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武备诸胡兵起
却说晋武帝以为天下平息,四海晏然,聚集文武商议罢州郡武备。大臣山涛谏曰:“州郡之兵留防境患,古来有之,岂宜去也?伏望陛下学古制而获大治,慎先谟以怀永图。”武帝弗听,自主决之。次日出诏,往发州郡,命州郡悉去兵政。其诏曰:昔在汉末,四海分崩,刺史内亲民事,外领兵马。今天下为一,当韬戢干戈,刺史分职,皆为汉氏故事。悉去州郡之兵,大郡置吏百人,小郡五十人为例。
时交州牧陶璜见沼,以为不可,亦上言曰:交州东西数千里,不宾属者六万余户,服官役才五千余家。
二州唇齿,惟兵是镇。又宁州诸夷,接据上流,水陆益通。州兵未宜约损,以示单虚,州郡之兵,宜存卫边城,不可约损。
时山涛极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帝拒不纳。至永宁以至盗贼蜂起,州郡无备,不能擒制,天下大乱。初,鲜卑莫护跋始自塞外入居辽西棘城之北,号慕容部。
至孙涉归,迁于辽东之北,内附中国。数从征讨,有功拜大单于。至是始叛,以兵五万寇昌黎,此乃戎乱之始。如涛、璜所言,因此各州郡雪片上表,入朝奏知武帝。武帝大惊,急与群臣计议。颁诏去各州郡,命刺史各兼兵民之政,因是州郡镇之政尤繁重焉。天下不宁,其后诸胡因忿愤,杀害长史,渐为民害。是因此当时都御史郭钦等上疏曰:戎狄强胡,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宏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戎有矣。伏望陛下以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
武帝览之,弗从。曰:“秦始皇时筑墙万里以防胡虏,谁知祸起萧墙之内,不在匈奴之中。今天下一统,谁敢贰叛?”
因谓群臣曰:“朕闻治天下有道在于得人,卿等何如不举贤良、方正有才之士入用,专进迂阔之言?”言讫,命有司发诏往各州郡,命举贤良、方正、才学之士赴选朝用。
颁诏去讫,大臣何曾上言曰:“臣闻广陵华谭有殊节操,好学敏慧。陛下若能用之,国政可定。”武帝曰:“既有此贤,即宣至京中,亲试策之。”于是遣使往广陵,诏华谭至金阶之下。
谭拜舞毕,武帝亲策之。曰:“今四海一统,万里同风。
然北有未服之虏,西有丑施之氐,故谋夫未得高枕,边人未获晏然,将何以长泯斯患,混清六合乎?“华谭对曰:”臣闻圣人之临天下也,祖乾纲以流化,顺谷风以兴仁,兼三才以御物,闻四德以招贤。故劳谦日昃,务在择贤俊,义龙跃,帝道以光也。“武帝嘉其对。又策之曰:”舜以二八成功,文、武以多士兴周,夫制化在于得人,而贤才难得。“谭又对曰:”今州郡贡秀孝,台府简贤良,譬南海不少明月之宝,大宛不乏千里之驹也。“武帝悦之,以为郎中,于是罢朝。
袁甫衔玉于何勖
史说淮南袁甫,字公胄,亦好学,以词辨见称。知朝廷招举贤土,及闻中领军上将军何勖重贤纳士,敬往谒之。因言曰:“甫乃驽钝之才,不足以骋千里。百里花封,能为剧耳。久闻将军爱土,吾侪方怀干禄,何不纳之?”勖笑曰:“今子之请,徒欲宰县,反不思为台阁之职,何也?”甫曰:“人各有能,譬缯中之好莫过锦绣,不可以为韬;谷中之美莫过稻粱,不可以为齑。是以贾霸驰名于州郡,而息誉于京邑,廷尉之才,不为三公,自昔然也。”勖闻之大悦,除为松滋令。
时慕宾石珩闻甫能辩,故难问曰:“卿果能辩,乃今寿阳以西何以恒旱?寿阳以东何以恒水?”甫应声答曰:“寿阳以东皆是吴人,夫亡国之音哀而思。鼎足强邦一朝失职,愤怨甚积。积忧成阴,阴积成雨,雨久成水,其域恒水也。寿阳以西皆是中国,新平强吴,美宝皆入。志盈心满,用长欢娱,《公羊》有言:”鲁嬉悦,故其域旱。京师若能抑强扶弱,先亲后疏,则天下和平,灾害不生矣。‘君虽高士,安识此理耶?“
珩因是服其高辩,敏捷胜己,后不复问难。史说皇甫谥,字安士,安定人,汉太尉皇甫嵩之曾孙也。
因承继后叔艾益,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学,游荡无度,人人咸以为痴。尝出游得瓜果,辄进于后叔母任氏。任氏谓曰:“《孝经》云:”三牲之养,犹为不孝。‘汝今年逾二十,目不存教,心不存道,无以慰我。汝谓瓜果进以为孝乎?“因叹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岂我居不卜邻,教有所阙,何尔驽钝之甚耶?修身笃学,汝自得之,于我何有?“因对之流涕。谧乃感激而就乡人席坦受书,勤力不担居贫,躬自稼穑,带经而农。遂博览典籍百家之言,殆有高士之志,以着述为务,自号”玄晏先生“。时举孝廉,郡邑交荐,朝廷亦屡征,皆不应命。而所着诗赋诔诵论难,及撰帝王世纪,高士、逸士、列女等传,并行于世焉。
第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