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日,帝曰:“战马羸弱,当乘春草喂养,吾欲据界凡筑城,屯兵防卫,令农夫得耕于境内。”遂亲西往卜基筑城,又择旷野处牧马。继选骑兵一千,于初九日遣入大明铁岭境,掠得人畜一千。
五月二十八日,朝鲜遣官一员,从者十三人,并前使者赍书至。其书曰:“朝鲜国书,平安道观察使朴化,致书于建州卫马法足下,吾二国地土相连,大明为君,吾二国为臣,经二百余载,毫无怨恶。今贵国与大明为仇,因而征战,生民涂炭,不特邻邦,即四方皆动干戈矣,亦非贵邦之善事也。大明与我国犹如父子,父之言于岂敢拒,盖太义也,吾亦不愿此举,其如不从何?事属已往,今不必言。若等情由,闻张应京等四人来言方知。然邻国亦自有交道也。来书云。吾有心与大国之君结怨,穹苍鉴之。即此一念,便可常享天眷,受福无疆,以后果行合大道,明朝闻之必喜,善言不久而下矣。吾二国各守边疆,复乎前好,乃为善也。”
六月初八日,遣木哈量收东海胡儿胯都遣民千户、丁男二千而回。帝出城接款降者,置酒二百席、宰牛二十只,大宴。赐所降酋长每男妇各十人,马十匹,牛十只,衣五件。次者赐男妇各五人,马牛各五匹只,衣三件。房田等物皆给之。
六月初十日,帝将兵四万取开原。行三日,时天雨,河水泛涨,乃谓诸王臣曰:“可回兵耶,抑前进耶?倘路涂泥泞,河水难济,何以行之?”会议屯留二日,待水落地干。恐此际有逃者泄机于大明,知取开原,故令兵进沈阳地界,遂遣兵一百掠沈阳,杀人三十余,生擒二十而回。令人看开原路河水可济否,来报曰:“开原处无雨,道路不泥。”帝闻言,遂起大兵,守城总兵马林、副将于化龙、署监军道事推官郑之范、参将高贞、游击于守志、备御何懋官等,城上布兵防守,城外四门屯兵。我兵遂布战车云梯进攻,欲先破东面寨门掩杀。正夺门时,攻城者云梯未竖,遂逾城而入,城上四面兵皆溃。其城外三面兵,见城破大惊,冲突而走,被抵门之兵尽截杀于壕内。郑之范预遁,马林、于化龙、高贞、于守志、何懋官等,并城中士卒尽被杀。帝登城南楼而坐,有哨探来报铁岭三千兵来援,诸王领兵迎之,大明兵一见即走,我兵二十人,追杀四十余人而回。收人畜财物,三日犹未尽。有蒙古阿不兔把土鲁先投大明,居开原,受守备职,因妻子被掠,遂带二千总及兵二百余来降,将妻子家业尽查付之。将士论功行赏毕,毁其城郭,焚公廨并民间房屋,遂回兵。
帝谓王臣曰:“吾等不回都城,于界凡筑城架屋居之,令兵马不济浑河,牧于边境可也。”诸王臣议定,奏曰:“不如还都,各修马厩,采草牧养,以水洗濯,方得肥壮也。士卒归家,以便整顿器具。”帝曰:“是非汝所知也,当此六月炎天,行兵已经二十日,自此归家,远近不等,或有二三日至者,或有居都城之东,三四日方至者,今天暑路遥,马匹何日得肥,吾欲居界凡,令马牧于此也。早令之壮,八月兴师。”言讫,遂至界凡居之,牧马于边,遣人迎后并诸王妃至,大宴之。
是月,帝行宫及王臣军士房屋皆成。
七月,有原居开原千总王一屏、戴集宾、金玉和、白奇策、守堡戴一位,共带二十余人,觅妻子来降。帝曰:“观此来降者,知天意佑我矣。彼闻吾养人,故来投耳。”于是赐阿不兔人一百,牛马一百,羊一百,驼五只,银百两,绸缎二十匹,布二百匹。六千总各赐人五十,牛马五十,羊五十,驼二只,银五十两,绸缎十匹,布百匹。守堡百总等官,各赐人四十,牛马四十,羊四十,驼一只,银四十两,绸缎八匹,布八十匹。从者皆列等赐妻奴牛马财物田舍。
