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来的正是齐棠,报信的却是小血儿!小血儿每日必定外出,却是觅食去了,流苏做的那些小碗小碟的菜式,如何喂得饱这个血狼王的后裔。于是乎,这位大爷每天都要准时出门,到山上打打牙祭!
小血儿今晚回来就闻到令它熟悉兴奋的气息!循息而至,一直优哉游哉地潜伏在一旁。对于这个男主人,它有着非比寻常的信心,就只等着开开心心三三把家回了!
直到墨言发出“紫血莲月映江明”,这小子才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这招式主子从不轻易施展,最重要的是,它看过主子全力施为这莲月三式,比起如今施展的效果,那绝对不可同日而语!天极峰试炼,这莲月三式可是生生劈下一个小山丘啊!小血儿小鼻子一皱,耳朵一翘,它自小与墨言一起,加上天赋异禀,它对墨言的感应是相当的敏锐。这会,它终于意识到主子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危机重重!
小血儿不愧是王者后裔,做事同样果敢决断。小家伙立马转身直奔且洳城报信!这才把齐棠带来,终于在最后一刻,一人一狼挡住了两波攻击。
齐棠身法迅疾,抢过墨言手中的紫血枪硬生生与斩剑的重刀对碰了一下,而小血儿则是靠着强悍的肉身和天生的神力直接撞偏了金力。齐棠毕竟年纪较轻,修为稍弱,这猛烈的对碰让他气血翻腾,不敢恋战,直接丢下蒙雾弹,挟住墨言,飞身离开!
小血儿本来紧随其后。如今靠着强悍非人的意志力与金蝉对持,右肩之伤,深及骨头的墨言,却依旧清醒地道了句:“小血儿,回去,照看好她!”
灵性十足的小血儿关切地低鸣一声,骤然空中一个掉头,朝燕子林山庄疾驰而去!
齐棠从未像现在这般的心急火燎。师傅在他心目中从来都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师傅,就如同不沾丝毫俗世尘嚣的天上谪仙,对所有的事情,从来都是淡然自若,波澜不惊!
上一次师傅返回万蛇毒窟,那惨白脸色表明了他内力的极尽枯竭,如今,师傅那堪比紫血枪的强悍身体居然受了如此重的伤。六翼金蝉的伺机反噬,肩胛处深至见骨的伤口虽然已让齐棠封了几处大穴把血止住,但那狰狞的伤势依旧触目惊心!
齐棠一路的狂奔,飞身进入医馆,一脚踢开内室之门,才将墨言轻轻放置在床上!崔掌柜已经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崔掌柜焦急地把檀木盒递给齐棠,道:“小少爷,芝灵丹!”
齐棠脸上一喜,接过盒子,才打开就已经异香扑鼻。芝灵丹是天医门的古方名丹,千金难买,起死人肉白骨,对于目前墨言的伤势来说大有裨益。
齐棠正要把丹药递到墨言的嘴边。墨言已经悠悠睁开双眼,道了句:“不必了,焚天香已经让六翼金蝉大行其道,若再加上芝灵丹,那便更加如虎添翼!棠儿,马上离开此地回天罚山,如今我重伤在身,雷惊乾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估计不久便能查清我们呆在此地。这话说完,我便要进入龟息沉睡状态,你骑上汗血天风,把我放到碧血池里。”
齐棠点头应声,却又一脸不甘地道:“师傅,那师母?”
墨言的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痛色,吃力却又坚定地道:“是我错了,一步错步步皆输!”墨言顿了顿,内心挣扎万分,极为艰难地道:“雷惊乾暂时不会伤害她。我这趟回去,你们莫要轻举妄动,逼急了,难保雷惊乾又对你师母故技重施。如今又牵扯到梦天神教这帮妖人,一切等我醒来再说!”
竟然被逼到如此境地!墨言,此刻心里激荡的却不是自己的大失颜面受挫,而是对流苏那深彻透骨的内疚!他墨言的妻子,孩儿,竟然尽数落入他人的手中!碧血池,就是自己急速重生之地!
