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瑞澄逃在楚豫炮舰上,开炮向武昌城攻击,美兵舰就出来干涉。
看官,武昌的形势,原与汉阳、汉口鼎峙而成。光复武昌,势成孤立,何况汉阳兵工厂,藏储枪炮子弹很富,可资应用,所以民军光复武昌之后,立遣精兵渡江,径至兵工厂,声称系张彪派来保护兵工厂的。厂中信以为真,竭诚招待,民军分守要地,仍令照常工作。直到瑞澄派人到厂领取枪弹,民军抗不遵发,厂中人员始悟为革命党,纷纷窜走,总办王寿昌逃往上海去了。民军仍旧开厂,广招工人,昼夜赶制,并优给工资。
铁厂与兵工厂毗连,也被民军占领了。恰值总办李一琴自京回厂,民军就迫令照常办事。
汉阳知府遁匿无踪,不劳一炮,不血一刃,占领了汉阳。
不意汉口土匪,得着武汉民军起义消息,就在汉口华界纵火劫掠,干那趁乱发财勾当。汉口绅商急忙到武昌求救,黎都督立遣数百人过江,商同保安会,一面救火,一面拿人,汉口重又平安。此时民军已在武昌组织军政府,军政府的主治官是都督。
都督府中分为四部:是司令部,军务部,参谋部,政事部,每部各有部长。部长之下,又分为各课各局,置有课长局长,条理井然。汉口既定,夏口厅王国铎不知去向,军政府乃推《大江报》主笔詹大悲为军政分府,驻守汉口。
汉口沿江为各国租界,租界上各领事见民军举动文明,力任保护外人生命财産,凡武昌外人率领了妇孺住汉口等地者,军政府派人护持,绝无危险发生,於是外人顿加钦佩。领事团乃宣告汉口租界严守中立,行文官、革两军主将,无论何方面,如将炮火损害租界,当赔偿银一亿七千万两。一面英法日本各国,均将驻在中国各港的军舰,陆续调赴汉口,约有二十余艘,公推日舰司令官川岛为联合军总司令官,组织各国军舰陆战队,专任保护外人生命财産。同时武昌军政府出示安民,并派人沿街晓谕居民,不迁徙,饬城门照常啓闭,商铺照常贸易,禁止高擡物价,发行军用钞票。将武昌、汉阳、汉口三处的交通机关,如电报、邮政、轮船、铁路等,官办的收没,商办的租借。内政、外交、军政、财政、交通、司法,仓猝间灿然大备,俨然一个敌国。
警报到京,举朝失色,立刻降旨,令军谘府陆军部迅派陆军两镇,陆续开拔赴鄂。陆军大臣荫昌,着督兵迅速前往。所有湖北各军及赴援军队,均归节制调遣。此时荫昌的参谋易乃谦等,自八月二十一日起,由京汉铁路运往汉口之兵,不下二万余人。河南、湖南援军各两营,江西、江苏援军各一营,合之张彪残兵及防营等,为数总有三万五千人。那陆续徵调赴援的,还不在其内。
陆军之外,更有海军。八月二十一日,降旨令海军部,加派兵轮,饬萨镇冰督率前进。并饬程允和率长江水师,即日赴援。於是海军部电饬萨镇冰乘楚有炮舰,并率建威、建安、楚豫、楚泰各炮舰,湖隼、湖鹰、湖鹗、及辰宿诸雷艇,开驶战地。陆军用到陆军大臣,海军用到海军提督,为了一隅之变,即倾全国之师,政府诸公,也不敢以寻常变乱瞧民军了。又下旨革瑞澄、张彪职,仍令瑞澄署理总督,带罪图功。并停止秋操,又命各省缓裁绿营巡防队。皇恩虽然浩荡,无奈瑞制台已经唬破了胆,早附了隆和轮船,逃向上海去了。
闲言少叙。却说北军南下,皆由京汉火车运送。车辆不敷,就把京奉、京张之车移来补凑。自从八月二十一日起,分队进发,统带官马继增率第二十二标为前队。二十四日,抵汉口江岸,萨镇冰带领舰队到汉,除楚有兵舰作为旗舰外,要算建安、建威两舰为中坚。从此各军陆续南来,吴占元率第三协全军驰抵滠口,陆军大臣荫昌,驻军在信阳州,以为后援。於是两方面的战端愈逼愈近,就不能够免了。
