重乙》汉因其义,大者谓之“伦侯”,小者谓之“隈诸侯”。《史记秦始皇本纪》有”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后汉书邓禹传》注引《汉官仪》曰:“下土小国侯,以肺腑亲,公主子孙,奉坟墓于京师,亦随时朝见,是为隈诸侯。”唐仁寿曰:“《贾子制不定篇》,特赖其尚幼伦、猥之数也。伦即伦侯。猥即隈诸侯。”今案,《诗正月》传:“佌,佌小也。”是亦猥琐之意。故“佌诸侯”、“猥诸侯“同义方伯以赐弓矢专征,佌诸侯皆不得擅发。今德意志联邦,内政自治于国,而兵符秉于中央,其类例也。联州者,校以二事,则比于联邦。
中国宜设布政司以专方面,如明制。其余诸曹,各以佥事贰司。按察司以法官特立于左.下有推官,遍于诸县。废道府,以县令承布政司,或并诸小县为一区。尊令秩,至正五品。县有乡官,各任其文学法律之士。县附司者称府,主府者称守,其秩禄权藉如令。凡守令,皆自诸吏次转,任用于司而见于君,名在册府。一司之事,有法者如律令,无法者咨于议会而废兴之。一县如司。故经事者上比.事卒起者自专。自政府及司以至府县,守其分职,无相奸也。司所部者,革故以从山水形势。夫内政者欲其地无华离,军事者欲其毋以山水为瓯脱而相諈诿。乃者以督抚主兵,不并包江河不可得。今军民之事异守,故海陆诸镇,其区域与司异形。司以牧民,而地得就其条例。有舍地治,不以版籍正民.而欲庶政无奸欺隐匿者,王史之所未闻。
消极第五十五
章炳麟曰:吾言变革、布新法,皆为后王立制,而虑或阑入于清年。清年与进而从新,不如退而守旧。凡政日益,谓之“积极”;凡政日损,谓之“消极”。消极不足以立事.而事立矣!非审去就、识王化根原者,都不信也。
夫清作伪政.以媚大邦,亦有新军陵轹主人。近岁掊克之尽,赂鬻之彰,誃馆之侈,蚩贱所发愤也;而颇修饰缘缋,妄作名誉,既惠臧吏,又使汉权益衰。夫惎汉人,知不可以镇抚,恐富强则权去,故言变政而无实行。然邻国者以诈相构,因其用诈而施保扞,此以民亡而政府存,故假权于胡种,使积虑以布法者百亡,伪布亦亡。言谈者宁无佗语.而颂说变革,不去于辅颊.如何其自忘邪?
第4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