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在这一刹那的几秒钟时间里,我还以为乔枫在对我讲罗莉,在审讯我怎样害死了罗莉。尽管事实俱在,我硬不承认是我害死了她。然而对作案的每一个细节,我都一清二楚。我在厨房里袭击她,手里拿着一只破玻璃杯朝她走去。
李芷一边讲,一边怒冲冲地盯着我,说:
“施崇对我说过的,他抵赖不了。他告诉我要找张荣,那个教授的相好。昕他说了这些,我就再也不想听了。文静是个疯子,成年累月地写信,我不想管他们的闲事,所以就把他打发走了。这点,李塔可以作证。当时我们就离开了,原因吗,当然有,就是他要打听张荣的事。事实就是这些。”
李塔表示同意。
一小时以后,我独自来到大街上,沿着警察局的栅栏往前走。我简直抑制不住自己,真想拔腿奔跑,我只好停下脚来,免得当真作不了主。他们也许就在那小楼里观察我,要不就在尾随我。等到稍微平静一些,我才信步向前走去。天空阴沉沉的,雨水洗刷着灰蒙蒙的街道。我走进了一所邮局,这是一座由红砖砌成的高大建筑。我想说说话,就去打了个电话。
“罗莉吗?”
“又是你啊!”
她声调里充满了怒气,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我很害怕,我做了一场恶梦,有人闯进你家来杀你。”
“多谢啦。你还是那么阴森狠毒。”过了一会又说,“你象个魔鬼。”
“罗莉,求求你!”
“那凶手,毫无疑问,就是你!”
我不做声。她沉默一阵后又说:
“这就是你威胁我的手段。你也感觉到,没有你,我生活得更好,因此你就不舒服。我告诉你,我已经请了一位律师,叫田大凯,里夏尔·田大凯。我把他的电话号码告诉你吧,你记下了吗?”
我赶紧草草地记下了。
“我要把你做的梦告诉他,他肯定会感兴趣的。”
“可是,罗莉……”
“别再给我来电话了。田大凯,里夏尔·田大凯,你记下了吗?”
她把电话挂了。
我把电话间的门稍微敞开一点,因为我闷得慌,需要听听大厅里的喧闹声,电传机嘀嘀嗒嗒的响声,人们的嘈杂声。在这一片喧哗中,有时竟会单独冒出一个字来,可以听得十分清晰。于是我便寻找的电话号码。电话簿上登了一则广告,占了四分之一页。
“第五季度”时装店
王能达创办
时装表演
我拨了电话,一位女店员让我等一下。这时候,我听到一首乐曲。
“我是施崇,谢谢您。”我说。
答道:“下一次如果需要我作什么证,先告诉我一声,否则,我会出差错的。”
“谢谢。”
她咳嗽了几声,又说了几句话,我没有听懂,也许是因为她把手捂住了话筒。
她又说:“等事情了结再谢我吧!”
她又咳了一阵,接着说:“要是您愿意,到铺子来看看我。我很喜欢同您聊聊,真的。”
“要是没有您……”
我一说出王能达这个名字,乔枫就不再追问我了。
我向他解释说:
“那天我和在一起,是她到文静寓所来的,她可以作证。我本来不知道张荣是谁。看了文静画的那幅画像才提到了张荣的名字。可我把这件事忘掉了。只是现在……”
李芷瞧瞧乔枫和警探,说:“我可以发誓,他是说过……”
乔枫笑了笑。
“算了,丫头,算了吧,好吗?”李芷低下头,乔枫接着说,“我们也应该相信施崇先生呀,就象相信你一样嘛。”
可李芷还是说:
“我向你们发誓,他问过我有关张荣的……”
乔枫给打了电话,对她说:
“好,好,太好了,太太。也许我还会请您谈得更详细一点,但也不一定。对施崇先生,我们没有什么可以责备他的地方,因为行凶的那天晚上,他和您在一起,再说您也向我们保证他在认识您之前,并不知道那个年轻女人的名字,一切顺理成章。最近几天您不准备离开上海吧?太好了,太好了……”
“要是没有您……”
“朱,还是等有了结果再说吧。他们是不会那么便宜您的。”
她顿了一顿,又甜蜜地说:
“我拥抱您,朱。”
她叫我发愁,她到底要向我提什么要求呢?
我走出了邮局。象往常一样,每到中午,天气往往转晴,天上一条开阔的蔚蓝大道,向白皑皑的云层展开。我仿佛走的正是这么一条危险的道路,大风时常在路上筑起一道道昏暗的围墙,把光线掐断。我来到了当地俱乐部的海边。
海鸥绕着圆形屋顶飞翔,有几只突然朝浪峰冲下去,发出一阵尖叫。
第3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