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锲唐代吕纯阳得道飞剑记>第14章
那些左右之人录了此诗,回复太守,说道:“老爷,那道人着实奇怪,东寻东不着,西寻西不见,直寻到黄鹤楼前,他却走在石照亭。及至石照亭,依然没有踪影,只留有一诗在那里。”因呈诗与守,守始悟道人先吟之诗,说道:“野人本是山中客,乃宾字也。石桥南畔有旧宅,石桥者洞也。父子生来有两口,两口者吕也。多好笙歌不好拍,乃吟也。这分明是‘吕洞宾吟’四字,此道人乃纯阳子乎?”众方惊悟,其守亦懊恼累日。
十回吕纯阳杭州卖药吕纯阳三醉岳阳
纯阳子一日游杭州,扮作个施药医士,自称干系屯先生,头上戴一幅巾,身上穿一领皂袍,把药包儿摆在十字街头。这一边列着什么续命丹、换骨丹、水火丹、返魂丹等丹;那一边列着什么神楼散、益元散、紫金散、八宝散等散。又这一边列着什么养胃丸、养脾丸、化痰丸、固精丸等丸;又那一边列着什么鹿茸膏、白凤膏、黑漆膏、露液膏等膏。药已摆定,于是挂起着一面大大的招牌,上写着“轩岐仁术”四个大字。
只见满城百姓求药的纷纷,有一人进前揖曰:“先生,我母有个心气之疾,或五日一作,或七日一作,又或三日一作。可有药治否?”干系屯道:“心腹之疾,不可不治。”乃探取药囊之中,取过了妙剂一服,付与其人,说道:“你是个爱母亲的孝子,这一服药令堂饮之,其疾即愈。”其人拜谢而去。又一人进前揖曰:“先生,我有一个家兄,患了头疯之疾,左服药不效,右服药不效。先生可有药治否?”干系屯道:“头首之疾,不可不治。”乃探取药囊之中,取过了一服妙剂,付与其人,说道:“你是个敬兄长的悌弟,这一服药令兄饮之,其病即愈。”其人拜谢而去。又一人进前揖曰:“先生,我有一个豚儿,患了个痢疾之症,其大便或去红,或去白。可有药治否?”
干系屯道:“肠胃之疾,不可不治。”乃探取药囊之中,取过了一服妙剂,付与其人,说道:“你是个爱儿子的慈父,这一服药令郎饮之,其病即愈。”其人拜谢而去。又一人慌慌忙忙,进前揖曰:“先生,我有个妻子生疥疮,可有药治否?”干系屯曰:“皮肤之疾,不治何妨?”其人道:“妻子叫我讨药,我若没有药回去,禁不得他骂。”干系屯笑道:“你原来是个怕老婆的汉子,没有药与你。”其人道:“先生积阴骘,舍些药与我去罢。”干系屯乃取过未药一包,付与其人,说道:“一搽就好。”其人亦拜谢而去。却说这个先生在杭城施药,施去的吃了皆有效验,此正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麝过留馨。满城的百姓,哪一个不传讲说道:“好医人!好医人!”有等疯废残疾之人却皆来求疗。只见一个偏盲的人,摇摇摆摆走上街来。杭州人好不轻薄,就去笑他道:“别人一双眼,你只一只眸。可笑招边子,好个瞎猪头。”这个偏盲的人也十分吃恼,只是不好答应得。却来见着干系屯,揖而问曰:“先生可能医我眼否?”干系屯道:“莫说一只眼偏盲,就是两只眼俱瞎,我也医得。”乃用了一根簪子,在眼上拨了一拨,复点上些光明的仙丹。此正是:妙药洗开千里雾,金针拨散一天云。就把那一只的偏盲的眼,医得光光明明,就如好的一般。其人感谢不尽,辞着干系屯而去,满街称扬。时有一个驼子闻得此事,谓家人曰:“瞎眼既医得好,或者我屈背也会医得。”于是,那个驼子也走上街来。街市上人多口多,就笑着这个驼子屈背:“屈笼空,相似刮沙弓。若还睡在地,就如串地虫。”那驼子闻得人笑他,好恼好恼!乃走到干系屯处,问道:“小人这个屈背,先生可医得么?”干系屯笑道:“背儿屈的,只是缩了一条筋。