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七十又八品,仲景一二方剂,俱使用之,故无所取其征者。如彼粳米之于白虎汤、附子粳米汤、竹叶石膏汤、麦门冬汤七证也,小麦之于甘草小麦大枣汤证也,赤小豆之于瓜蒂散证也,胶饴之于大小建中汤二证也,鸡子白之于苦酒汤证也,矾石之于矾石丸、硝石矾石散、矾石汤三证也,土瓜根之于土瓜根散证也,干苏叶之于半夏浓朴汤证也,瓜子、瓜瓣之于大黄牡丹皮汤、苇茎汤二证也,皂荚之于皂荚丸、桂枝去芍药加皂荚汤二证也,蜀椒之于大建中汤证也,秦皮、白头翁,
皮之于白头翁汤二方证也,山茱萸又薯蓣之于八味丸证也,是所以其日用试效者也。虽然,皆在于成方妙用如何而已,不必在于取一味一味之功,则又无所以取其征者。故东洞翁于此七十余品,盖阙如,但粳米之于方也。凡七首,此物之于民食也,其美与锦比焉,其功亦所以最大者,故又治其疾病亦多其功。而本草不载此物者,何哉?惟陶弘景《别录》,始载粳米治病之功,曰∶益气,止烦,止渴,止泄。不过此四功也。
盖仲景之用粳米也,白虎汤三方证曰∶大烦渴,或曰舌上干燥而烦,欲饮水数升,或曰口燥渴,或曰渴欲饮水,口干舌燥,或曰热骨节疼烦。竹叶石膏汤证曰∶逆欲吐。麦门冬汤证曰∶大逆上气。大逆者,上逆也,上逆则必烦渴,烦渴则舌上必干燥,是粳米有止烦止渴之功也。
桃花汤证曰∶下利。又曰∶下利不止。附子粳米汤又能治腹痛下利,是粳米有止泄之功也。
故陶弘景尝见此数方之证,以为粳米止烦止渴止泄也。益气者,是道家言,非疾医之事矣。
近世称古方家者,以为民生常食之物,安能治彼病毒矣乎?是未知粳米之功,取征于此七方也。夫粳米若作谷食,则实为氓民生命,作之药物,则又足以为治病大材。犹生姜、大枣、作之菜果,则足以养性;作之药物,则大有力于治病毒也。虽然,仲景之用粳米也,有其主治,未可悉知者,唯存而不论亦可也。肘后方有粳米一味,治猝腹痛之方。由此观之,又附子粳米汤之治腹中雷鸣切痛,桃花汤之治下利腹痛,亦似偏取粳米之功矣。犹小麦之治急也,如彼白
酒,则中华人家常所造酿者也。经日易损,故不能久藏蓄之。我邦饮物,未尝用白酒矣!故无敢造酿者,假令医家虽欲常藏蓄之,未能每每酿之,则岂得备于不虞矣乎?苟亦每每造酿之,不堪其费之多也,故若遇胸痹之病,则白
,其何所取之?是我古方家之所叹也!呜呼!皇和与中华土宜之所然也,我其无如之何而已,此外若有往往试之者,俟他日之论定考征云尔。
安永戍初夏十二日
附言十七则属性:仲景之方之有征也。药亦有征,东洞先师尝有药征之举,大行于海内,始开天下古今之人之眼目,非如后世诸家本草之书之墨墨也。呜呼!天下古今,何其诸家本草之书之墨墨也,是实耳听之而目不视之者之言也。墨墨亦宜乎哉?故其书之伙多也,虽汗牛充栋,亦何征之有?是其所以为墨墨也。
古者,本草之书之出也,阴阳服饵之言也。陶弘景羽之镞之,深入天下古今之医之肺腑,陶实为之KT
矢矣。夫晋唐以降之为医也,盖以二家之言,别立医之方法者也。故其为方法也,不之服饵家,则之阴阳家,又何医治之有。仲景之方法,于是乎亡,又何征之为?呜呼!药之有征也,二千年来,始有先师之举。呜呼!天下古今,别有其人乎。
晋唐以降之方之存也,有若《肘后方》,有若《千金方》,有若《外台秘要》。其方垂数千,今欲取之而征之于其法。无一可征之于其法之方。何其无一可征之于其法之方耶?
