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小解登东,听得墙外亦有溲溺声音,脚登墙砖望外看时,却是个失目男子,立着小解。其物壮大,伟然可喜。目触心动,勃然兴作。回至屋里,正无聊赖,忽听街上三弦声,急隔门张望,那算命先生正是小解男子。一时情迷,便托算命,将瞎子唤入屋内坐下。那瞎子问明八字,推算一番,无过说些月令平常,小人不足的套话。算毕,李寡妇送一杯茶来。瞎子接茶,正摸着寡妇的手,滑輭不干。再察口音,就知年齿亦不甚老。茶毕,寡妇给与命礼钱文,却落了两个在地下。瞎子弯腰乱摸,东一把,西一把,正摸着寡妇的脚,纤细堪足一捻。寡妇反笑道:“好先生,看我家无人,竟敢调戏。”瞎子见如此光景,乃挑道:“小子双瞎,不知回避,该死该死!还求娘子施恩,有登东处,借重片时。”寡妇又恼道:“好先生,望妇人家说这些事,益发没了道理!”因走至瞎子背后,揪住衣领要打。瞎子顺势一仰,将寡妇撞了一交。寡妇力微,手足乱动,两条大腿,正夹着瞎子脖项,落了头巾。瞎子用力一挺,恰好撞着李寡妇小肚,又好笑,又好痛,因道:“先生起来,这是甚么样子!”瞎子听得,益发在寡妇身上乱滚,只道夹坏了脖项,弄得寡妇鬓发、钮扣、裙带、弓鞋,大半散落,周身俱被摸索。及至乘便立起,瞎子还在地上摸头巾。寡妇向后一闪,不防被矮凳一绊,两足朝天,一背向地。瞎子摸至凳旁,撞着輭屁,即腾身而上,正好合了格式。寡妇因央道:“先生起来,有话商议。”瞎子又象耳聋,寡妇用力推开,还沾了满裤裆秽物。因道:“彼此有情,何必心急!且大晴白日,开门张户,万一有人撞见,如何措处?”瞎子道:“是,是。但小子自幼从无尝此滋味,求娘子可怜则个!”寡妇道:“你走百家门,大街小巷,岂有不知?物理人情,岂有不晓?约你今晚起更后来,人不知,鬼不觉,可享终宵之乐。且定个后会之策,岂不更好?”瞎子大喜,连连应允,急急整理衣巾、三弦、明杖,临行约下咳嗽为号,又抱住李寡妇,没好没歹亲了几个嘴,方一步步走去,李寡妇目送一程。
到得晚间,收拾衾褥,洗沐下体,长在门缝中张望。起更多时,尚不见来。因恨道:“瞎业障!终不济事。早知如此,到不如白日任他弄了”。又转道:“或是路远也未可知。”等了一会,已交二鼓,便蹲在地下。忽然抬头,瞎子已在面前。才待怪他来迟,突地往后倒仰,一跌惊醒,却是一梦。是一个大黑猫从身下钻去。立起身来,听了听街上,业经三更,又急又气,又怜又骂。欲要去睡,且又难舍。原来那瞎子回到寓所,晚饭之后,托付同伴换上衣服,拄着明杖,走至大街,已是掌灯时候。人马喧杂,被西瓜皮滑了一个筋斗,将头巾跌落。急切寻不着,只得露着头,寻那走熟的便路小巷而行。又错走在泥里,将一支鞋陷了进去,捞摸不着,又只得光了一支脚,一步步漫走。谁知以南作北,以东作西,白走了许久,将近二更,路旁恶狗拦道,瞎子用明杖去打,反被狗将明杖咬夺了去。瞎子急得乱嚷,比及街坊上人出来指明路径,已是二鼓。又无明杖,不敢快走,七曲八折,刚然穿到大街,又被一家醉汉撞了一个仰面朝天。
瞎子受了一肚闷气,又被这一撞,就要借故讹诈,便两手捧了小肚,大骂道:“谁家贼根畜生,夺去鞋帽,还踢命根,金吾卫都不拿人!”那汉被讹,酒怒大发,迎面一掌,瞎子便倒。那汉乱打,将衣服扯得粉碎。前番踢命根是假话,今番踢命根是真情矣。瞎子昏卧于地,醉汉一溜烟从小巷中走脱。及至苏醒转来,漏声已交三鼓。是时金风作冷,玉露生寒。带剑诘奸者连类而至,击柝警夜者结伴而来,便要拿瞎子犯夜。瞎子哭诉前情,一齐笑道:“你既作生意,岂不知这条路是走不得的?这条路自元末以来,乃奸人恶鬼出没之场,我们还成群打伙的来往,你一个瞽目之人,如何走得?不伤性命,就是万幸矣。跟我们来,且在铺房中息宿,明日回家,免得犯禁。”瞎子无奈,只得依允,咬牙忍痛而行,时已四更了。再说李寡妇在门前守至五更,不见他来,只得进了屋子。瞽先生既不可得,少不的又要借重那角先生矣。虽非鼓角齐鸣,军威大振,而角声鸣咽,亦只有进无退而已。闷闷的住了数日,侄妇回家,方才转来,仍旧服事香儿。起初李寡妇之用角先生不过于情不能遏时偶用一两次,至遇瞎子勾情以后,便情不自禁,夜夜都离他不得。一日失于检点,被红雨摸着,问起原由,李寡妇恐怕唱扬,说了多少妙处。红雨不信,李寡妇便借与红雨试用。于是两人带角先生在身边,从此互相雌雄,遂成莫逆。