若把这筋儿割断,就伸舒得。”驼子道:“割断那条筋儿,人不会死?”干系屯道:“做内官的割了总筋,也不会死。”驼子道:“先生不要笑说,只有药把些我吃才是。”干系屯乃取过了二三粒丸子,那不是丸子,正是换骨丹。驼子们一吃了,只见腹子里响了几响,骨节□□。少顷,驼子觉得遍身舒畅,把腰一伸,就挺然而立。你看这驼子,先前是个佝偻丈人,而今是个直符使者。这个先生的手段妙不妙?那驼子叩头拜谢,说道:“小人受此背一世亏,坐下是个屈梨辕,仰睡是只窍龙船。镇日头磕地,哪里见青天。”干系屯道:“你如今好矣。”驼子道:“我受屈半世,今日才喜得见天了。”驼子辞去。
只见涌金门外,一个跛子闻得此事,乃谓家人曰:“哪个施药先生既医得驼背,岂医不得拐脚?”乃跛也跛,跛进城来。杭城人真是轻薄,一见了这个跛子,大家取笑,笑道:“跛人跛得真跷蹊,一步高来一步低。衣服半边常扫地,草鞋半截不沾泥。”那跛子却也吃恼,只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来见着这个干系屯,说道:“小人这样足疾,先生却医得好么?”干系屯笑道:“你这样足疾□是那脚儿不般齐,把长的去短些也好。不然,把短的接长些也好。”跛子道:“人的肢体怎的断得?又怎的接得?岂不闻凫胫虽短,续之则优。鹤胚虽长,断之则悲?”干系屯道:“你这样人到也懂得几句庄子。”乃取过二三粒药丸,付与跛者。此也不是别药,仍是那换骨丹。那跛子服了,不移时,只见遍身酥麻,左脚儿渐渐的长,右脚儿渐渐的短,就把那一双脚儿般般齐了。那跛子遂行了几步,并不艰难,乃叩头谢曰:“小人吃尽拐脚的亏苦,行不向人前,走不向人前。任行任走,一日行不过二里,走不上三里。小人住在涌金门外,到此不过七八里路儿,到走了三个日头。今日得先生医治好了,莫说是走,就是跳也会;莫说是跳,就是蹉边也会。”言未毕,只见那驼子们得这个先生医好了他的背疾,乃买得一罐的蜜林醨,一只饶鸡敬来谢着这个干系屯,说道:“小人蒙先生愈了背疾,没有什么殷勤,只买得一罐酒、一只鸡,望先生笑纳。”干系屯道:“难为你了。”于是却把一罐的酒、一只的鸡享用已尽。那跛子见这个驼子恁般买鸡买酒,谢着这个先生,他也去买一樽清河酒、一只烧鹅来,说道:“小人蒙先生愈了脚疾,没有什么殷勤,只买的一樽酒、一只鹅,乞先生笑纳。”干系屯见这个跛子又恁的殷勤,亦说道:“多谢你了!”也把那一樽的清河老酒、一只的烧鹅慢慢的享用已尽。彼时,干系屯吃了此二人的酒,假做微醉。那跛子驼子叩谢而去,不在话下。
却说干系屯吃醉了酒,遍身流汗,将手儿在脸上抓一抓,身上扒一扒,脚上一
,腿上揸一揸,指甲里藏有几多黑垢,遂做成一个团儿,约有樱桃般大,示着众人说道:“此一粒灵丹,有能再拜我者,吾以此丹饵之。”众以为这个先生吃醉了,正在放酒风,哪个肯拜他?干系屯又道:“有能再拜我者,以此丹饵之,即可作神仙也。”众人皆以为干系屯放酒风,哪个肯拜?兼之见那样龌龊垢儿,哪个肯吃?干系屯叫了数次,没人理。他大笑道:“世人欲见吾甚切,既见吾,又不能识,亦命也。”乃自饵其丹。俄五色云冉冉而起,围绕着干系屯,有顷不见。众人大惊,说道:“早知此是神仙,莫说是垢,就是屎也吃了他的。”内中有聪敏者乃悟道:“这个先生,自称干系屯。干者阳也,系屯纯字也,分明是吕纯阳下世。”众皆懊恼而散。
纯阳子一日又游鄂州,乃登岳阳之楼,览山川之胜。只见岳阳楼风景,春和景明,波涛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