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说:”还行不行?“王龙说:”怎么不行!“拿起骰子来,掷了万岁的一个令官。大姐说;”这楼上极邪,惯好输令官。咱今遭赢回来了。长官快行令来。“万岁说:”我要一个天上飞禽是什么,地下走兽是什么,路旁古人是谁,那古人拿的是什么,三什么两什么,打死那什么,我来的慌些,没看是公什么,母什么。“王龙道:”你是令官,你先说来。“万岁说道:”天上飞禽是只鸨,地下走兽是只虎,路旁古人是汉高祖。汉高祖使着开山斧,三斧两斧劈死那只虎。‘那一时我走的慌些,没看是公虎是母虎。“王龙接令行道:”天上飞禽是老鸦,地下走兽是匹马。“万岁道:”输了!上字不合下字的音。“王龙说:”怎么算输了?“万岁说:”就不算。路旁古人呢?“王龙说:”罢了,我没了古人了。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合这狗头赖罢。“遂说道:”路旁古人是俺达,……“万岁说:”可输了!您达怎么就是古人?“王龙说:”俺达七八十了,做到尚书,眼前就入阁了,还算不是古人么?“鸨儿道:”王姐夫,你从几时这么赖来?王老爷百年之后,改朝换代,才称的是古人。“王龙道:”用你来管闲事么!“遂又说道:”……是俺达。俺达达拿着三股叉,三叉两叉叉死那匹马。那一时我来的慌些,没看是公马是母马。“二姐遂说道:”天上飞禽是凤凰,地下走兽是绵羊,路旁古人是楚霸王。拿着混铁枪,三枪两枪刺死那绵羊。那一时我走的慌些,没看是公羊是母羊。“万岁说:”大姐说罢。“大姐道:”天上飞禽是只牛,……“万岁说:”且住了。这牛有翅么?他会飞么?“王龙说:”长官不要赖罢。你没见那山水牛么?他也是会飞的。“万岁道:”就算山水牛。地下走兽呢?“大姐道:”可没了走兽了。“王龙把大姐瞪了一眼。大姐道:”可闷煞我了!只怕我是走兽,我又只两根腿。也罢,合他赖罢。“遂说:”……地下走兽是个粉头,路旁古人刘武周。刘武周拿着个大杵头,三杵头两杵头,杵死那个粉头。那一时我来的慌些,没看是公粉头,是母粉头。“老鸨子说:”小大妮子,你待死么?怎么越大越糟囤了!这粉头还有公母么?大姐夫称上银子罢。“王龙无计奈何,称上了四十两银子。
万岁爷笑哈哈,叫鸨子斟大杯,二姐喜的如酒醉。粉头也有公合母,耕地的牛儿都会飞,堪合王龙是一对。万岁说:这长脐粉头,王冲霄扎他大亏。
万岁合二姐拍手大笑。大姐羞的满面通红,无言可答,遂干了令盅。心中不服,便说:”糟糟!是别人行令着,俺输了。我也行个令,各人要有翅无毛,后待四句诗,上下不叶音的输。“万岁说:”请。“大姐先说:”我占一个蚊子。“二姐说:”我占一个蜂子。“王龙待说我占一个苍蝇,还没说出来,交别了口说:”我占一个蜣螂。“万岁说:”我占一个苍蝇。“王龙说:”我待占个苍蝇来,未曾开口就错了,倒被长官占了去了。我这蜣螂也不弱的。“万岁说:”大姐请先罢。“大姐说道:”我做蚊子实是强,贵贱皮肉我先尝。吃的肚儿大大的,花枝底下去乘凉。“二姐接令即行道:”我做蜂子实是强,百般花蕊我先尝。吃的肚儿饱饱的,蜂窝里头去乘凉。“万岁接令说道:”我做苍蝇实是强,朝廷御筵我先尝。珍羞百味吃个饱,天华板上去乘凉。“王龙说:”这京化子他占的不奇,说的到好。我这蜣螂怎好出口?“万岁说:”王官怎不行令?“王龙说:”我另占何如?“万岁说:”酒令大如军令,使不的另占。“王龙前思后想,没计奈何,遂说道:”我做蜣螂实是强,……“王龙自思:不好,蜣螂就该吃屎了。代不说可又怕输了。遂又说道:”……诸般屎尖我先尝。吃的肚儿大大的,拱着个弹儿做干粮。“鸨子大笑道:”王大姐夫你好脏!一盅酒什么大要紧,就吃起屎来了?拿过银子来吃酒罢。“老鸨子这一声,羞犯了王老冲,二姐笑的眼没缝。万般东西都不吃,单单拣着吃大恭,从来没见这蹊跷性。叫丫环斟水与他,漱漱口好掇令盅。
