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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二十一曰睦宗族人家宗族虽有不同,溯其源流,皆吾祖宗之后,是祖先一身分为吾群从诸父昆弟也。苟能以此思之,则近者固宜亲爱,远者亦当辑睦,吉凶庆吊,随宜往还,伏腊岁时,称情欢会,相爱之意深,相亲之情厚,恤其患难,助其贫乏,子孙化之,乡里效之,不惟宗族和睦,风俗渐当淳美。若不亲其宗族而趋附他人者,人亦贱恶而不之信,盖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矣。
二十二曰敬耆艾《论语》曰:"乡人饮酒,杖者出,斯出矣。此言孔子事长之礼,未出不敢先,既出不敢后,盖极其尊敬恭顺也。夫乡里耆艾之人,或与父祖辈行,或与兄长比肩,自吾髫龄以至成人,其抚视存问,情意甚厚,吾能尊崇爱敬,是尊敬吾父祖兄长也。且敬人之父者,人亦敬其父;敬人之兄者,人亦敬其兄;不惟尽吾事长之礼,吾之父兄人亦中心尊敬之矣。九十、八十之老,朝廷颁赐绢帛,仍许一子免役,顾吾何人,而敢不敬耶?
二十三曰正婚姻人伦之道,始于夫妇;夫妇之本,正自婚姻。婚姻之事,又当谨其始,而亲信以终之也。凡娶妇嫁女,必先察其婿妇性行及其家法何如,然后明立婚约。称其贫富,办纳聘财及物,虽有多寡不同,必须精粹坚好,却不得以滥恶充数。其要约日期,各宜遵守。又当随其丰俭,聊备酒食,以会亲戚故旧。此所以合姻娅之欢,厚男女之别,以和夫妇,以正人伦也。近年婚姻之家,贪慕富贵权势,不为男女远图,或结婚之后随即乖争,计较聘财多寡,责望资装厚薄,兴讼连年,紊乱官府,以致男大不婚,女长不聘,妇姑不和,翁婿相怨,伤风害义,莫此为甚。又闻府中人家亦有苟贪财贿,甘与异类为婚者,此乃风俗薄恶,家法污秽之极,可羞可贱,而他处所无有也。然皆父母兄长之过,闻吾言而思之,岂无愧耻之心哉!呜呼,良家女子安忍配偶异类之身乎?今后凡议婚姻,钦依元定聘财,选择气类相同良善之家,又遵用吾说,谨其始而以亲爱信实终之,则人伦渐明,风俗渐厚矣。
二十四曰致勤谨古语云:"勤能胜贫,谨能胜祸。"盖言勤力可以不贫,谨身可以免祸。务耕桑,修蚕织,葺园圃,栽树株,利沟渠,理堤堰,通货财,皆勤力之事也。孝于父母,顺于兄长,言行慎密,出入安详,非善勿友,非义勿取,不学赌博,不作盗贼,不好争讼,不竞贪淫,皆谨身之道也。人能如此,不惟胜贫免祸,乡党识者必皆爱重,称为善人君子矣。
二十五曰择交游古人云:"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与之俱化。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矣。"盖人生斯世,必与同类交游,苟不慎择,为患非细。所宜亲近善良,避远凶恶。善良接近,则日闻善言,日见善事,久久习惯,则我亦进于善人矣。凶恶不远,则兴引词讼,触冒刑法,小则危其身,大则及其家,是亦陷于凶人矣。二者之间,得失甚着,惟在审于其初而慎其决择耳。
二十六曰赈饥馁近年水旱为灾,民多流亡冻馁,朝廷散钱给米,所活甚多,又常着令,如所在人户能施米赈饥、减价准粜者,量其多寡,赏以官爵。当时江南、山东之人已有能奉行者,随即受命作官人矣。若不幸遭遇饥馑,富实多田之家或廪有余粟,果能赈施平粜,不惟仰承德意,荣取官爵,而冥冥之中又积阴庆。古人所谓"百年之计,种之以德"也。
二十七曰恤鳏寡助死丧附鳏寡孤独,天民之穷者也,尚赖官给衣粮,仅能保养以终天年。其余茕独之人,不在收系赡养之数者,亦间有之。然城郭之内,乡村之中,岂无疏远宗族、中表亲戚,若衣食仅能自足者,固所不论,其稍有赢余之人,亦安忍坐视其操瓢挈囊哀号叩哭乞丐于市,而不救恤之哉?况上司明文,鳏寡孤独,亲戚不行收养者有罪。今后仰所在人户家业稍完者,若中外亲戚有孤穷乞丐之人,即当收恤,随时量给粮食,使之粗充口腹。其人如年未衰老,耳目或存,手足不废,仍为分付农家,令其佣作以自赡给。女子可嫁者,聊备衣服,即与嫁之。盖所以广孝友之道,布惠泽之施,又可以免官府惩治之责也。若同里之人死亡,家贫不能营葬者,亦仰众家随其多寡资助钱物,置买棺椁、衣服,众力共为埋瘗,庶免骸骨暴露,亦仁者用心之一端也。
