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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蚂蚁报案

  虽然,兴文县公安局长郁兰方,和刑事警察大队长金之雷的安排、布置,应该说都是十分到位,非常正确的。但是,坦白地讲,季鲁建的尸体,其实还是兴文县山区特有的山蚂蚁,帮助刑事警察们找到的。
  兴文很穷,兴文的大山上,树少石头多,兴文县的两大经济支柱行业是,采石头和卖蚂蚁。兴文山区的石头,纹理清晰、石质细腻,并且石材的体量很大,随随便便地,就能够开出面积很大、很大的石片来。兴文大山里面,所出产的石材,颜色以粉红和灰白为主,打磨儿平整,再抛了光之后,石来的表面会显现出山水云雾图,属于层积岩类中的大理石的一种分支和变种,是装饰高级楼堂馆所大堂墙面,和制造硬木家具台面的很好的材料。
  兴文县所出产的石材,不但早就在天下大名鼎鼎了,而且,也从很早、很早就已经是兴文县人民所赖以生存的一项重要的自然资源,养育了兴文全县世世代代的人们。而兴文县的山蚂蚁,原本是人们无论是谁,只要是一见到了的话,就都会气呼呼地去用脚踩的,那种人见人憎的讨厌鬼。究其山里人讨厌山蚂蚁的原因有二条,一是咬人,二是偷东西。咬人是大多数虫子的本性,似乎就不必去细论了!单去说说这个偷字,其实也满有意思!谁家剩了一点什么吃食,不能往碗柜里面放,必须是在墙壁上先平着拉上一根横线儿,然后,再在那一根横线儿的上边,垂直地挂上一根竖线儿,再把那些剩下来的吃食,好像是跟挂灯笼似得,小心翼翼地把那些吃剩下的东西,四周悬空地挂在那里。否则,人这里刚刚才一回头,那里,闻香而至的山蚂蚁们,便三口两口地全都偷着给你彻底啃光了!有时候,要是哪儿个媳妇儿的衣服襟儿上,沾了一点油星儿,如果,她再不留神给脱下来,挂在了树枝上,那些山蚂蚁,便也会一声不出地,顺着树干,偷偷摸摸地爬上去,把她的那件衣服,按着油星儿的痕迹,给你咬得东一个洞儿、西一个洞的儿得,能把人给活活得气死!在兴文县的乡里人中,还时不时地流传着,谁谁谁,家里头死了的亲娘、亲爸爸的,儿子不孝顺,或者是实实在在是太穷了!给老人的弄棺材板儿薄了一点,结果,这人刚刚才被埋进去,连一个“头七”都还没有过完,后辈儿们再来烧香的时候,便已经是找不着自己的老人了——原来,那薄皮儿棺材里头睡着的瓤儿子,全让那些个讨厌死人的了山蚂蚁,给偷着吃光了的故事!
  但是,在改革开放之后,忽然一夜春风来,兴文的大山里面,传来了有日本商人出大把金票,买山蚂蚁泡酒喝、闷饭吃的喜讯。说是那兴文山里人人都很讨厌的破玩意儿,人吃了以后能够壮阳、补脑、还有什么延年益寿的鬼作用!这一下子,兴文县的人民都嚷嚷儿开了,说要是真得论起蚂蚁来,那咱们兴文大山里面的,绝对应该是数第一呀!兴文的山蚂蚁,看起来不是那种普普通通的黑色的,而是一种红亮红亮的酱紫色,那些个酱紫色的山蚂蚁,一个一个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玩意儿养得,个个都是油光发亮的,在太阳底下透着金光。而且,兴文的山蚂蚁,比一般的人所能够见到的,个头儿都要大很多,就跟个钻儿山蜂似得,一个恨不得有半两重。喜讯既然是已经传进了大山,所以,兴文县农副产品贸易公司的人,便带着几大瓶儿有死有活的山蚂蚁,专程地上了一趟儿省城。在成都,他们还真找到了一个,专门收购山蚂蚁的鬼子公司,几个“倭寇”拿出放大镜一看,又做了点某某试验,便一个一个,接二连三地,从试验室里头蹦儿出来,大声叫唤着:大大地好!大大地好!鬼子经理瞪着小眯眯儿的眼珠子,咬着大金牙,乐呵呵儿地告诉兴文县农副产品贸易公司的人说:山蚂蚁地大地要!死的活的统统地要!活的一吨给三百二十块钱美金,死的一吨二百四十块钱美金,有多少,要多少!
  山民们一听,这年头实实在在是疯子比傻子多,还真得是有人吃错了药,要出银子买那些人见人憎的山蚂蚁吃,而且,还给美国钱!一下子,全部都乐昏了,立刻抛弃了石头,满山遍野地,都跑去逮那些能够出口创汇的山蚂蚁去了!
  任何东西,只要是去逮得人,这么一多,便不那么好逮了!而在兴凌峰山底下,住着的一户卖竹子的人家,却因为孩子淘气追着去打,孩子逃跑蹿儿上了山口,大人也举着竹板儿,往山口上蹿儿着围剿的偶然契机,而发现了一大片,可以逮起来,扛进城里去换美国钱的山蚂蚁!
  那一大群,一个撂一个的大号山蚂蚁,从山腰上直到涧底,横过一条羊肠小道,一队向山顶上头去爬、一队往山涧子底下去爬,挤得密密麻麻得,光算横着的,便足足有两米多宽,好像是一条巨大的黑色瀑布似得,挂在兴凌峰的大山里!
  那正在气恼地追打着孩子的爹妈,一看见这么多的山蚂蚁,乐得连孩子也顾不上打了!赶紧拿过纱布笼子和扫帚,先忙着去逮山蚂蚁去了!贫穷人家见到了能变大钱的东西,肯定是要追根朔源、彻底扫荡的,于是,打孩子的大人,和因为见了山蚂蚁,而被兴高采烈的父母,豁免了一顿暴打的孩子,便立即团结一致了!他们在逮完了,山坡儿上面的那些山蚂蚁之后,又一起用一条大绳,把自己的身子,一个一个地捆结实了,将大绳的另外一头捆在山坡儿上面的几棵粗壮的大树上,然后,便顺着那陡峭的岩壁,慢慢儿地出溜儿到了,山涧子的底下。然后,一起在山涧子的底下,发现了一堆儿,已经被那些暂时还没有来得及,去变成美国钱的兴文特级山蚂蚁们,给啃空了脑浆子、只剩下了一脑门子干巴巴头发的骷髅,和散在于四处的,哪一块儿,也剩不了几口肉了的人的白骨。
  四川省兴文县公安局刑事警察大队的法医们,进行了以单克隆抗体技术支持下的生物学鉴定,证明了在兴凌峰的山涧子底下,聚集了无数只名贵山蚂蚁的,那一堆儿没有了肉的白骨,就是季鲁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