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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
  偌大的冷宫,只有梨落居住,既没有前朝妃嫔,当然也没有刘渊的妃嫔,司马睿是难得一见的专情皇帝,后宫只有何悦微,如果算上自己那么就是两人。
  刘渊的妃嫔中有半数是晋朝皇室宗亲,但刘渊待她们不薄,也没有将她们打入冷宫,反倒是对前朝公主司马宸妃宠爱有加。
  梨落坐在宫外的一株花树下,无聊得数树上的叶子,她失去了第二个孩子,生命仿佛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也许就是这样睁眼,闭眼。渡过一天又一天,最后默默地消失在这天地间。
  她的身份是尴尬的,是前朝的废后,也是当今的皇后,虽然没有人承认,也没有人来否认!先前监视她的宫娥全部撤走,只留下两个宫婢照料她的饮食起居。
  阿瑾阿瑜陪在她身边,前些日子还会讲一些笑话逗乐子,如此反复多次,梨落也只是凝望天空,或者低头盯看地上的蚂蚁。她们倒讲着讲着脸上的笑容僵住,捂住嘴泣不成声。
  “小姐!小姐!”阿瑾在一旁轻轻地唤了梨落两声,梨落还是没有反应,阿瑾只好推了推她。
  梨落感到有人推自己,木然地抬头看着阿瑾。
  “小姐!你该吃东西了!”阿瑾抱着一件外袍,将外袍披在梨落肩上,一低头看见梨落在秋季赤着脚,心里忍不住发酸!
  “嗯”
  梨落嗯了一声,低头看正蹲在地上帮自己套鞋子的阿瑾。
  阿瑾套右脚鞋子的时候猛地发现梨落的脚背上有一串红红肿肿伤痕,急忙将裤脚往上撩了一些,在小腿上发现一只黑亮的细腰蚂蚁,便急忙用拇指将蚂蚁摁住,捉下来。
  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一颗颗砸在梨落脚背上!阿瑾正要擦眼泪却感觉到一双细腻冰凉的手捧着自己的脸颊,愕然地抬起头,只见梨落正低头看着自己。”小姐!不疼么?这是蚂蚁蛰的,阿瑾知道小姐心里苦,可是小姐你要振作,纵然小姐失去全天下,可是小姐还有阿瑾和阿瑜!”
  哽哽咽咽地说完,阿瑾早已是泣不成声!
  梨落看到阿瑾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扑哧一声笑出声,越小越厉害,笑得捂住肚子!
  自己为小姐伤心,小姐还笑成这样,阿瑾有些嗔怪地看着梨落,赌气地撅起嘴!
  “我只是顿悟了!”梨落停止住笑,神色恢复正常。
  “顿悟?”阿瑾有些疑惑地看向梨落。
  梨落微微一笑,亲厚地捏捏阿瑾的脸颊!
  “近日来我一直在为他伤心,为自己死掉的孩儿难过!我现在方才明白,我于陛下早已是过去,他不爱我,不相信我,我为什么要执着于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不管谁想要将我们分开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会强行去挽留!”
  梨落轻轻叹了一口气!阿瑾有些担心地揪住梨落的裙子!
  梨落将阿瑾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摩了摩!
  “我的心不是死了!而是重新苏醒发芽!孩子是我没有福气留住他,他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也是好的,如果他出生将要面临多么尴尬的境地,失宠的母亲!前朝皇帝的遗腹子!这宫中又有谁会正眼瞧他,我又该如何面对他?是我亲手杀害他的父亲!孩子!娘亲希望你可以投生到一个幸福的家庭!”
  梨落合掌胸前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这一生,真心待我的莫过于一个云灏,可惜他已经不在了!他也许很不希望我去追随他!
  “云灏!我会替你享受这时光,看尽世间沧桑!你要等着我!”梨落在心中默默念道。
  “小姐!”阿瑾见梨落不再忧愁破涕为笑。
  “小姐!我们去看看今日的晚膳!”阿瑾一把将梨落扶起。言笑晏晏!
  红木桌上早已摆好几道清淡的小菜!阿瑜正在为梨落摆放碗箸!另两个婢女在为梨落准备盥洗!”阿瑾阿瑜!哦!还有你们!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一起坐下吧!“梨落看向那两个分派在冷宫服侍梨落的宫婢。
  她们脸庞微圆。老实敦厚,鼻翼间还有几颗淡淡的雀斑!
  “奴婢惶恐!多谢娘娘美意!”那两个宫婢一脸惊慌地跪在地上。
  “小姐……”阿瑾阿瑜也有些为难地说、
  “我早没有把这里当宫廷,也没有必要讲这些虚礼,我不是娘娘!你们都是我的姐妹,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梨落握住阿瑾阿瑜的手!
  “两位姑娘快快请起!梨落这厢多谢姑娘近日来对梨落的照拂!”梨落起身,对着那宫婢微微曲腿,便要伸手去扶她们!阿瑾阿瑜先梨落一步将那两个宫婢扶起来。
  梨落见她们站在桌边迟迟不肯动!便故意说:“一个人用膳是一件很孤独的事!你们当真忍心看我这样孤独么?”
  阿瑾阿瑜早已坐下,那两个宫婢见梨落殷殷相邀,便也顾不得礼仪小心地陪坐在一旁。
  “不知两位姑娘的芳名是?”
  “奴婢云珠,奴婢花翎!”两个宫婢起身福了福,恭敬地答道。
  “真是人如其名!”梨落笑道,便将他二人按着入席!
  这顿饭也许是梨落回宫后最开心的一顿!
  ……
  这一夜,月华如水,梨落不知怎么老是失眠,便独自一人起身到院中散步,因着月光甚好便也没有提着灯笼,行到花苑旁的湖泊边。忽的,花丛中????的一阵响声,还夹杂着男女的喁喁私语!
  莫非是宫中妃嫔与人有染?梨落心中想到!正欲离开,她本不想再理会这些俗事,便往后一退,没料想踩到一根枯树枝,吧嗒一响,在静谧的夜色下格外清晰!
  梨落急忙蹲下掩在花丛中,却忍不住好奇,睁大眼眸!
  果然,一双男女从花丛下慌慌张张地出来了,匆匆整理了一下便急急地携手离开!
  是他!怎么会是他?梨落在看见那身影的片刻惊呆了!
  消瘦,羸弱!衣袂飘飘,美如谪仙!风姿如竹!
  曾经多少次出现在自己梦中!那身影分明就是早已谢世的司马云灏!
  死掉的心再一次复活!纵然是亲眼看到云灏的尸体,在看到这个身影的时候梨落还是遏制不住地砰砰乱跳!
  会是云灏么?不会是云灏!梨落在心中告诫自己,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上去,跌跌撞撞,步履虚浮!
  跟踪到一半,却发现那男女消失了,梨落叹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回去,却发现前面秋牡丹凉亭内,红灯高悬!
  凉亭中一男子执杯坐在汉白玉桌前,一男子负手而立!
  刘渊!
  余沧海!
  梨落再一次大惊,却不知他二人深夜在此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