无药之可征之于其证之方也。无药之可征之于其证之方,则无方之可对之于其证之法也。方之不对于其证也,病何以治哉。苟施其方而谓之治者,非偶中则病自愈之时,与毒自静之时也。医人其着眼于此,则疾医之道,明明察察。
王叔和尝撰次仲景之书云∶未知其是否,盖所谓撰也者。撰择仲景之方法,于己之臆度者也,所谓次也者。相次自家之方法,于仲景之书者也,是《伤寒杂病论》之所以搀入附会也,隋唐之医之所以不能辨别分析焉也。葛洪之作《肘后方》也,孙思邈之着《千金方》
也,王焘之辑《外台秘要》也,皆不知取之于仲景氏,而取之于叔矣氏。《伤寒杂病论》之不显也,职是之由。天下之为医者知视仲景氏之方法于三子者之书,而未尝能知视仲景氏之真面目,于《伤寒杂病论》尚乎哉!至赵宋之时,藏一本于御府。天下之为医者,未尝能知有仲景氏之方法矣,故未尝能知仲景氏之为何等者。当此时天下之为医者,知仲景氏之言之一二有存焉,而未尝能知仲景氏之方法之全然有存焉,又未尝能知仲景氏之医之为古之疾医之遗矣。又当此时天下之为医者,别立医道于己之臆度,是汗牛充栋之书之所以起也。呜呼!
当仲景氏之书之不显之时,而别立医道云者,则不得不取之于己之臆度矣。至开宝治平之际,而仲景氏之书之再出也,摹印雕版,颁行天下。于是天下之为医者,虽知有仲景氏之方法,视仲景氏之书,亦犹己之臆度之医道矣。我今于林之校正,成之注解乎见之,于是仲景氏之方法之与赵宋氏之医道者,混淆焉。泾渭不分,淄渑不辨,遂至今之医流矣。
圣人既没,大道乖矣。七十子已死,大道裂矣,当春秋战国之际,圣人之大道,与天下国家,共分崩离析矣,岂得不命与数矣乎。呜呼!圣人之大道犹且然,况于小道医之为术乎。
世之无圣人也久矣,我无所取于正矣。呜呼!我不能取正于圣人之道,则我其不可不取征于圣人之言。苟不取征于圣人之言,则言皆不得不取之于己之臆度。事亦然,于是乎圣人之道将坠于地矣。医之为道亦然,苟不取征于仲景氏之言,则言皆不得不取之于己之臆度。
事亦然,夫言也者法也,事也者方也。《素问》、《九灵》之说,医也理也。本草之说,治也妄也。妄之与理,君子不根据,故彼书之说医也,其谓之存炎黄氏之遗于十之一二则可也,谓之炎黄氏之道则惑也。故如彼书,又无有方法之可言。则后世之有方法也,苟不取之于妄之与惑,则不得不取之于己之臆度矣。仲景氏没后,天下古今之为医者,滔滔皆是。所谓晋后之医者,伪统乎哉?故先师独取征于仲景氏之方法,以开二千年来眼目者也。呜呼!《药征》之为书,不亦伟乎。
先师者,非文儒之徒也。故其着书也,不为修辞,不为文章,其意唯在于辨古人之妄,释今人之惑而已,故言皆系于事实。先师尝谓参互而考之次之,以古今误其药功者,引古训而辨之,是以先师之为《药征》也。仲景之方,取征于仲景之法,仲景之法,取征于仲景之药,方法之与药,无一所违戾者。余故曰言皆系于事实,何其修辞文章之为。世医之诋斥先师也,以文章修辞者抑末。今余之于此编亦然,余也性实,拙于文辞,取笑于大方,亦所不辞也。
余之为医也,陋且拙也,岂足奉东洞先师之教,以修仲景氏之术乎?虽然,余也从事斯方三十有余年于兹矣。余之为医也陋且拙,亦岂无所不熟十之一二乎哉。余也自尝修仲景氏之术,不加减于方,不出入于药,唯随其证而治之耳。呜呼!余之为医也,陋且拙,亦岂无所不愈十之一二乎哉。如余但奉先师之教,以建方之极,取药之征者也。故今所征于此之药者,是皆所征于日用之病者也。夫今之为医者不然,不自惮之甚,妄意加减于方,出入于药,宁知方法之有规则乎哉?是余之所畏也。
东洞先师,常用所征本编之药,凡五十有三品,余亦于此品,而所以征之,得其征者也,无复异论矣。先师之言,至矣尽矣,吾岂有所容喙哉。今此编所载十品,附录七十有八品,十品者常用之物,而本编所不载也。是乃余之常用所征,而所得其功效者也,是所以私窃补先师之遗也。又未尝取之于己之臆度,而所以征之于日用之事实,试之于日用之证候者也。呜呼!如此数品,先师岂有所不征乎,盖未终之而没者也。噫,可惜乎哉!余之补之,有所大惮于先师者,世之君子,其谓之何哉。虽然,余也其不言之,孰又言之,余也死矣,此言已矣。呜呼,余之补之,唯不免狗尾续貂之诮是惧。