这一来有分教:启愤怨于同群,淫声毕露。擅权威之独断,丑态弥张。
散人曰:此所以丑香儿也。其丑香儿奈何?红雨者,香儿之媵也。媵之不正,嫡之咎也。等而上之,李寡之淫,可以摇其媵,亦可以摇其嫡也。故曰所以丑香儿也。后此补红雨之缺者,即名红雨,而不另易,亦所以警香儿也。惟香儿暴弃自甘,故又深之以童氏一节。
车载母李名妻,与骆氏之义同。李寡之侄及妇及算命瞎子,俱无名姓者,皆借用人也。
“大觉不安”及“只恐又有谏劝言语”瞒照之与梦卿,已大有芥蒂矣。“只顾问茶问水”及“自此不再劝了”,梦卿之与瞒照,亦大有界限矣。“朋友数,斯疏矣。”夫妻亦闺中朋友也。前第六回结语中目梦卿为贾谊,岂虚言哉!贾谊上言不曰“长太息”,则曰“痛哭”,即使朋友听之,亦难乎其为情矣。然则贾公亦不庸中之庸者也。
此书一部中淫荡者惟此回与第十回耳,然皆不成实事,盖成实事则便索然矣。试思男女未媾精之前,是何样情致,既媾精之后,是何等意味,不言可知矣。神仙游戏三昧,作此两回者,亦复尔云。
采萧报愤泄谗言宣喜抒情传笑语
深窗曲槛语喁喁,弱女居然至性钟。
欲识其人观所使,大家风度自雍容。
却说李寡妇与红雨所为早被采萧看破,因为有关众人颜面,故不肯播弄是非。谁知他两转怀忌在心,反将采萧葬送。香儿且又护短,采萧遂渐渐受起责辱来。气闷于中,无所发泄。这日偶间穿过假山洞口,在竹林边小步。
见绿岸边玉英重迭,双双蝼蚁衔来。紫苔上银画纵横,对对蜗牛篆就。正自徘徊,听得有人声唤,看时却是喜儿、春畹在九畹轩间坐。于是亦到轩前对面坐下。喜儿道:“鞋子曾绣完否?”采萧道:“日日承应,这一晌何曾拈了针线?偷空儿且散散闷罢。”喜儿道:“你有甚事,又有甚闷处?且四娘房内,亦不止你一人。”采萧道:“我们同伴空有五六个,除却绿姐姐,都是混局。”喜儿道:“李婶娘岂不管事?”采萧道:“老奸巨滑,只会在主人前讨好,我还不知几时要受他的大害。”一边说着,两泪交流。喜儿道:“谁与谁有仇,他必要害你。”采萧道:“他合红雨在背地里对抱着,拿那长长的粗粗的黑黑的硬硬的东西往下身乱撞,又说是深咧浅咧,疼咧咧,肉麻不羞的。人家不去理他,他贼人心虚,反倒葬送旁人。四娘只听一面之词,单寻我的晦气,岂不叫人心恨。”春畹听了,微笑不语。喜儿道:“这是什么物件,我们从无见过,何不禀知四娘,省得受他闷气。”采萧流泪道:“说亦无益,反添罪过。”喜儿道:“有甚不平只管讲讲,省得闷在心里。你看六娘亦不是传舌之人。”春畹道:“好端端又说起疯话来,听萧姐姐说正事罢。”采萧道:“二娘待四娘若何?从无换得一个好字,长在爷的面前弄些是非。春畹道:“四娘原爱说话,或者有嘴无心,亦未可知。”采萧道:“若说四娘无心,天下人无一个是有心的了。我看二娘,言不轻发,都是大娘问道,方才开口,四娘只说要占大娘的头筹。我看二娘事不自专,必须大娘应允,方才敢行,四娘只说要夺大娘的权柄。我看二娘在众人身上真心真意,无一些虚假,四娘只说三般两样,轻看了他。我看二娘在大爷跟前有刚有柔,无一些邪曲。四娘只说狐眉鬼计,压量了人。总之,一时亦说不尽许多。”春畹道:“四娘为人不过忌人之长,都是量小所致,有甚大害?”采萧冷笑道:“眼前虽小,日后便大。前者轻轻一事,说是二娘要换采艾,故买嘱轻轻,行了苦肉计。近来涣涣一事,说是二娘要得人心,故勾引涣涣,用了连环法。”春畹道:“这却屈死人。难道大爷便信?”采萧道:“大爷耳根最輭,这些言语,无有不信,再不疑心。”喜儿道:“四娘说了,大爷也有话么?”采萧道:“爷说:我早想到,妇人最忌有才有名,我若不裁抑二三,恐将来与林宣任三人不能相下。谁知如今竟应了我的意见,作起大来。”四娘又说:“我从前也说过,大娘未必是他敌手,你还怪我。如今若何?”春畹听了,半晌不作声。采萧又道:“爷又说,四爷手内的纸扇,象是二娘的笔迹。四娘因说,想必是二娘送给的。我想二娘断不肯写字送人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