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安平炮台。
增台湾各路番地防营。
冬十月,日本遵约撤兵。
遣使驻外洋各国。
夏四月,日本犯台湾番社。
先是,日本有船在台湾遭风破坏,土人救出难民,官为护送,交回上海领事。是月初三日,忽有日本船一号来后山沿海地,备载糖、酒、哔吱诸物,云欲与生番联和,立马头通市。续有刘穆斋等雇墨西哥国人啤噜之船,亦来后山岐莱,至花莲港触礁船破。时有加礼宛及七交川等五社生番助之拖曳,船人因以湿物分给各番,且求寄住番庄。嗣有成富清风及啤噜经头围,语县丞邹祖寿,云:此次失去洋银千余圆,意藉向生番寻衅。至是,突以兵船三路进攻番社,一由风港、一由石门、一由四重溪,路各五、六百人。生番纷纷逃窜,牡丹、高士佛、加芝来、竹仔各社咸被焚,又声言进攻龟仔舟社。其时尚有兵轮泊厦门。于是台湾戒严。
命船政大臣沈葆桢渡台湾设防。
台湾报至,总理衙门王大臣请派大员查看情形;上以李鹤年事繁,命沈葆桢领轮船,声言巡阅台湾,相机筹办。葆桢遂密奏:‘日本越境称兵,此其意有所图,尚何待问。即示以挞伐之威,并不得谓衅开自我。惟近来议洋务者,非一意畏葸苟安目前、不恤贻患将来,则专务高谈,义愤快心,不妨孤注一掷,于国家深远之计,均何当焉!臣夙夜思维,谨以管见所及,为皇上陈之。一曰:联外交。倭人狡谲非常,其称兵也,西人曾斥其非。我将情形照会各国领事,请其公评曲直;如其怵于公论,敛兵而退,上也。否亦展转时日,我得集备设防;其鬼蜮端倪,亦可随时探悉。一曰:储利器。日本之敢于鸱张者,恃美国暗中资助。又有铁甲船二号虽非完璧,而以推寻常轮船,则绰绰有余;彼有而我无之,水师气为之夺,则两号铁甲船不容不购。他如洋煤、洋火、合膛之开花弹以及火龙、火箭之类,尤须多办。明知所费不赀,必有议其不量力者;然备则或可不用,不备则必启戎心。乘军务未兴之时,尚可为牖户绸缪之计;迟则无及矣。一曰:储人才。此时欲消除萌蘖,须得折冲樽俎之才。黎兆棠胆识兼伟,洞悉洋情;臣请调之前来,以期集思广益,毋失机宜。一曰:通消息。台洋之险,甲诸海疆;欲消息常通,断不可无电线。由福州陆路至厦门、由厦门水路至台湾,水路之费较多、陆路之费较省,合之不及造一轮船之赀;瞬息可通,事至不虞仓卒矣’。
日本攻生番纲索、加芝来等社。
初,日本有数兵船寄碇琅〈王乔〉。是月二十日,以一船载生番俘馘及伤亡兵回国,余船续赴厦门;又以一船赴后山载兵百余,过噶玛兰入鸡笼口买煤,琅〈王乔〉遂无倭船。其登岸之兵二千余人,分驻大浦、琅〈王乔〉、龟山。时以轮船运粮械济军,又以财物诱降番社。其牡丹各社已破者,番众逃匿绝巘。遂移兵胁龟仔角社,社番誓死不降。网索等十一社社给一旗,加芝来社番目复导之攻八磘社。二十八日,以二百人从石门入、八十人从风港入,破三社,杀生番数人;倭兵死者二十余,伤者五十余人。
命福建布政使潘霨赴台湾会商设防。
时上仅虑台疆,命福建布政使潘霨赴台湾帮同沈葆桢筹画,并会商福州将军文煜、巡抚李鹤年、提督罗大春等办理。谕云:‘现在日本兵船登岸,各国船只复驶往福建洋面,较李鹤年所奏情形尤为吃紧。着沈葆桢懔遵前旨,与潘霨慎密筹画,随时会商。文煜、李鹤年等悉心布置,毋令日本侵越,并预杜各国觊觎,方为妥善。着文煜等将拨饷、拨兵事宜妥速筹办,毋误事机!日本是否回兵?台湾镇、道如何与之理论?即着据实奏闻’。
五月,沈葆桢、潘霨至台湾。