帝夜梦天鹅鹚(原字为左老右鸟)及群鸟往来翱翔,罗得一白鹚(原字为左老右鸟),执之,声言吾捉得宰赛矣,随呼而觉宰赛蒙古之长,与帝有隙,常思捉之,故梦中云。将此梦语后妃,后妃曰:“宰赛为人如飞禽,何以捉之?”次日,复语诸王臣,诸王臣对曰:“此梦主吉,盖天将以大有声名之人为吾国所获,故为之兆也。”
是月,帝率诸王臣领兵取铁岭,二十五日至其城。将围之,其外堡之兵俱投城,被截在外者殆半,四散遁走,我兵布战车云梯攻城北面,城中游击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令众军连放枪王炮,齐发矢石,我兵竖梯拆城垛,摧锋突入,四面皆溃,喻成名、史凤鸣、李克泰及士卒尽杀之。帝入城,驻于兵备道衙内。
是夜,蒙古胯儿胯部宰赛、扎伦卫巴格、与巴牙里兔歹青色蚌诸台吉等约二十人,共领兵万余,星夜而来,伏于禾地内。及天明,有出城牧马者约十人,宰赛见之发矢追杀。我兵一见既出土城,知是蒙古,欲遽战,又无上命,不战而吾人已被杀,但蹑其尾而行。帝出城见曰:“何为不战,可急击之。”大王曰:“今一战,恐贻后悔。”帝曰:“此兵乃宰赛兵也,吾与宰赛之恨有五,今又先杀吾人如此,何悔之有?”诸王臣遂领兵冲杀,败其兵,追至辽河,溺死、杀者甚众,生擒宰赛,并二子色剔希儿、克石兔及巴格、色蚌并廓儿沁桑刚里寨明安贝勒子也、宰赛妹夫代刚儿塔不能,又酋长十余人,兵百五十余,尽囚于钟楼内。诸王臣俱奇之曰:“得擒宰赛,正应汗神梦也。”次日,设宴,张鼓乐,宰赛等叩见。其部下虾兀胡七日:“汗与王臣皆无恙否?时四王在侧答曰:“吾军中之仆厮有十数人破头颅者,余皆无恙,不知汝等鞍马俱保全否?”蒙古等皆赧然垂首,竟无以对。屯兵三日,论功行赏,将人畜尽散三军。先放宰赛部臣孛落机等十一人还国,寄言宰赛兵败及二子并兵百五十余被擒之事,乃班师。帝谓诸王臣曰:“今既留宰赛,其兵已尽被杀,恐所属军民生畜为他人所掠,奈何,不如将所捉百四十人放还可也。”言讫,遂令回。
八月十九日,帝率王臣领兵征夜黑,会议破敌之策,令大王二王三王四王领部下健卒西向,围布羊古城,亲率八固山厄真并营兵东向,取金台石城。议定,大兵星夜前进。夜黑哨探见之,即飞报于布羊古曰:“满洲大兵至矣。”于是夜黑国民皆惊惶,其屯寨之民,近者入城,远者避于山谷。
二十二日天明,大兵至。布羊古、布儿杭领兵出城西,立于冈上,吹螺呐喊。见满洲兵盔甲明如冰雪,旌旗剑戟如林,大兵压境,漫山遍野,前后不绝如流,威势可畏,布羊古大惊,急入城。诸王领健卒遂围其城。日方升,帝率大兵至金台石城,四面围之,遂分队破其外郭。军士整顿云梯战车已备,令金台石降,金台石不从,答曰:“吾非汉人,均男子也,吾亦有手,岂肯降汝,惟有死战而已。”遂令兵攻之。两军矢发如雨,我兵即推战车登山,拥至,拆其城,城上滚放巨药櫑木,我兵不退,遂拆城而入。城上兵抵杀一阵,败走,于是四面皆溃,各入其家。帝遣人执旗,令众兵勿杀城中军民,又遣人执黄盖,传谕勿杀降者,于是城中军民俱降。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