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一看,在一个阳台上,嘉尔曼双肘依栏,同一个红装军官在一起,军官佩戴金肩章,头发卷曲,一副豪绅派头。她也衣装华丽,名贵披肩,黄金梳子,浑身绸缎;好戏不改本!她性格丝毫未变,笑得好开心。英国人说着蹩脚的西班牙语叫我上去,说夫人想买橘子;嘉尔曼也用巴斯克语对我
说:
“上来,不要大惊小怪。”
在她看来,的确没有什么值得我大惊小怪的。我终于又找到了她,但我不知道是更高兴还是更伤心。门口站立着一个高大的英国仆人,扑了头粉,他把我引进一间富丽堂皇的沙龙。
嘉尔曼当即用巴斯克语告诉我:“你不懂一句西班牙语,你不认识我。”
然后,她转身对英国人说:“我说对了吧,我一下子就认出他是巴斯克人;你听说话多古怪。他样子多笨,是不是?简直像食品库房里一只受惊的猫。”
“可你呢,”我用家乡话对她说,“你像一个不要脸的淫妇,我真想当着你的情郎面,在你的脸上划几刀。”
“我的情郎!瞧,就你独具慧眼?哦,你妒嫉这个白痴啦?你比灯街良宵前还要傻。你这笨蛋,难道你没看出来,我正在做埃及的买卖,而且做得红红火火吗?这幢房子是我的,大螯虾的金币就要归我所有;我牵着他的鼻子走,我要把他带到一个永远出不来的地方去。”
“可我,”我对她说,“假如你还这样做埃及生意,我自有办法叫你下不为例。”
“啊!唷唷!你是我的罗姆,敢对我发号施令?独眼龙觉得好,与你何干?唯有你可以称得上我的情郎,难道你还不满足?”
“他说什么?”英国人问。
“他说他渴了,想喝一口,”嘉尔曼回答。说着,倒在沙发上,为自己的翻译杰作放声大笑起来。
先生,当这个姑娘笑的时候,就没有办法同她讲理。大家跟着她笑。
这高个子英国人也笑了,傻呵呵的,叫人给我端来饮料。
我正喝着,嘉尔曼对我说:“你看他手上那戒指;如果你要,我把它送给你。”
我回答说:“我可以送一个指头,也要把你的大富翁抓进山里去,每个人手里拿一根马基拉。”
英国人听到马基拉,连忙问:“马基拉,这是什么意思?”“马基拉嘛,”
嘉尔曼说,老是笑,“这是一种橘子。管橘子叫马基拉,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他说,他想请你吃马基拉。”
“是吗?”英国人说。“太好了!明天再送一点马基拉来。”
我们正在说话,仆人进来请吃晚饭。于是英国人起身,给了我一块钱,伸胳膊让嘉尔曼搀着,好像他自己不会走路似的。
嘉尔曼老是笑,对我说:“小子,我不能请你吃饭;但明天,你一听到阅兵的鼓点,你就带着橘子来这儿。你就可以找到一间卧室,摆设比灯街强多了,到那时,你看看,我到底是不是你原来的小嘉尔曼。然后再谈埃及的生意。”
我无言以对,下到街上,英国人还在喊:“明天带马基拉来!”只听见嘉尔曼又哈哈大笑。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