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两晋秘史(一)>第11章
却说吴郡有名士曰陆机,字士衡。祖陆逊为吴丞相,父陆抗女吴大司马。机身长七尺,声音如钟,少有异才,文章冠世,服膺儒术,非礼不动。领父兵为牙门将军,年二十而吴灭,退居旧里,闭门勤学,积有十年。弟云,字士龙,六岁能属文,与兄齐名。虽文章不及于兄,而持论过人,故吴人号曰“二陆”。幼时,吴尚书广陵闵鸿见而奇之曰:“此儿若非龙驹,当是凤雏。”至是时,陆机、陆云兄弟二人闻得朝廷举贤良、方正,思欲匡扶明时,乃相邀入洛阳来谒张华。张华素重其名,及见陆机,遂握手顾语,欢若平生,胜如旧识。因曰:“前伐吴之役,利获二俊,未及得见,何期今日命驾一临?”又曰:“令弟士龙如何不见?”陆云好笑,故机曰:“云有笑疾,未敢命见。”俄而云至,相见礼毕,云独大笑不已。因见张华为人多姿,以帛缠其须,云不觉大笑,张华亦不之怪。
时上宾荀隐字鸣鹤,亦善谈论。尝闻二陆之名,素不相识,于是高朋满座,张华笑谓荀、陆兄弟曰:“今日诸贤相遇,勿作常谈。”陆云就出座,因握荀隐手曰:“吾乃云间陆士龙。”
荀隐即应曰:“我是日下荀鸣鹤。”陆云又曰:“既开青云,睹白雉,何不张尔弓,挟尔矢?”荀应曰:“我本谓是云龙骙骙,乃是山鹿野麇,兽微驽强,是以发叹耳。”于是二人嘲难成风,乃抚掌大笑不止。
时有华阳卢志,乃毓之孙,班之子也,以善笑谈。见华重陆机兄弟出于众人,乃问机曰:“陆逊、陆抗于君宗远近?”
机曰:“如君于卢毓、卢班耳。”卢志默然,乃不敢复问。陆云谓机曰:“殊邦遥远,客不相悉,何至如此直曰其祖父之名讳耶?”机曰:“我之祖父名播四海,彼岂不知?故乃直讳,吾亦故以是对之。”因此二人辞华而出。次日,张华入朝荐于惠帝,以陆机为参军,以陆云出补浚义令。
陆云县治若神明
却说陆云领职,到任肃然。下不欺上,市无二价。一日,祭祀归,忽听见一人被杀在地,无人告发。云即使人拘唤邻众,究问死者姓名。因拘死者之妻,监禁十日,故无所问,而遣其妇出,密令从人随妇后窃听。从人欲行,云谓曰:“其妇此去不出十里,当有男子候之,若与妇人语,便缚来见我。”从人领其言,私跟妇人而去。不过数里,果有一男子候其妇人,问曰:“因何得出?”,妇人未及答,被从去人缚了,送来见云。
云问曰:“你如何杀人?”其男子不肯招认,云怒曰:“汝分明与死者之妻通奸,共杀其夫,汝何得抵赖?”于是其男子、妇人默然,不敢争论,遂供招偿命。由是军民百姓皆称其为神。
因此郡守嫉其才能,屡以言责。云乃去官归政。百姓追思,图写形像,配食县社焉。
却说陆机自过江以来,家音断绝,信息无通。时机有骏犬,名曰“黄耳”,甚爱之。既而羁寓京师,久无家问,机笑谓犬曰:“我家绝无书信,汝能赍书取消息否?”其犬摇尾作声,有若肯去。于是作书一封,以竹篓盛之,而系其颈。犬果寻南路走,遂至其家,得通消息。又带回书以还洛阳。自此以后得犬送书,家音频通,不劳人送矣。
元康二年二月,皇后贾氏弑故皇太后杨氏于金墉城,时太后尚有待御十余人,贾后悉夺之,绝膳八日而卒。
《纲目发明》云:子不可以废母,妇不可以废姑。前已书废太后为庶人,而此犹书故太后者,不与其废也。
却说皇太后屈死之后,天下大饥,东海雨雹,荆、扬、青、兖、豫、徐州大水。十月,武库火灾。识者以为天道已变,王道乱应,果若矣。
赵王伦征胡三寇
六年正月,惠帝以张华为司空。六月,匈奴郝度元与冯翊、北地马兰羌、卢水胡各以兵五万俱反,杀北地太守,自称为大王。诏征西大将军赵王司马伦与雍州刺史解系起兵五万讨之。
次日,雍州刺史解系见征西大元帅赵王伦曰:“今匈奴郝度元、马兰、羌、卢水胡分作三处侵掠,臣与殿下亦宜以兵分作三队去镇要害。若不分军去守,则两处百姓必降,北地皆为匈奴所有,再难与争。”王伦未及答,嬖人孙秀密谓赵王伦曰:“殿下既为大将军,宜自主事,何听调遣于臣下?今之将军皆殿下之家人,要发即发,要止即止。解系何等人,反受他节制?殿下宜自己督其军,五分队迎战,进可必大胜。”赵王伦然其说,因谓解系曰:“不可分兵,分军则兵势不振。卿可与吾先讨郝度元,再以得胜之军去讨二羌,三路自然可平,何必分军而进?”解系不从。因此赵王伦信嬖人孙秀,与雍州刺史解系争论军事。于是,二人各以表奏闻朝廷。
惠帝问群臣,张华曰:“陛下可使粱王司马肜去代赵王伦领兵,征伦还朝。不然两人角智,必误军事。自今羌人侵境,若再内乱,彼必乘隙而入,深为大患。”惠帝依华言,即召梁王司马肜至殿,谓曰:“今赵王与系不睦,卿可往西代赵王领兵,令赵王还朝。”粱王既受诏,辞帝来进见赵王伦,称诏相代还朝之事。赵王心中烦恼,痛恨解系,只得将符印交付与肜讫,自与孙秀还朝。先,赵王伦与解系各上表时,解系表道:“宜诛孙秀以谢氐羌,则胡人收兵。”因此,张华奏惠帝诏梁王司马肜代伦领兵。梁王肜临起行,张华见梁王曰:“殿下若到边,可先收嬖人孙秀诛之,分兵镇,不可与大战。”及此,梁王肜受征西大将军符印,欲诛孙秀。孙秀大骂,急投梁王参军傅仁求救。原来傅仁与孙秀友善,傅仁即来见梁王曰:“孙秀乃赵王重臣,殿下若诛之,则赵王怪而构隙。依臣愚见,不若休息。”于是梁王肜从之,孙秀始得性命,同赵王司马伦入朝。
孙秀因说赵王伦曰:“今见朝廷大事在贾后,欲厚爵者,必须结其腹心。殿下何不以千金深交贾模,浼其荐于贾后?贾后若信之,必委以朝政,因而求录尚书事。指日可以趋名。”
赵王伦曰:“卿谋正合我心。吾以金七百斤,玉带一条,汝可将此物代我谋之。”秀领命,即将金并玉带私入贾府,拜见侍中贾模曰:“赵王司马伦在边新回,无有奇物相送,今有黄金七百斤,玉带一条,令某拜奉足下,伏求鼎力一荐于圣后,求为录尚书事,重谢在后,微物聊表私忱。”贾模大悦,曰:“你回拜上赵王,此物本欲返璧,诚恐却之不恭,权且贮之,容某人入宫面奏圣后,自当竭力谋之,自有好音奉复也。”于是孙秀去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