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一册一一○面六六、○○○字)一卷,查继佐撰。继佐(初名继佑,以试误继佐,遂仍之)初字三秀,更字友三,号伊璜,又号与斋,别号东山钓史或钓玉;浙江海宁人,明崇祯癸酉(六年)学人。南都溃,鲁王监国绍兴,授兵部职方。兵败归里,更名省,字不省;嗣开敬修堂,聚门人讲学。尝人粤,隐姓名为左尹,字非人(实为名号之瘦词)。清康熙元年,罹南浔庄氏史狱,幸而获免。本书原题左尹非人撰,即在此以后所作。书记监国鲁王事,用编年体;始于郑义兴,终于张阁部。其间与郑成功之关系,并有较多之记载。本书转刊自张氏“适园丛刊”第一集,原题签为“鲁春秋附北征纪略、使臣碧血”;“北征纪略”(张煌言撰)、“使臣碧血”(不着撰人)两种今仍刊书末,作为“附录一”,注明“原附”。此外,今又将新自民国四十八年在金门发见之“皇明监国鲁王圹志”并刘占炎撰”发现皇明监国鲁王墓记”(节录)及胡适先生手订“跋金门新发见皇明监国鲁王圹志”三文收录,作为“附录二”,注明“新附”。
作者着述甚富,有关史事者:曰“国寿录”、“罪惟录”、“鲁春秋”、“东山国语”等多种。“罪惟录”己另选辑,见第一三六种“罪惟录选辑”篇;“东山国语”亦已另刊,见第一六三种“东山国语”篇。
这本查继佐着的“鲁春秋”,转刊自“适园丛刊”第一集;原题签为“鲁春秋附北征纪略使臣碧血”,并注有“查东山稿本”字样。按查继佐字伊璜,自号东山钓史;海宁人,明季举人。南都败,鲁王监国绍兴,授兵部职方,历主事兼监军御史。清初,罹庄氏史狱,幸而获免,乃隐姓名为左尹,字非人。其参与浙东兵事,在本书中即以隐名代之。查氏门人沈起(亦见于本书中)序中所谓“渡小亹、战檀山,获其大丑,则隐存东山之字’,盖即指此。本书据谢国桢“晚明史籍考”:‘原题左尹非人撰’。兹将着者真实姓氏补上,并在左尹非人序前冠以“自序”字样,以存“庐山面目”。书首原有着者裔孙熙台(世澧)识语数行,并经移刊正文之后,俾符其‘略书数言于卷末’之意。至所附“北征纪略”已署名张煌言(苍水)作,而“使臣碧血”则未着撰人。
本书所记明末监国鲁王始末,由于躬与其事者执笔,当较信实。关于鲁王与郑成功间的关系,本书中有较多纪载。“明史”有“成功沈王于海”之谬,周凯已于“明监国鲁王墓考”及“明监园鲁王墓碑阴”两文(见“台湾文献丛刊”第八二种“内自讼斋文选”)中辨之详矣;本书所记,自为有力佐证之一。
再,前年八月间在金门并已发见“鲁王圹志”(全题为“皇明监国鲁王圹志”),堪称为鲁监国一篇简要信确的传记。兹特附于本书之后,不但为录存这一重要文献,且可藉以订正本书少许纰缪。同时,并将刘占炎的“发现皇明监国鲁王墓记”及胡适的“跋金门新发见皇明监国鲁王圹志”录入,以供参考。以上三文,均经适之先生亲为校对,并有所改正。他就其原着,删去了两行,用红笔在旁边写了“我错了”三个大字。这种精神,本是现代做人、做事的起码条件,但在“死要面子”的我们旧社会,却是难能可贵的,故特“表而出之”,希望起点示范作用。
本书原本颇有错字,例如“自序”中‘鲁开国王檀’之“檀”误作“权”,‘再传肇辉’之“肇”脱、“辉”误作“辉”,‘六传颐坦’之“坦”误作“垣”(以上据“明史”可证,但着者另一着作“罪惟录”则无误);正文中鲁王勋旧王忠孝、纪石青(许国)、沈复斋(佺期)之“王”、“石”、“沈”三字分别误作“黄”、“日”、“林”(“罪惟录”同误)。凡此,不一一列举,均经改订。(千祥)