王龙着二姐笑的羞愧难当,把眼瞪了几瞪,几番待要发作,又寻思是自己说的,又怕人说他,恹头搭脑的,不言不语的。万岁道:”王官休恼,我行一个令给你散散心罢。“王龙道:”什么令尸万岁说:“名为急口令,天下一百单八府,各府一个字,说爷是什么,娘是什么,后生下什么,伸什么手,取什么壶,斟什么酒,张什么口,吃什么酒,什么酒千。上字不合下音,算输。”王龙说:“长官请占。”万岁说:“我占龙庆府。”王龙乖觉,便拣一个好名色的说:“我占一座归德府。”大姐说:“我占一座庐州府。”二姐说:“我占一座凤阳府。”万岁说:“我是令官,我就先行罢。”“我占的是龙庆府。俺爷是公龙,俺娘是母龙,后来生下我这小龙。伸龙手,取龙壶,斟龙酒,张龙口,吃龙酒,龙酒干。”王龙说道:“是这么说么?我另占一府何如?”万岁道:“违令者罚!”王龙低头自思,难于开口,只管不说。万岁说:“我替你说了罢。”?你占的是归德府。你爷是公龟,你娘是母龟,后来生下你这小龟。伸龟手,取龟壶,斟龟酒,张龟口,吃龟酒,龟酒干。“二姐接令说道:”我占的是凤阳府。俺爷是公凤,俺娘是母凤,后来生下我这小凤。伸凤手,取凤壶,斟凤酒,张风口,吃凤酒,凤酒干。“大姐又像王龙,面红过耳,不则一声。二姐笑道:”大姐姐,我替你说了罢。“”你占的是庐州府。你爷是公驴,你娘是母驴,后来生下你这小驴。伸驴手,取驴壶,斟驴酒,张驴口,吃驴酒,驴酒干。“万岁大笑。那王龙气的气充两肋,无法可施,酒也不待吃,话也不待说。万岁立起身来说:”王官,今日盛扰;我已是醉了,咱不吃罢。,’王龙说:“听见你的丝弦甚妙,还不曾领教,怎么就说去呢?”万岁说:“改日再玩罢。”遂同二姐下了北楼。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二姐含羞吹玉笛
武宗假意卖龙驹话说二姐见万岁口头伶俐,全无一点鄙琐处,心中大喜。当下回到南楼,丫头来点上银灯,各人散去。二姐把楼门关了,说:“长官,你先睡,我待吹灯哩。”二姐一口把灯吹煞。万岁将龙衣脱下,用青布衫浮皮一裹,裹的合一个包袱相似,紧放在身子里头,方才睡下。二姐一来热了,二来心里喜欢,也就解衣上床来了。佛动心今夜中,有八分爱武宗。疮口不敢说没连缝,虽然路儿还生涩,也是痒里带着疼,不似昨日难扎挣。他二人玩耍了半夜,一觉儿睡到天明。
一宿晚景提过。二姐看见天明,早起梳妆。万:岁说:“我还要睡,休着人来混我。”万岁又睡了片时,见二姐独坐窗前,照那镜儿。万岁说:“你下楼去看看我那马,不知今夜喂他来没?”万岁把二姐调下楼去,方才起来,扎挂停当,梳洗完备。又弹了一回琵琶,下了一回棋子,吃了早饭。万岁说:“咱两个闷腾腾的,不如还合王龙混去。”二姐说:“昨日是他请咱,咱去就罢了;方才扰了他,怎好自己又去?”万岁说:“有个指头。”二姐说:“什么指头?”万岁说:“我正愁着那马没人喂养,不如卖给他罢。”二姐说:“你来到院里就卖了马,也不好看像。”万岁说:“这不过暂且令他替我喂着,何妨呢。”二姐说:“卖给人还待要的哩。”万岁说:“你不要愁,我用着了,他自然两手奉献。”商议已定,下的南楼,这话不表。再说王龙在北楼,与大姐定计,要赢万岁。
王冲霄在楼中,寻方儿把气争。大姐便说有法令,军家钱财看的见,赌场里合他显显能,务要赢的他掉了腚。腚沟里夹上称杆,管叫他一溜崩星!
二人正自商议,万岁合二姐到了。王龙拱了一拱说:“我就待着丫头去请,你来的正好。”万岁说:“夜来取扰。今日无事可也不来,有一件事要来求玉成。”王龙说:“什么事?”万岁说:“若说出来,休要笑耻。”
叫王龙休笑话,无银子使什么?一匹好马卖了罢。两头见日走千里,不用鞭予腿不夹,三百两银减半价。宣武院把马卖了,当子弟玩耍玩耍。
大姐说道:“老王,你常说那骡子不是你的,是老爷的看骡,你待买匹马。你买了他这马罢。”王龙说:“我就忘了呢。长官,你只管吃酒,你那马我管招顾你的。”便吩咐人北院取马。不一时,把龙驹牵到。王龙走下楼看了一看,真正好马。说道:“我去试试。”
王冲霄造化低,一心里把马骑,金鞍玉辔牢拴系。院内跑了两三趟,喜煞王龙作死贼,称上三百冰花细。几盘棋把他赢了,管叫他弹打雀飞。
第64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