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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假知关
至圣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老祖曰:知不知上,不知知病。紫阳真人曰:纵识朱砂与黑铅,不知火候也如闲。大都全藉修持力,毫发差殊不结丹。缘督子曰:学道之士,得内外药物之真,两段作用之全,合大造化,方得所传。苟有毫发差殊,未免天地悬隔。此皆言学道必要真知确见,而不可以不知为知,有误大事也。夫学人寻师访友者,以其不知而欲求其知也。求知必要知其何者是性,何者是命,何者是阴阳,何者是五行,何者是先天,何者是后天,何者是下手,何者是休歇,何者是有为,何者是无为,何者是锻炼,何者是温养,何者是接命,何者是了性。自始自终,大彻大悟,绝无一点疑惑,方是四通八达,真知确见,而行持无差矣。倘知性不知命,知命不知性,知阴阳而不知五行,知后天而不知先天,知下手而不知休歇,知有为而不知无为,知锻炼而不知温养,知接命而不知了性,总不谓之知道。既不知道,焉能行道?盖性命之学,知的一分,行的一分,知的十分,行的十分。未有不知而能行者。是以修道者,贵乎先求其知也。但求知须要先知的自己有知有不知,果是实实知的此一件事,方可云已知之。若稍有些儿疑惑,似是而非,不谓是知。再当求人开明,心地豁亮,疑惑尽释,方谓是知。万不可以不知为知,耽误自己。世间糊涂学人,不知性命是什么,修行是怎样。学些旁门做作,曲径摆弄,糊里糊涂,自谓知道,冒然下手,非徒无益而反受害。更有一等造孽汉,以无为有,以虚为盈,不辨是非,不究邪正,以假作真。自己受伤,明知有错,尚装高人,更将错路又去教人,使人又错,阴恶尤甚。亦有亲近明师,耳听几句话头,不晓细尝滋味,以记话头为知,便在人前卖弄。或有看过几卷丹经,循行数墨,随心猜量,无头无尾,亦谓有知。纵有明师在前,不求印证。如此等类,俱是以不知为知,是谓假知,而非真知。古今学人蹈此辙者,不可枚举。呜呼!性命之事为何事,而乃如是荒唐,自欺欺人耶?殊不知,知彻方能行彻。竭力审辨,细心追求,犹恐知之不到,行之不通,必要求师。而况不知自装其知者乎?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假知关口打通,把自作聪明心肠扫去。未知者急求其知,已知者更求深知。性命事大,至道幽微。必须极深研几,愈知愈入。必到水尽山穷,见得底落而后已。若假装高明,以性命为儿戏,未知者终不知,稍知者难深知,妄想明道,难矣。
阴恶关
易曰:同人於野,亨。至圣曰:躬自厚而薄责於人,则远怨矣。老祖曰: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此皆言持身应世,须要性情和平,而不可暗藏阴恶,有妨於道也。夫学道之人,原因不好欲学好,有恶欲去恶也。但学好去恶,尤贵无心,最忌有心。无心则无我,无我则无人。无人无我,人即是我,我即是人,人我两忘。虽人有凌辱也不知,人来欺哄也不知,人来戏谑也不知,人故加害也不知,耳闻毁谤也不知,身遭大难也不知,一切外遇,逆顺境界,皆以无心应之,不结讐结冤,处於无事而已。即如同堂学事,善恶贤愚不一,一人一性,百人百性,怎合我意?或言语有伤,或行事有伪。耳闻如不闻,眼见如不见,皆当随人应,过而不计较。又如师尊教训指摘斥喝,必有过犯,更宜急速改去,加倍留心。况真师教人,拣选良材,果是志士,分外磨炼,以添志气。若是废材,听其自便,置於不问而已。故学道者,不论应世从学,皆要不起私心,常存公心,方有进益。