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见李斯虽然暂时诬服,将来二世遣人复讯,必定翻供。
乃密使门客十余人,假称御史、谒者、侍中等官,奉二世派来复讯。李斯不知是假,果然尽翻前供,自陈冤枉,却被痛打一番。如此经过数次,均遭毒打。到了后来,二世果然派人复讯。
李斯又恐如前被打,不敢自明,于是按律定罪。
复奏既上,二世看了欢喜道:“此事若非赵君,几为李斯所卖!”及至二世遣往查办李由使者到得三川,李由已被楚兵杀死。使者回京,李斯早经下狱,赵高皆捏造反辞奏闻。二世二年七月,遂将李斯腰斩咸阳市。当临刑之际,李斯与其次子一同就缚。李斯顾其次子说道:“我欲与汝再牵黄犬,同出上蔡东门,逐捕狡兔,不可得矣!”说罢,父子相聚大哭。李斯竟依秦法谋反罪处断,诛及三族,身具五刑。具五刑者,五种刑罚次第并受。先黥面,次截鼻,次断左右足趾,然后枭首,并将骨肉碎切为酱。说起秦法,真是惨无人道!但此亦李斯助虐之结果。清人谢启昆有诗咏李斯道:鹿禽视肉鼠窥,挟策西行遂相秦。篆法千秋传妙手,纬书一炬是功臣。沙丘矫诏谋谁定,上蔡临刑狱未申。太息仰天遭乱世,怀惭荀学布衣身。
李斯既死,二世便命赵高为中丞相。从此,赵高毫无忌惮,将二世视为玩弄之物。秦朝天下,更不堪问。
章邯乘胜北围赵沛公仗义西入关
话说项梁自由东河战胜秦兵,追至濮阳,复大破之。项羽、沛公又败秦兵于雍丘,阵斩李由。章邯谨守濮阳,等候救兵,不敢出战。项梁见连战皆捷,便自骄矜,全然不以秦兵为意。
自己进攻定陶,命项羽、沛公引兵往攻外黄。项梁之客宋义,因见项梁藐视秦兵,毫不设备,遂进谏道:“凡兵,当屡胜之后,应比平日更加谨慎,不可大意。臣观将士近来每多饮酒赌博,日间旌旗不整,入夜刁斗无声,一似忘却身临前敌。目下章邯虽败,尚拥众数万,近在濮阳。据探报:秦将涉间,领兵数万,已到濮阳。又闻秦将王离,统领大军,不日可到。似此敌兵日见增加,我兵绝无戒备,设使乘机来袭,何以抵御?臣窃忧之!”项梁笑道:“秦兵几次被我杀得破胆,如何敢来!
纵使添了新兵,遇此连月霪雨,道路为水所阻,亦难进攻,先生不必挂虑。”宋义见项梁不听其言,因设法脱身,寻得差使,前往齐国。
行至半路,却与齐使者高陵君相遇。两下见面,礼毕,宋义问高陵君道:“君此去,莫非往见武信君?”高陵君答道:“是。”宋义道:“吾初由楚军中来,见武信君战胜心骄,士卒懈惰,而秦兵新添无数生力军队,预料不出十日,楚兵必败。
君今此去,甚是危险!若使按程前进,不过数日可达军前,必遭其难。据鄙见,不如缓缓而行,沿途留心打听消息,庶可免祸。”高陵君听了,心想:“军情瞬息万变,胜败岂能预定,此言未可深信。但我此来所奉使命,并非急事,何妨依他言语,较见稳当。”遂辞别宋义,吩咐从人徐徐前进。
章邯驻在濮阳,连得二世派来大队兵马接应,军势复振。
探知项梁围攻定陶不下,便想乘其不备,引兵袭攻。其时正当九月,恰值阴雨连锦。由七月起,一直至今,三个月中无一夜看见星影。章邯传令:“乘夜冒雨,前往定陶劫营,人皆衔枚,悄悄而行。”
将近楚营,已是更深。楚兵日间攻城疲倦,此时自然睡熟。
加以雨势甚大,乱了人马行声,所以全然不觉。章邯领兵到了营前,团团围住,呐喊一声,杀将进去。楚兵从睡梦中惊醒,见敌兵蜂拥而来,惊得手足无措,人不及甲,马不及鞍,只得四散逃命。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章邯挥兵掩杀,此一阵,杀得楚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渠。项梁逃走不及,竟被秦兵杀死,章邯大攻全胜。见项梁已死,心想:“楚地虽未大定,但所余不过些少残寇,势力甚微,不足置虑。”遂引兵北渡黄河伐赵去了。
当日项羽、沛公奉命往攻外黄不下,移兵进至陈留。正在攻城,忽有项梁败卒奔至军中,报告项梁死信。项羽闻叔父为秦兵所杀,自然放声大哭,咬牙切齿,痛痕秦兵。沛公也甚为伤感。此信传到一班兵士耳中,闻说主将败亡,人人惊恐。沛公便与项羽商议道:“如今武信君已死,军心摇动,此间不可再驻。”即与项羽随带将军吕臣引兵东还。又恐秦兵来攻,盱眙地方迫近敌境,便请怀王移都彭城。怀王将项羽、吕臣之兵并合一处,由自己带领。以沛公为砀郡长,封武安侯,统率砀郡兵队;封项羽为长安侯,号为鲁公;以吕臣为司徒,其父兄青为令尹,准备拒敌。忽得探报:“章邯并不来攻,已引兵渡河北去。”怀王见魏地空虚,命魏豹带兵前往,恢复故土。魏豹取得二十余城,怀王遂立魏豹为魏王。一面商议进兵攻秦之策。
此时,齐国使者高陵君方到彭城。原来高陵君依宋义之言,将一日程途匀作二日行走。行了七八日,前去定陶不过百余里,果闻项梁兵败身死。高陵君屈指一算:“此次若照常行路,两日前已到楚军,定被秦军杀害。倘非遇见宋义,险些送了性命。”想到此处,吓得一身冷汗。又闻怀王已到彭城,遂取道向彭城而来。入见怀王,致了使命,并将宋义之言细述一遍,因说道:“宋义论武信君之兵必败,不到数日,其言果验。兵尚未战,先知败兆,此人可算知兵!”怀王闻言,立即遣人往召宋义。恰好宋义由齐回来,奉命入见。怀王与之议事,宋义对答如流。怀王甚见宠任,从此便有大用之意。
第2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