皆知宣尼以“春秋”存鲁,曰鲁至汉兴犹后服。岂知宣尼以其“春秋”存鲁,实存周;曰“周礼”在,鲁至汉兴犹后服。如是,“春秋”之所维系大矣。且也,焚坑之后,伏生以长年所口授“尚书”,周平王而下,即载“伯禽誓师”之词,则明以鲁继周。如是,鲁之所维系亦大矣。顾伏生之口不及“春秋”,而迨鲁恭王时,仍出之孔壁;则鲁实又存“春秋”,诸国莫能及也。
明兴,作“春秋”者之五十六代裔孙希学,率曲阜令希章谒军门时,其父克坚犹祭酒元大都也。是故鲁后服,则二生不肯行;鲁先服,则二裔希学、希章朝请勿后。准于“窃取内外”之义,先后非有殊旨。鲁开国王檀,文弱早世;再传〔肇〕辉,贤;六传颐坦,尝药祷代,丧葬如礼,捐田湖业贫民,有诏褒可,似皆闻诗礼之训者,则今监国王父也。监国立四日而奔,奉后服之遗教,辨药天台。昔鲁哀借越,适以滋祸;而在监国,则因越而克延其祚。势既不同,时有独切。于是“窃取”之义大彰,而吾道以南,名节炳烁伙不可数,为古有道之朝远不逮。自长河以遥、暨大江以北,虽多秉负殊特,顾未有如会稽君子以六千击楫起,则自文武大小诸臣以及儒生、布衣,下至隶卒、商贾、优娘、氓丐,咸愿为故人死,死数十年未既也!使非鲁、非鲁之义兴、非鲁之义兴与其共事,则诸抱忠荩无算,而或以无所感激,遂至于时去势移,渐忘其效节而等于齐民者岂少哉?是故存唐者鲁也,与延平共事而姓犹存;存桂者鲁也,有阁部煌言之底节而历犹存。
嗟乎!“鲁春秋”,岂鲁之“春秋”已哉!孟子曰:‘“春秋”,天子之事也’。
左尹非人氏识。
以“春秋”归鲁,无论非作者之意、亦非古之作者之意,至不得已而大书“鲁春秋”,此则作者之意也。作者既已其意归之鲁,吾乃可得而言之矣。
夫书必有所以为始终,合二百四十年、列十二公,托始于“春王正月”、终于“西狩获麟”者,昔之为“鲁春秋”也;统十七年、奉一监国,始于郑义兴、终于张阁部者,今之为“鲁春秋”也。以隐公纪年而旁注“周平之四十九年”者,是周存于鲁;以监国纪年而分注隆武、永历之先后者,是唐、桂存于鲁:此“春秋”今昔之所同也。“春秋”主因,因则取史之旧文而修之,且备载齐、晋霸业之盛衰以示警戒;“春秋”遂复主创,创为国书,专纪鲁事,而不特书闽、粤之情势以一机宜:此“春秋”今昔之或异也。经始于“春王”,而传追序交质之文;义始于郑义兴,而事先书陆行人等之节:此“春秋”之兼传以从同也。所见异辞、所闻异辞、所传闻又异辞,立乎定、哀以上,指隐、桓直书于前,必微辞于后者,为尼山之书;所见一辞、所询一辞、所征询又一辞,立乎乙酉以下,纪辛丑江东为倡、江南为应者,为东山之书:此“春秋”今昔之同而不尽同也。会夹谷、归三田、堕费堕郈,则不书尼山之名;渡小亹、战檀山,获其大丑,则隐存东山之字:此“春秋”今昔之所独异也。古者,王朝公卿书官,大夫书字,上士、中士书名,下士书人或贬贵而书名、或褒贱而书字;今则公侯以及氓庶有关神器之存亡者,必尽书其名:此“春秋”今昔不得不异者也。古之立言,但贵人事,上合天心,虽录变灾而略于事应;今则历叙艰危,不书天变,人心不死而鬼神无权:此“春秋”今昔之不得不同者也。嗟乎!鲁至定、哀日以微弱,不及晋、楚远甚,而万世以后,“春秋”一书与天地相终始;今之为鲁,避地江东,不及闽域、并不及潞藩,而“春秋”所载人物散布,震动江干、声驰海外,捐弃踵顶、化为星辰,是岂人事所能料哉?
岁在己酉,起从侍敬修堂中。属起校葺是书,因参求书法之偏旁点画,以存正韵;稽验岁差置闰之舛合,以遵正朔;谨考人物之名里,以志职官;博辨当时之诗歌文传,以正人心。至于笔削是非,出乎作者之独鉴,不赞一辞。此又“春秋”今昔之所同、不敢或异者也。谨附书简末,以俟后之读是书者得其指归焉。
檇李门人仲方沈起(墨庵。法名铭起)百拜序。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