世间糊涂学人,只要人顺己,自不去顺人。只要人奉承,不喜人直言。稍有触犯,即便不快。忘人大恩,记人小怨。阴毒藏于心胸,累年积月不能放过。虽外而巧言令色,内而暗伏锋芒。不至报复而不已。即或自有过咎,师友指摘规戒,不知自悔,明则强辩是非,暗则毁谤结冤,阴毒无比,便是匪人。绝不思性命大道,岂许匪人所知,阴毒所得?所谓嗔不除,态不改,坠入生死轮回海,可不悲哉。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阴恶关口打通,把生平嗔恨毒气,昏愚恶念,一概除去。和平应物,事事让人,担的重,受的辱,从大火坑中锻炼,在争胜场中挣出。万有皆空,一毫不纳,终久得遇真师,提出苦海。否则一言一语,不能受的,磕着撞着,便生烦恼,蛇蝎积胸,蜂虻满肚,妄想闻道,难矣。
贪酒关
孟子曰:禹恶旨酒而好善言。吕祖曰:酒色财气四堵墙,人人俱在里边藏。有
人跳出墙儿外,便是长生不老方。此皆教人不可贪酒而坏正事也。盖酒为四害之首,一贪于酒,酒醉性迷,色心於此而起,财念於此而生,气性於此而发。财色与气,皆由酒起,丧德败行,亦因於酒。甚至任性乱行,蹈
于水火而不知,陷于刀兵而不晓。古来多少聪明良才,英雄豪杰,往往皆遭此难,自丧性命。亦有性格良善,自有把持,贪酒不至乱,色与财气不能染者。虽不乱不染,而神昏气促,湿热薰蒸,津液涸而气血伤,无益有损。故佛家以酒为首戒,盖因为害最大也。世间糊涂学人,借祖师酒肉穿肠道在心之语,不忌腥晕不断酒之言,而便贪酒无厌,日在醉乡,昏昏沉沉,颠颠倒倒,纵性而行。或酒醉而失言伤人;或酒醉而记仇闹事;或酒醉而拿刀弄棒;或酒醉而赤身露体,信口乱说;或酒醉而倒街卧巷,廉耻不顾;或酒醉而呕吐伤气,神魂不安。甚至日久,造作成病,饮食不入,至死不忌。亦有专心慕道,诸多偏病,皆能去的,惟于此糟粕之味,却不能戒。噫!修真之士,务要拔去历劫根尘,轮回种子,酒不过口头滋味,外来之物,不是历劫带来之根,于此小病,终身且不能去的,如何能拔去历劫轮回种子?如此之辈,岂不是以小害大,自寻死路耶?况酒之一物,不比饮食汤水,饮食数日不进,即便饿坏,若酒终身不用,有何伤事?如曰解渴,汤水甚便,何必用酒?到底是贪酒之病深沉,不肯医治耳。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贪酒关口打通,把好酒一番意念,用在尽心穷理功夫上。莫被曲魔搅挠。虽酒为小节,能坏大事,狠力除去,其益甚多。否则,贪酒无厌,醉生梦死,日在混沌之乡,常居迷闷之网,妄想明道,难矣。
怕苦关
中庸曰: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太古曰:睡了一时,死了一时;睡了一日,死了一日;日日有功无睡,千日便了事也。谚云:不下苦中苦,难为人上人。此皆言大好之事,必须勤苦而后成也。夫天下最大之事,须最苦之功,日久而方成。特以苦之大,成之大也。而况性命大事,岂有不苦而成者哉?苦之一字,为修道者治病之良药,惟能苦的,方能磨炼的身心,方能调治的大病。故必外而积功行,内而炼意念,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处处行功,事事努力。修桥补路,损己益人,忍辱受垢,随地方便。人好的我不好,人爱的我不爱,人难受的我能受,人难过的我能过。把有生以来,习染事物,一概决去,此外苦也。内而整顿精神,坚固志气,