续编十品,先师日用所施之物也。本编不载其功之与征者,何也?是前所谓盖未终之而没者也。惟蜀漆之助牡蛎龙骨而治动之剧也,蜜之缓诸病之急而助诸药之毒也,是余之所常试,而古今医人所未尝言及者也。余之执斯方,三十年之尚矣,岂无一二之所得矣乎。
明者其试诸。
之为虫,我邦未产此物。二十年前,余再游于先师之门,先师出一头示余。余又得一二于直海元周之所,余遂赠之先师,先师喜而藏之,然则先师未尝得试虫之功效矣。
尔后余多得之,于是余先试之内人之病,而有效焉,后又试之于他人之病,而有效焉,此时先师既没。噫,我邦试虫之功者,余于先师之门,为之先登,故今着之。
粉之为物,赵宋以来,未尝得其的实之品。故医者误治甘草粉蜜汤证者,不为不少。
余今订之诸书,而始得其真物,又始得治其证矣。
白酒之治胸痹之病也,唐宋以后,诸书所不载也。余又订之,而得其造酿之法矣,胸痹之病。其自此有治乎哉。
先师尝谓余曰∶吾自唱古疾医之道,数十年于今矣,游我门之士,不下数百人,虽然,有传方之人,而无传道之人也,吾子其勉。余自辞先师二十年于兹矣。余尝知受业于东洞之塾者,亦不下数十人,余又见其人,无一人不口先师之医者,然未尝闻有得先师本旨者。若有其人,亦或有专长于下剂者,或有纯执家塾方者;或有二三执仲景之方,七八取唐宋之方者,或有取己之臆,负东洞之教者;或有学无其力,业无其术,称古今并执者;其次者,或有一端,称奉东洞之教,终行后世之方者;或有谓东洞之教,偏于古而不知今者;或有谓东洞之术,便于痼疾,而不宜于平病者。如此抑末,不足以挂以齿牙矣。夫以我藩推之海内皆是矣乎,以余之所见推之,余之所未见亦然矣乎,是余之所长大息也。要之是皆虽曰奉东洞之教,亦不能实读仲景之书者也,可胜叹哉。呜呼,仲景之方法者,执之知之,则不能不为之。不能不为之者,知之者也。不能为之者,不知之者也。先师没后,仲景氏之方法熄矣,仲景之书者,古之疾医之遗也,天下古今,知之者鲜矣。其不知之,故人人有异说,或有以《素》、《灵》解仲景之书者,或有以晋唐医学,说仲景之书者,近世或有以名与数,解仲景之书者,或有取己之臆,辨仲景之书者,要之是又不知仲景真面目者也。苟欲知仲景真面目,请在达于仲景方法,而后施之于今日日用事实而已矣。
余尝为门徒讲《伤寒论》,听者百余人。余之讲《伤寒论》也,一一取征于仲景之规则,一一取征于仲景之方,一一取征于仲景之法,一一取征于六经史子,一一取征于两汉以上之书,一一取征于某书某篇某人某言以示其事实。余于是谓门徒曰∶仲景氏方法者,古之疾医之遗也。苟不经圣人制作之手,安能有此方法乎哉?故其道也正,其方也正,其法也正,其术也正。无所不正者,其不正者有之,此为后人搀入。今之为医者不然,不知执仲景氏之方法之正,不知学仲景氏之治术不正,此反正之徒也。今其取反正之方法治术,以奉此于君之与亲者,不忠之臣也,不孝之子也。噫!己不啻不忠不孝,而使人之臣子不忠不孝者,其谓之何哉,医者其思诸。
先师之作《药征》也,改稿凡七,余尝得宝历之本是也。二十年前斋游于京师,因请正于先师。先师谓余曰∶此本实属草稿,为门人所窃去者也,正本今在于纪州,虽然是亦余之所草也,吾子宜见大体,岂在于文本章句之间乎哉。
而西归,后又得安永之本修夫氏定正之本也,余又别有定本,以余之所闻于先师订之。天明五年乙巳之夏,京师有上木之役,余之定本,不敢出之。
续编及附录、定正、考索、十易裘葛,安永戊戌初夏,始脱其稿。虽不能得先师订正,天明七年丁未初冬十二日村井大年识。
第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