这一日是八月二十六日,下午十二点锺,民军奉令出发,约有步兵一标之数,布列在车站附近。张彪军约有两营,占据在刘家庙。民军先放一排枪,官军死伤了数十人,随即退。民军并不追击。彼此收队回营。次日,上午九点锺,两军在刘家庙地方,重又开战。官军一方面,张彪所统残军,与河南军会合,约有一镇之衆。民军也出炮队步队一镇,与之对垒。第七标、第九标都在里头,军事参谋官胡汉民亲自督战。
这胡汉民也是同盟会中有数人物,军事学识很是精深。官军列阵向前,民军蛇行以进,愈接愈近。河南兵来势甚锐,民军稍退。河南兵方欲再进,民军阵中发声轰然,突开一炮,接着连珠炮续续开放,千雷万霆,震得天地都翕翕欲动,轰坏火车头一辆,河南兵大受夷伤,譁然溃走。直到下午二点锺,民军始收队。这一仗,剧战四小时之久,官军死伤三千余人。民军也死伤三四百人。
当官军初次退走,避入火车,开机飞奔,适有铁厂工人站在旁边,见官军行得已远,倡议拆掉铁路,阻挡官军来路,一齐动手,立时毁掉铁路十余丈。忽见官军飞驰而回,不知路已拆毁,大军顿时翻倒。民军乘势力击,又有奇兵一支来助,官军方始大敚午后四点锺,两军续战,官军驻在平地,民军屯在山上,彼此轰击。刘家庙江心中兵舰楚同、楚有、楚泰、楚谦、建安、建威等,同时开炮助战,民军还击。炮火相攻,炮声如雷,子弹如雹,约有二小时,两军始停。官军伤亡极多,民军有一炮击中江元炮舰,舰受重伤,遂失战斗力,官军退走三十余里。
次日再战,各舰就遁避九江去了。
二十八日黎明,两军复为第三次之开战。民军出步队一营,炮队一营,马队一营,并精兵五千,敢死队一千,相战只一点锺,官军早又退散。民军夺获营垒一座,得所遗火药六车,快枪千余支,子弹数十箱,白米二千余包,银洋十四箱,新式皮靴军装号衣皮带及一切军用器物,不可胜数。二十九日下午三点半锺,两军出队又战,民军猛力进逼,官军猛力后退,从头道桥二道桥直逼至三道桥,官兵四散无踪。民军获着机关炮一尊及军械无算。遂乘火车进至刘家庙驻紮,时已锺鸣六下矣。
三十日,民军复与官军在三道桥一带交战,节节进攻,越过三道桥,直入摄口。滠口地方官军大集,约有一万五千多人,民军共只二千多人,相战颇刽战到结果,官军投降民军的约有三千多人。这是第五次的战情。
官、民两军虽只开得五回仗,胜败的影响,却受的极大。
黄州府、武昌县、沔阳州、宜昌府、沙市、新堤,无不纷纷响应。这还是在本省的。八月三十日,湖南长沙民军起义,推焦昱为都督,陈作新为副都督。一交九月,形势更是不好了,江西、陕西、贵州、四川等省各冲要府县,无不竖旗独立。大清帝国,成了个瓦解土崩之势。中华民国军政府蓬蓬勃勃,势力逐日膨胀,几乎一日千里。鄂军政府撰述檄文,声罪致讨,传布四海。其文是:中华开国四千六百零九年八月日,中华民国军政府檄曰:夫《春秋》大九世之仇,《小雅》重宗邦之义,况以神明华胄匍匐犬羊之下?盗憎主人,横逆交逼,此诚不可一朝居也。维我皇汉遗裔,奕叶久昌,祖德宗功,光被四表。降及有明,遭家不造,蕞尔东胡,曾不介意,遂因缘祸乱,盗我神器,奴我种人者,二百六十有七年!凶德相仍,累世暴殄。庙堂皆豕鹿之奔,四有野豺狼之叹。群兽嘻嘻,羌无远虑,慢藏诲盗,遂开门揖让,裂弃土疆,以苟延旦夕之命。久假不归,重以破弃,是非特逆胡之死罪,亦汉族之奇羞也!幕府奉兹大义,顾瞻山河,秣马厉兵,日思放逐,徒以大势未集,忍辱至今。亦复屡遣偏师,兼选义士,飙驰搏击,呼我汉风,此诚我侠士雄夫所为郁郁久居者也。天夺其魄,牝鸡司晨,决然胡雏,冒昧居摄,遂使群小俱进,黩乱朝野,斗聚金壁,以官为市。
第4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