没有一个人知道,当年的玄皇蛇皇,却是双头蛇皇。墨言确实在它蜕皮进化最虚弱之时侥幸拧下了一颗头颅。但玄皇蛇皇却并没有死去,而是潜入了碧血池里。这一趟碧血池之行,全身的功力将凝聚暂时困住六翼金蝉,他便要单凭用肉身之力,拿下玄皇蛇皇丹,玄皇蛇皇与六翼同属上古异种,玄皇蛇皇的品阶远胜六翼。只要吞噬玄蛇皇丹,那六翼的威胁也将不复存在。
一直以来,他都不敢冒这个险,因为他没有把握!当年蜕皮虚弱的玄皇蛇皇,一蛇之威足以抵其他四蛇之力。如今,便是孤注一掷,不死不休!他的妻儿,可都在等着他!
此时,重新恢复平静的燕子林山庄里,雷惊乾把流苏抱进了另一间雅室里。乏力中依旧昏迷的流苏,脸上那抹诱人的红在灯光下闪烁着一层薄薄的光晕,长长的睫毛沾染着晶莹的水雾,不知是燕子花间的夜露抑或是那睡梦中惊扰不安流下的泪渍。
斩剑那平素毫无表情的脸闪过一丝怒色,有点不满地道:“小师弟,成大事者怎能如此儿女情长。想那墨言是何等的英雄盖世,到今夜,还不是为了自己那所谓深爱的妻子,堂堂天罚之主,竟然重伤而逃!痛快,实在是痛快!”不屑一笑,继续道:“小师弟,你可莫要步了那墨言的后尘,红颜祸水,更何况,还是一个残花败柳之身,如何配得上小师弟!”
雷惊乾脸一沉,道:“我自有打算,师兄莫再说这样的话。不然,就别怪师弟不敬!”稍微一停,道:“墨言此刻重伤,定然还在且洳城里,两位师兄还是再走一趟。若是王府将士搜捕,一来闹得满城皆知,二来他们武力低微,不堪一击。还是由师兄们领着我教之人,分头追踪,若是寻到踪迹,也能互呼互应,痛下杀手!”
那斩剑沉吟一会。雷惊乾虽排行最末,但一身功夫却尽得师傅亲传,又是西域王者当仁不让的继承者。他和金力虽名为师兄,实际却是辅佐为主。当下也不多说,依言道:“好,我们这就动身!”说罢和金力匆忙离开。
雷惊乾看了一眼流苏,眼神里是他一贯的坚定,声音里却没有了他平时的调侃:“苏儿,我们都再也回不去。得之,我幸!你注定是我命中的魔障!”站起身,轻声喊了一句:“来人!”
一个长得摸样俊俏的丫鬟已经走了进来,轻轻福了福身子,道:“殿下!”
“端来热水给夫人擦子,顺便更换下衣裳。手脚麻利点!”雷惊乾吩咐道。
“是”那女子应了声,转身离开。雷惊乾转身深深看了一眼流苏,也跟着出去。
就在两人离开的那一瞬间,流苏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事实上,那暧昧的时刻过去,她的身子疲惫得只想好好放松,不知为何,就在她闭上眼的那一刻,身体便不能动弹,甚至连眼皮都抬不了,但六觉却是依旧敏感。
回想起和那墨言暧昧抵死缠绵的场景,流苏的脸刷一下通红。夫君,夫君!流苏的双唇微动,念叨着这如今想起便心神荡漾的两个字!夫君,墨言!如今他怎样了?流苏的心里狠狠一疼,她觉得,她与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仅这一夜之间,便爱上了,坠入轮回也忘不了这个对她一脸宠溺的男子。那无与伦比的契合感,还有,那胸口处让她闪了眼,丢了心的如血刺青:吾妻,流苏!
当他那一股热流在最后一刻涌入她体内的时候,那一丝丝温暖的气息流经身体的每一个地方。她听到了他和雷惊乾的对话,他受了很重的伤,却依旧因为她活着的消息匆匆赶来。
当金力把她挟持住的时候,她的眼已经能微微抬起,看到的是到如今她痛彻心扉的一幕。她的手背还有他肩膀上那深深的伤口溅出的鲜血,那温热的血,如同从她自己心尖上渗出一般,痛得无以复加!