二十八曰息斗讼古之人,行者让路,耕者让畔,下不犯上,卑不言尊,所以厚风俗而正纲纪也。近年民间争斗日兴,造讦成俗,稍相违忤,便至纷争,或侵数垄之田,或竞一尺之地,亲戚故旧,化为仇雠,甚则丑诋骨肉阴私,讦举官府过错,诬陷昏赖,无所不为。此皆守土之官失于训导抚治之过,而人之如此,亦流为狡猾凶顽好讼之徒矣。今后各县正官及社长人等,劝谕所在人民,兴行礼让,叙别尊卑。若乡里之人有愚戆无知,误相触犯,酒后迷酗,偶相诋毁者,皆宜容忍,以全亲故之情。田亩宅舍,明有界畔,各当固守,勿相侵夺。至于告骨肉则害吾之恩,告官府则伤吾之义,俱宜悛改,勿陷凶猾。父兄能行之于上,子孙皆效之于下,如此则化为忠厚之人,而成礼义之俗矣。
二十九曰禁赌博人之营治生理,各有常业,能安其分,衣食自充。近年所在贫民为赀本不多,利息微细,凡交易诸物,不肯依理货卖,辄行用钱赌博,妄意一胜以图获利之多,而买物之人亦思侥幸,共争胜负。似此愚民,岂有家业增充,但见贫窘日甚,而又触冒禁条,重负刑责。又有游荡无赖之徒,专以赍持钱物共为赌博,胜者则视为易得之财,非理费用,负者则思为报复之计,再破家赀,一胜一负,各致穷空,别无所图,皆化为贼盗矣。今后仰随处社长及人家父兄,各宜以此劝谕社众,训教子弟,依理勤谨治生,勿得照前妄作。若不悛改,更仰申报官司,依法惩治。
三十曰弭盗贼人于万物,最灵最贵。然均是人也,亦有国法所必诛,乡里所不齿,父不以为子,妻不以为夫者。何哉?盗贼是也。原其初心,亦安肯遽至于此,或好行赌博,赀财空竭,或贪迷酒色,家产破荡,或习为手搏,或学弄枪刀,渐启凶心,以至为盗,一黥其臂,无复自新。今后仰所在人民,其子弟七八岁时,便令入学读书,年齿稍长,教之各遵本业。或有好饮博、习凶艺者,即宜禁止训戒,勿使渐成奸恶,累及父兄妻子。仍仰随处社长,如社内有游惰之人似前为非,亦行依理训诲;若不悛改,申报所在官司,随即惩戒,庶几早能知耻自新,是弭盗之一端也。
三十一曰明要约作事谋始,古人所贵。后世文约契券,盖亦谨始之道,所以防其争且欺也。近年风俗偷薄,巧伪日增,凡田宅婚姻债负良贱,偶因要约不明,多致争讼昏赖,紊乱官府,动涉岁年,干碍平人,妨误生计。亦有诈立契约,公肆欺谩者,然理曲之人,终亦败露,身负罪责,名陷凶徒,竟亦何得也?今后民间婚姻、田宅等事及两相贸易,合立文约者,皆须分明开写年月、价值、期限、证佐,以备他日检勘。防闲既密,争告渐稀,欺伪之徒,自有刑宪,是亦善风俗止词讼之一事也。
三十二曰罢祈享古人云:"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盖士庶人所当祭者,惟己之祖考及五祀之一。故聚众祈享,朝廷屡有禁条,所以正人心而消奸宄也。近年俗薄教废,所在人民类多不知只奉祖考,往往鸠钱集众,僭越祠祭及冒犯非族,殊失禁约之旨。且幽明人鬼之间,亵渎为甚,神既不歆,有罪无福。今后士大夫家欲尽奉先之孝者,以时致祭,典礼具存。庶人亦当岁时祭其祖考,以尽追远之诚。其闾里乡村之人,不得聚集人众,祈享祠庙。凡金书旗帜,俗号曰赛社者,仰社长省谕,即时拆毁罢散。若训诲不从,尚蹈前非,是为顽悖,官有严刑。
三十三曰戒游惰士农工商,各有常业,谨身勤力,衣食自充,前已屡言之矣。颇闻人家子弟多有不遵先业,游荡好闲,或蹴踘击球,或射弹黏雀,或频游歌酒之肆,或常登优戏之楼,放恣日深,家产尽废,贫穷窘迫,何恶不为。乡村之民亦有不务耕锄,不勤蚕织,呼召党类,趁集饮酒者,甚至与妻同往,以致男女混淆。今后果有似此游荡之人,父兄严加训戒,社长丁宁劝谕,庶能悔过自新。若循袭不改,仰申报所在官司,依法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