除去情欲,扫却妄念,诸般烦恼,一切无明,狠力剪灭。不能去而必欲去,不能除而必欲除,只是一个求道的真心在内,须臾不离,其余皆不受纳,是内苦也。如此苦去,内外如一,方是真苦,方能治的大病。昔释迦雪山修炼,六祖四会用功,邱祖溪磨性,如诸圣贤,皆天纵之姿,还要在大苦中度出,而况后世学人,皆中下之流,岂有不苦而成者哉?世间糊涂学人,不知苦中生甜之乐,要自在得宝,安闲成道。闻说下苦,即便生愁;闻说力劳,即便作难。日间惜力养膘,饱食闲浪,夜里绵被厚褥,长眠大睡。一些利人之事不做,一点用力之处不行。无数毛病不改。或看几部丹书,或谂几卷经典,虚装有道;或云游乞化,饱食暖衣,即为本事;或坐寺居观,住持焚修,不受饥寒,以为消交。如此等类,绝不思抛离父母、丢弃妻子所为何事。若以出家为衣食,与俗人何异?何必累十方债账,岂不多此一事?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怕苦关口打通,立一个苦死不回头的念头,脚踏实地,勇猛前进。把性命二字,贴在额头上,时时刻刻留心。大凡有益之事尽力做去,大凡无益之事尽力弃去。自己苦行以外,听师指教,一一如命,莫生怠心,日夜勤劳,久而不废,终得实惠。否则,惧怕辛苦,逡畏不果,苟延岁月,妄想闻道,难矣。
不信关
道德经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金刚经曰:善男子、善女人,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应如是住,如是降伏其心。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即华言无上正等正觉心,乃信心也。易曰:中孚豚鱼,吉。中庸曰: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是故君子诚之为贵。三教圣人垂训,皆以诚信为修道之本也。夫信者,非言语之信,非信息之信,乃真心实意之信。信之一字,其理最真,其力最大。能以感天地,通神明,转生杀,扭生死,为圣为贤,作佛作仙,为修道者第一至宝。学者认定此一字,紧抱心胸,须臾不离,则大本已立,不动不摇,不更不变。从此进步,可以闻道,可以行道;可以了性,可以了命。古来仙真,那个不从信中着脚,那个不从信中成道?但信不是悬虚妄想,不是打夥讲谭,乃是一心在道,别无二意,念兹在兹,朝斯夕斯,时刻不忘之义。非视性命为一大事者不能信;非视天下如敝0[足*徙]者不能信;非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者不能信,非俯视一切,万有皆空者不能信;非至死不变,吉凶患难置於度外者不能信。若方寸之中稍有一毫疑虑,稍有一些懈怠,俱不为之信。可知真信是诚一不二,与日俱进,与时偕行之功。能如此者,日有所进;若反此者,枉度岁月。但信又要辨其是非,分其邪正。世间有误入旁门外道,持守终身,固执不化,至死不变者,何尝不是信?但信之非正,反为信害。故学道者贵乎信,尤贵乎信得其正,方是真信於道矣。世间糊涂学人,信道不笃。一日十二时中,万起万灭,任其群魔反乱,未尝一刻把道放在心上。或无事之时,忽想起翻弄书卷,未曾玩味,却又想起别事,被鬼怪将心扯去。亦有学人,一时整顿刚气,勇猛精进,辨别理义,寻师访友,久而不遇,便生怠心。或有稍闻些子香风,不见速效,便生疑惑,逡巡不前;或有入于歧路,造作成病,不悔自错,反以丹经为虚妄。如此等类,不可枚举。不能信道,焉能知道。吾劝真心学道者,速将不信关口打通。认定性命,一概邪心邪事扫去,另立起个金刚志气,实实落落向前,不管他得力为不得力,学成学不成,至死方休。暗中自有鬼神扶持,终有好事。否则,今日作此,明日作彼,忽然而前,忽然而后,或信或疑,主宰不定,妄想明道,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