沈葆桢、潘霨奉命后,均于是朔率洋将日意格、斯恭塞格由马尾启程,分乘“安澜”、“伏波”、“飞云”各轮船,霨船直放大洋,葆桢暨日意格等两船沿各口查察。抵南日(山岛名,在兴化海中),海坛镇总兵黄联开巡洋亦至,葆桢询悉洋面情形。越三日,抵澎湖,登勘炮台形势。翼日,抵安平,霨已先二日至。既接台湾镇、道,具悉日本侵扰情事。遂奏称:‘辰下所宜行者三,曰理谕、曰设防、曰开禁。开禁非旦夕所能办,必外侮稍定,乃可节次图之。理谕一节,则臣霨过沪时,业与彼国公使柳原前光往复辩论。该酋始则推诿,继忽自陈追悔为西人所卖,商允退兵;有手书可据。乃到台后,察其情状,恐未足信;则设防,万不容缓。台地亘千余里,固防不胜防,要以郡城为根本。城去海十里,而近洋船炮力及之有余。海口安平,沙水交错,望之坦然。中一小阜突出,俗呼红毛台,盖明季荷兰国揆一王踞台湾时筑也;为地震所圯,而砖石坚厚,遗址尚存,炮亦锈而不适用。近日西洋炮火猛烈,砖石炮台虽坚,不足恃。臣拟仿西洋新法,于是处筑三合土大炮台一座,安放西洋巨炮,使海口不得停泊兵船,而后郡城可守。又北路淡水、噶玛兰、鸡笼一带物产殷厚,苏澳民番关键,尤他族所垂涎;故日意格谓急须派兵船驻扎。且去郡千里,有事鞭长莫及;臣等商派“靖远”轮船,迎提督罗大春镇之。并饬“长胜”轮船,同通晓算法之艺生转入山后,周回量水浅深,探其形势;镇、道等添招劲勇,着力训练,多筹子药、煤炭,以备不虞’。又称:‘防务方始,费用殷繁。臣等既驻台地,时有动支;若俟省城展转拨解,恐难应手,致误事机。可否将台湾盐课、关税、厘金等款应行解省者,尽数截留,归台湾道衙门支销?俾遇事得迅速举行。再有不足,则由省城拨解而来,以免支绌’。又称:‘台、澎之用内地班兵也,当时以新入版图、民情浮动,若用在地之兵,恐其联为一气;计弭内变,非计御外侮也。积久生弊,班兵视为畏途,往往雇倩而来;伍籍且不符,何有于技勇!臣昨到澎湖踏勘,陂陀周回数十里,无一山、一田、一树,为向来未见之瘠壤。然台飓作时,台南数百里舍此更无泊船之处。地则极要,守则极难。守将吴奇勋谓此地班兵七百余人,皆疲苶不可用。该处不生五谷,民以捕鱼为业;自少至老,衽席风涛。诚招此辈以易班兵,民间既开生途,防务尤为得力。臣等商诸镇、道,咸谓全台均宜照此办理;否则,弁兵缺额候内地募补而来,动淹累月,缓不应亟。且台地,闽、粤两籍互相箝制,可无意外之虞;即使弊端踵生,事平不难改归旧制。可否将台、澎班兵疲弱者先行撤之归伍,其旷饷招在地精壮充补,以固边防’?皆奉旨允行。
潘霨、夏献纶赴倭营。
是月初八日,潘霨偕台湾兵备道夏献纶、随员张斯桂、洋将日意格、斯恭塞格等乘轮船,由安平冒风涛出海;日昳,抵琅〈王乔〉登岸,宿车城。诘朝,抵倭营,晤其中将西乡从道,以葆桢照会并柳原前光书函,与之辩论;及来报谒,复逐条穷话,中将词屈。霨旋复造其营,中将辞以病。霨及献纶遂遣人传各社番目,惟牡丹、中社、里乃三社以避倭不出,至者凡十五社、百五六十人,服饰诡陋,言语啁啾;通事译传大意,皆谓日本欺凌,恳求保护。因谕令具状,均愿遵约束,不敢劫杀。霨等宣示国家德意,加以赏犒;番目等咸求设官经理,永隶编氓,遂欢欣鼓舞而去。霨等因中将不出,将还;中将内惭,复来谒,仍坚以生番非中国版图为词。及示以“台湾府志”所载生番岁输番饷之数与各社所具结状,倭将羞愤。霨等厉声晓譬,乃复婉谢,以耗费无复为言。及复以理斥,倭将请遣人附我轮船,一至上海致书柳原前光、一请厦门电报寄音回国暂止添兵。霨等遂返,而风潮愈厉,轮船已退入澎湖;改由番社陆行,鸟道兽蹊蜿蜓如线,舆从饥惫,止宿风港。翼日,抵枋藔,始出番境。及回府城,往返凡十日。
第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