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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伯夷列传》云,“余登箕山,其上有许由冢”。《夏本纪》言“益让帝禹之子启,而辟居箕山之阳”。益固咎繇子也。高注《吕氏?当染》,以许由为阳城人。箕山者,下临阳城。《括地志》曰:阳城,县在箕山北十三里。由冢在是,归葬故里也;益辟在是,誓守父墓也。亦犹禹辟商均于阳城,阳城以北为崇伯之国,将守故封,而视终身不奸天室之政矣。《夏本纪》正义:阳城县在嵩山南二十三里。案:嵩本作崇,即崇伯鲧所封。禹、繇封邑相邻,特分南北耳。若《皇览》言咎繇冢在庐江六县,与许由箕山不相应。此犹尧葬济阴,五帝本纪》集解引刘向及《皇览》。而《墨子?节葬》以为蛩山,《吕氏?安死》以为谷林。舜葬九疑,《五帝本纪》。而《孟子?离娄》以为鸣条。古事芒昧,亦未足怪也。
又,《御览》一百七十七引戴延之《西征记》曰:“许昌城,本许由所居。大城东北九里,有许由台,高六丈,广三十步,长六十步。由耻闻尧让而登此山,邑人慕德,故立此台。”是说则后起者。然许昌即许县,与阳城同属颍川。《续汉?郡国志》。则意咎县封邑,本自阳城达许,其后世封许者,亦即守其故土,未可遽定也。
或曰,墨、吕既着舜染许由之文,又言禹染于皋陶、伯益,诚使许由、咎繇为一人,何故变名更举?是则以尧让之謣言,远起三季,墨、吕固习闻焉,而不察其为异称也。
民数第二十一
阴阳之气,发敛之度,无古今一也。丛林乔木,不一日而兹,惟蠛蠓醯鸡欤?蠕动群飞,其卵育亦不迮。人者独异是。
自赢氏以前,里闾什伍之数,尚已。盖汉平帝元始二年,口五千九百五十九万。后汉和帝永兴元年,口五千三百二十五万。此据《续汉?郡国志》注引伏无忌所记。东汉户口,此为最盛。唐玄宗开元二十八年,口四千八百一十四万。元世祖至元二十七年,廿五千八百八十三万。明神宗万历六年,口六千六十九万。清兴以来,康熙四十九年,口二千三百三十一万;乾隆五十九年,口三万七百四十六万;道光二十八年,口四万二千七十三万。其辜较如此。
夫自元始以未,至于康熙,千七百年,民数不相越。及乾隆之季,相去财八十年,而民增十三倍。此何说也?借曰天下久无事,民不见水火蜂刃,故日以孳乳。然自建武以逮和、安,由天宝溯贞观,中原无狗吠之声者,其距年亦相等,而倍不至是。借曰疆域袤延,前代所未有。未有者,即回部耳。汉尝开朝鲜、高句骊,以为乐浪、玄菟,今亦未能郡县之也。蒙古今为汗,羁属理藩。唐时则且灭突厥,以置刺史。较其长短阔狭,亦略相当。且沙漠之地,固稀人而旷土,其户口何足选?天府所登,未越九州也。
章炳麟曰:均庸调于地者,始自康熙朝。自康熙而往,上蔇秦、汉,民皆有口赋。有口赋,则民以身为患,虽有编审,必争自匿矣。有司惧负课,会计其数,又十而匿三四。口赋既免,贫优于富厚,游惰优于勤生。民不患有生,虽不编审,而争以其名效于上矣。故乾隆之民数增于前十三倍者,向之隐窜伏匿者多也。且升平之世,疆吏喜以膴盛媚于上。彼将曰:“袤0民数,既不足以累郡县,圣灵斐然,宜有所润色,以乐主听,则虚增之可也。”非直虚增尔,户籍属草稿,多受成于保甲。一人而远游,地既鬲越,有司不相知,榜其名家,复榜其名在所。及要最既上,无校雠者,卒不为删除緟复。若是,则以一人为二人也。一隐之,一增之,故相去若丘各,至十三倍其旧。然则元始以来,民必有盈万万者也。乾隆、道光之世,民不过倍万万也。
虽然,古者乐蕃遮,而近世以人满为虑,常惧疆域狭小,其物产不足以袭衣食。今淮、汉以南,江皋河濒沮洳之地,盖树艺无瓯脱矣。东南之民数,宜必数倍前代。使辟地于巨岛灌莽间,则邻国先之。使从事于河、雒,昔之膏腴,今乃为沙砾。地质易矣,不可以植稻粱,而犹宜于嘉卉,莫挈之则窳也。故弱者道殣,强者略夺。终则略夺不可得,而人且略夺之。章炳麟读《小雅》,至于“螟蛉有子,蜾蠃负之一,欳然叹曰:乌乎!后司农见之矣。言有万民不能治,则能治者将得之也。
封禅第二十二
乌乎!后世之封禅,侈心中之,而假于升中燔柴以恣其佚乐,斯无足论者。
夫古之升中燔柴者,曷为者也?封大山,禅梁父,七十有二家,以无怀为最近。当是时也,天造草昧,榛薄四塞,雄虺长蝮.尽为颛民害。人主方教民佃渔,以避蜚征之螫,何暇议礼?然则其所以封禅者,必有所职矣。
吾尝以为古之中夏,赢于西极,而缩于东南。东南以岱为竟。徐扬淮海,禹迹之所蹈,同于羁糜,有道则后服,无道则先强,故《春秋》夷吴、越。成周之盛,淮夷、徐戎,其种族犹吾人,而以其椎髻之俗,憬然犯南甸。若然,自岱西南,王教之所不及。
帝王治神州,设险固守。其封大山者,于《周礼》则沟封之典也。因大麓之阻,累土为高,以限戎马,其制比于蒙古之鄂博。是故封禅为武事,非为文事。彼夷俗事上帝,故文之以祭天以肃其志,文之以祀后土以顺其礼,文之以秩群神以扬其职。是其示成也,则犹偃伯灵台者也。
三王接迹,文肆西质?,而本意浸微。丧其本意,而日行以蒲车、恶伤山之土石草木者为“仁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