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岱云之气节长沙陈岱云太守源兖,生平以气节自高,与曾文正公为密友,卒殉咸丰三年庐州之难。官编修时,分校礼闱,首辅穆彰阿有子与试,分试十八人,皆其门下士也。十七人者,争觅公子卷,冀得一当,独惮太守方正。卷适在太守房,以艺劣未呈荐。同事物色之,且以情告,太守亟加批抹焉,穆相无如何也。
昆山徐司寇乡居怙势徐司寇被议放归,欲延潘次耕于家,而亭林书尼之,其词甚激,至云:“彼之官弥贵,客弥多,使佞者留,刚正者去,今且欲延一二学问之士,以盖其群丑,不知薰莸不同器而藏也。吾以六十四之舅氏,主于其家,见陂蝇营蚁附之流,骇人耳目,至于征声发色而拒之,仅得自完。”读此,知当日昆山兄弟,乡居怙势,招致宾游,兰艾枭鸾,杂然并进,其气焰实不可近,故亭林痛嫉之也。
李学士应制诗之得体李学士中简,值上书房最久,诸皇子皆服其品学。乾隆乙酉秋,上偶以鸠唤雨命题,试内庭诸翰林。学士诗最先成,中一联云:“愆阳犹可挽,拙性本无他。”即小喻大,时皆称其得体。
汪容甫少时之狂放(二则)
汪容甫少狂放,肄业安定书院,每一山长至,辄挟经史疑难数事请质,或不能对,即大笑出。孙编修志祖、蒋编修士铨,皆为所窘。时侨居扬州者,程太史晋芳、任礼部大椿、顾明经九苞,皆以读书该博负盛名。容甫众中语人:“扬州一府,通者三人,不通三人。通者高邮王念孙、宝应刘台拱与已是也。”不通者即指程、任诸人。适有荐绅家居者,请容甫月旦,容甫大言曰:“君不在不通之列。”其人喜过望,容甫徐曰:“君再读三十年书,可以望不通矣。”其诙谐皆此类。
稚存太史、容甫明经,同肄业扬州书院。一日,偕至院门外,各跨一石狻猊,谈徐氏《读礼通考》得失。忽一商人,冠服贵倨,肩舆访山长。甫投刺,适院中某生,趋出足恭,揖商人述连日趋谒状,商人微颔不答。容甫愤甚,潜往拍商人项大声曰:“汝识我乎?”商人逡巡曰:“不识。”“识向之趋揖者乎?”曰:“亦不识也。”曰:“我汪先生,趋揖者某先生。汝后识之乎?”曰:“识之矣。”曰:“汝识之,即速去,毋溷吾事。”商人大懊丧,登舆去。夫商人谒山长,某生之趋出足恭,自取辱也。于石狻猊上谈《读礼通考》者何与?讲学家闻之,必以容甫为诞率。然今日讲学家,一遇冠服贵倨之商人,吾甚憾其不诞率也。盖汪先生一,某先生者百也。
汤文端小节必谨萧山汤文端相国金钊,每遇奏事日,前一夕宿澄怀园,必静数更筹,频问晷刻。偶假寐,辄忄矍然起坐,自咎失时,其小节必谨如此。
世祖称赏万古愁曲《万古愁》曲子,沉郁诡瑰,于自古圣贤君相,信笔诋诃,而独痛哭流涕于桑海之际,盖明遗民归庄元恭所作,魏叔子元恭寿序及之。沈绎堂詹事荃谓:“世祖章皇帝尝见此曲,大加称赏,命乐工歌以侑食。”黍离麦秀之歌,乃获播于兴朝之钟吕,亦异事也(按:元恭与亭林齐名,即前笔所称“归奇顾怪”者)。
陶紫笥之志节陶紫笥进士元淳昆山、常熟两尚书之乡里也。年少入都,能文章,尚志节,季野、百诗皆忘年交之。昆山领史局,季野为之任考索,而颇委紫笥以文。已而为忌者所排,与昆山绝。紫笥甫通籍,一日在翁邸,翁之子妄人也,辱何义门于众中,紫笥愤甚,请翁出以正谊责之。翁护其子,甚不直紫笥,紫笥长揖出。且谓之曰:“明公之力,不过使陶生不为翰林,请从此辞。”已而果不与馆选,出令粤之昌化,有惠政。呜呼!紫笥设当时稍依违其间,骥尾青云,宜可旦夕致通显。然而冰山一颓,西江莫濯,安得复与万、阎诸老宿,追逐于文苑、儒林二传中哉?
沈端恪儒释之奏对仁和沈端恪公,少时尝在灵隐寺中为僧。世宗夙耽禅悦,一日,公独对,上问之曰:“汝于宗门必多精诣,试言之。”公对曰:“臣少年潦倒,偶逃于此,幸得通籍,方留心经世之学,以报国家,日惧不给,不复更念及此。亦知皇上圣明天纵,早悟大乘,然万几为重。臣愿陛下为尧舜,不愿陛下为释迦。臣即有所记,安敢妄言,以分睿虑。”上改容颔之,公真受孔子戒者矣(按:临川李侍郎在朝,世宗尝问:“汝于书无所不读,则二氏谅所尽通。”侍郎对曰:“主臣向于藏经亦谛观之,然无补于天下国家。”上笑曰:“汝言良是。”二公奏对若合符节,前笔未详,爰附纪之)。
曾文正公愿法林文忠曾文正公致其弟威毅伯书云:“闻林文忠三子分家,各得六千串。督抚二十年,家私如此,真不可及,吾辈当以为法。”读此,见文忠之清操,亦见文正兄弟之志趣。
宣宗勤政道光二十九年,圣躬不豫,自夏徂冬,犹力疾视事,不趋简便。三十年正月十四日,皇四子(敬按:即文宗显皇帝),始代阅章奏,召见大臣,事甫毕,而宣宗龙驭上宾。盖以七十天子,笃疾半载,其不躬亲庶政者,仅弥留之顷也。见曾文正公日记(按:是则与初笔引季文敏所纪,互有详略,谨补录之)。
张忠武逸事(二则)
高要张忠武公年十五,贾广西贵县,为土豪所辱,怒率众毁其家,官名捕,亡命江海。伺奸商墨吏,夺其赀,羁孤旅客,戒其曹不得辄犯。人为之语曰:“济弱锄强张嘉祥。”嘉祥,公原名也。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