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王既破殷军之后,国家无事,欲传于子,乃会官郎,公子二十二人,谓曰:“我欲传位,有能如我愿,欲珍甘美味,岁终荐于先王,以尽孝道,方可传位。”于是诸子各求水陆奇珍之物(一作异味),不可胜数。惟十八子郎僚母氏单寒微,先已病故,左右寡少,难以应办。昼夜思想,梦寐不安。夜梦神人告曰:“天地之物所贵于人,无过米。所以养人,人能壮也。食不能厌,他物莫能先。当以糯米作饼,或方或圆,以象天地之形,叶包其外,中藏美味,以寓父母生育之重(一作状)。”郎僚惊觉,喜曰:“神人助我也。”遵而行之。乃以糯米择其精白,选用圆完无缺折者,淅之洁静,以青色叶包裹为方形,置珍甘美味在其中,以象天地包藏万物焉。煮而熟之,故曰蒸饼。又以糯米炊熟,捣而烂之,捏作圆形以象天,故曰薄持饼。
至期,王命诸子具陈所献,历而观之,无物不有。惟郎僚独献蒸饼、薄持饼。王惊异,问之,郎僚具以梦对。王亲尝之,适口不厌,胜于诸子所陈之物,叹美良久。乃以郎僚为第一,岁时节候,常以是饼奉事父母,天下效之至今。以名郎僚,故呼谓节料。
初,王传位于郎僚,兄弟二十一人,分守藩篱,立为部党,以为藩国。迨后众将争长,各立木栅以遮护之,故曰栅、曰村、曰庄、曰坊,自此始。
雄之世,有臣枚暹,本外国人。年甫七八岁,王买诸商船为奴。及长,面貌端正,记识事物,王赐名枚偃,号安暹。赐之一妾,生得男女。宠任之,委以事务,渐成富贵。苞苴踵门,遂生骄慢,常言曰:“都是我前身之物,不曾有主恩。”王闻之大怒,曰:“为人臣子,自生骄慢,不知主恩,谓都是前身之物,今置汝于海外无人之地,尚有前身之物否?”乃放枚偃于峨山县(一作夹山)海口外沙河〔洲〕,四边无人迹通焉。留与粮食,足四五月,使食尽而死。其妻恸哭,安暹笑曰:“天既生我,必能养我。生死在天,吾何忧乎?”忽见白鸟飞从西来,止于山隅,叫号三、四声,乃吐瓜核六七个,落于沙上,发生茂盛,结成果实。安暹喜曰:“此非怪物,此天所以养我也。”剖而食之,其味清甘,精神淡爽,留其核,后年再种,不可胜食。又以易米粟,养妻子,不知其名,以鸟衔自西来,故曰西瓜。渔钓商贾之客,食者皆悦其味。远近村巷之人,买者亦传其种。
后王思及之,使人就所居问存否。其人归报,王叹息曰:“彼谓前身之物,诚不虚也。”乃召还,复其职,赐以奴婢。名其所居沙洲曰安暹洲,其村曰枚村。或称安暹父母祖妣原其所居,即今清华处峨山县安暹洲是也。
周成王时,雄王命其臣称越裳氏,献白雉于周。其言语不通,周公使人重译,然后相通。周公问曰:“何为而来?”越裳氏应曰:“今天无淫雨、海不扬波三年矣。意者中国有圣人矣,故来。”周公叹曰:“政令不施,君子不臣其人;德泽不加,君子不享其物。及记黄帝所誓曰:‘交趾方外,无得侵犯。’”赏以重物,教戒放回。越裳使忘其归路,周公命赐之骈车五乘,皆为向南之制。越裳氏载之由扶南、林邑海渚,期年而至其国,故指南车常为先导。
后孔子作《春秋》,以文郎国为要荒之地,文物未备,故置之而不载焉。旧本曰:周公问曰:“交趾短发文身,露头跣足黑齿,何由若是也?”越裳氏应曰:“短发以便山林之入。文身以为龙君之形,游泳于河,蛟龙不犯。跣足以便缘木。刀耕火种,露头以避炎热。食槟榔以除污秽,故黑齿。”
雄王季世,交趾慈廉县瑞香社人姓李名身,生而长大,长二丈三尺。骄悍杀人,罪恶至死。雄王惜不忍诛。