他眼里的不舍,绝望,愧疚,还有那深深的情愫,那悲恸,凄绝而唯美的瞬间,如今,已深深镌刻在她的心上。这辈子,无论她是不是这具身体的她,都不会忘记!
我要离开!这个念头从未像此刻这般的强烈。直到那丫鬟端了水进来见到她发愣的样子,连连叫了几声,流苏才回过神来!
与此同时,皇城的王府大院里,寒王妃住的那间屋子里,直到这半夜依旧灯火通明,夜深人未寐,所谓何事?
寒狄冰就坐在软卧上,柔若无骨的身子半依着,如青葱般的手指正拿着一封信笺,只是那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的脸上此刻却是微露寒光。
纤纤素手把那信笺拧成一团,愤愤扔到了地面。一旁亲自送信过来的寒兰芝却一脸的莫名。这信深夜方到,而且标示着的是寒冰宫的加急密函,要求寒狄冰亲启。
寒兰芝看着这信是且洳城的寒兰霞送至的。雷惊乾就在且洳城,而且信是送予狄冰的,那便肯定与雷惊乾有关。怕其他弟子深夜到访见不到寒狄冰,就亲自把信送来了。
如今一见寒狄冰的反应,更加的狐疑,不由地问道:“冰儿,何事如此气愤?你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妄动了胎气。”
寒狄冰缓缓地坐起身子,一脸寒意地道:“三姨,你可记得流苏?”
寒兰芝不由地道:“如何忘得了。今年的证武大会,哪个盖得过她的风头,一舞成名,还攀上了高枝!”骤然一惊,呐呐道:“不会,不会是带着那个蓑衣人来跟我们清算旧账了吧!”
寒狄冰冷笑一声:“若是带着蓑衣人来,那倒也罢了!只是如今,倒是把手伸到了我王府里来了!”
寒兰芝皱了皱眉头,道:“此话怎讲?”
寒狄冰站起身,踱了几步,若有所思地道:“五姨信中说,这流苏不知怎的掉落悬崖失了记忆,被经乾救了下来。两人似乎共过患难,感情好得很。五姨还查到,在边城,经乾拖着断腿,一举处决了将军罗雄,带着边城精兵,攻陷了虏走流苏的黑狱山。”寒狄冰已经开始有点咬牙切齿:“两人还是同乘一马下山的!态度亲昵,有目共睹!”
寒兰芝想了片刻,道:“冰儿也不要妄下断言。流苏怎的会无故与蓑衣人分开。那蓑衣人对她的宠爱,当天可是灼伤了一帮人的眼。经乾一直密谋对付萧国,流苏,会不会是用来对付蓑衣人的一枚棋子?”
寒狄冰摇摇头,道了句:“这几日,我往且洳城的行程推迟了好几回,想想,有哪一次不是经乾要求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明日便返回且洳城。”轻轻抚了抚自己还未见隆起的小腹,脸上出现一丝笑意:“况且,这个消息,经乾也该知道了!一直都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回头看了看寒兰芝,道了句:“三姨,麻烦你帮我把程大夫叫来!明日回去,也定要由他陪同!”
寒兰芝点点头,转身而去。不消半响,便和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男子一同前来。
那男子文雅秀气,身材瘦削,穿着一身浅灰色的长衫。一见寒狄冰,那男子便拱手行礼道:“程鸠见过王妃,不知王妃深夜召唤在下到来,可是身子有哪不适的地方?”
寒狄冰笑了笑道:“真的不好意思,深夜叨扰了先生休息。明日我有急事赶回且洳城,还要先生陪同前往。因为才做的决定,只能在这夜深之时告知先生,也让先生有个准备!”
那男子一笑,道:“在下知晓,定当随侍王妃左右,如无其他事,在下先行告退,王妃也要早做歇息,腹中有了小殿下,莫要操劳过度!”
寒狄冰善意一笑,道:“那就有劳先生了,先生请便!”
那男子转身离开。月光洒在他的身上,朗朗月光之下,仔细一看,还能依稀看见这男子的双耳,竟然有女子才穿的耳洞!那男子不经意仰头,眼睛里闪过的却是一丝死寂的森冷,与他刚才那温润的样子丝毫不符。
第93章 危机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