至安阳王时,秦始皇欲加兵我国。安阳王以李身交秦(一作献之),始皇甚喜,任为司隶校尉。始皇并吞天下,使将兵守临洮,威震匈奴,匈奴不敢犯塞。封为辅信侯,尚公主(即皇妃白净宫,生六世王,正月初十日忌)后以老归国。匈奴再犯塞,始皇复思李身,使人来征。李身不肯行,窜在村泽,秦王责之。安阳王寻不得,诈曰以死。秦问何由而死,以泻泄对。秦遣使验之,遂煮粥搅地以为实迹。秦命以尸来,李身不得已,乃自颈(时二月初二日)。以水银涂其尸,送纳于秦。始皇异之,乃铸铜为像,号曰翁仲,置咸阳金马门外。腹中容数十人,潜摇动之,匈奴以为生校尉,不敢犯塞。
至唐赵昌为交州都护,夜梦与李身讲《春秋》、《左传》。因问其故宅,立祠祭之。迨高骈平南诏,愿显〔灵〕助顺。高骈重修庙宇,雕木为像,号李校尉祠。今在慈廉县瑞香社(古市现社,今改瑞香社)大江边,去城西五十里。今祀典为最灵祠,每年春祭,在国威府之先。诗云:文武全才大丈夫,咸阳遗像镇群胡。永着一番谈经梦,血食南天壮帝国。
越井在武宁郡邹山。雄王世,殷王举兵南侵,驻兵于邹山下。雄王求助于龙君。龙君告以遍求天下奇才,贼可平矣。董天王应期而生,骑铁马击之,殷将士皆奔走。殷王败死于山下,为地府君。民立祠奉祀,岁久寝衰,祠庙颓废。
历周至秦,本国人崔亮,仕秦为御史大夫焉。过其地,见祠颓败,慈悲重修庙宇,因题诗曰:“古人传道是殷王,巡狩当年到此方。山秀水流空见庙,精升迹在尚闻香。一朝胜败无殷德,万古威灵镇越裳。百姓从兹皆奉事,默扶国祚永无疆。”
后任嚣、越陀将兵南侵(安阳王时),驻军于山下,重修庙貌,厚加奉祀。殷王感亮德,欲报其功,使麻姑仙出境寻之。时亮已死于秦,惟子崔伟尚在游学。时正月上元节,民游此祠,有献玻璃瓶一双。麻姑手持玩看,忽坠地破缺,众人捉取追还。麻姑衣弊衣,人不知其为仙,遂辱打痛楚。崔伟见怜之,解衣与麻姑赏之,得免。麻姑问伟所居,伟具道父由。麻姑始知其为崔御史之子,喜谓伟曰:“今吾无报,他日必有报之。”因授伟艾一束,谓曰:“谨守此物,不离其身,后见人有肉瘿疾在首,灸之即消,必得大富贵。”伟受之,亦不知其为仙药。
行至亲友应玄家,玄为道士,有首瘿。伟曰:“我有艾,能治此疾,请为治之。”乃以艾灸,其瘿自消。玄曰:“是仙药也,无物还报,愿以别恩报之。我见亲戚贵人亦事〔有〕此疾,尝言谁能疗此,则分家财与之不吝。请君治之,因以为报。”
玄引伟就任嚣家灸之,瘿即消愈。嚣甚喜,养伟为义子,开学堂以赐为学,待其有用。伟性聪明,读书鼓琴,嚣女芳容见而悦之,因与伟通。嚣子任夫知之,欲置之死,将以伟祀猖狂神。诱曰:“年终荐猖狂神,未有其人。今不可路行,恐被生擒。且入隐厅房以避之。”伟不知其意,从之。任夫锁其门,芳容知之,潜以刀与伟,凿壁而出。
暮夜暗行,欲就应玄家。奔行山上,山有窟,忽坠穴中,约一更到穴底。伟痛卧一刻,方能起坐。日出至午,照透穴中,见四顾皆石壁,无阶可升。其上有一石块,岩乳流于石盘。有一白蛇,身长百丈,其角赤、口青、髯白,鳞颈下有瘿疾,额上有金字曰:“王京子”。蛇出食石乳,再深入穴中。伟居穴中三日,饥甚,盗食石乳,蛇出,见乳盘空尽。举首见伟,欲吞之。伟惊惧,跪拜曰:“臣避难坠于此,无以充饥,盗食其物,诚为有罪。今见有额下肉瘿,臣有三年艾,愿宽臣罪,以尽小技。”蛇仰首求灸。忽见火烧,上有一片炭落下穴中,伟取灸之,瘿即消愈。蛇乃弯身向伟前,意欲令伟骑上。伟乃骑其背,蛇即将出穴中,夜二更到崖上,不见人行,蛇摇尾,使伟下,后入穴中。
第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