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渐行渐上,山风逐渐凛冽起来,那金万豪气陡生,诗兴大发,双手负后,静立山腰一处平地上,俯视山下,朗声道:“行山间,壮志豪情向谁言?谈笑风生,尽成云烟。秋水望穿,血战雄兵百万!春月晓寒,花明柳暗,燕语欢歌空嗟叹!愤恨苍天,一帆风雨路三千,立于锥地,世人皆怨。一隅偏安,奈何空缱绻?我若为青宇,怒发千里远!”
王风听金万怨忿漫天,显是心有不平,一时想不到他为何如此,当下接道:“万物众生皆平等,有情直向无情天!”金万听罢王风将此词续结完,言中之意大气磅礴,不禁侧头看着他,眼中异光闪亮,开口赞道:“好一个‘万物众生皆平等,有情直向无情天’!听小友之意,也觉上天无情吗?”
王风摇了摇头,沉吟片刻,道:“什么是天?什么又是天道?若说好生有德谓之天,为何九界中杀戮不断?若说扬善除恶是为天道,却又为何行善之人举步为艰,而为恶者快活逍遥呢?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金万见王风神情黯然,忽然哈哈一笑,仰天道:“所以,所谓天,所谓天道,全是狗屁!我们修真人,走的便是逆天而行的道路。虽然此道路途艰险,但是咱们也要与这所谓的天斗上一斗!凭什么它高高在上,掌握着芸芸众生、天地万物?”
王风神龙二人一阵默然,细细寻思良久。金万开口道:“小友适才说的众生平等,深合我意。敢问小友,你对妖魔鬼怪之物如何看待?”说完,目光炯炯地看着王风,等他答言。
王风想都没想,立即答道:“妖魔鬼怪与我们人类以及万物一样,同样生长于宇宙之中,甚至比人类更早存在。只是因为习性地域有别,加上积怨日深,才导致互相杀戮,纷争不断。在我眼里,所谓的妖魔鬼怪只要不对人类大开杀戒,我对它们如人兽鸟虫一样。”说到这里,低了低头,叹了口气。
又道:“只可惜,我虽然知其理,却也不能做到。要是它们不来残害我们人类,那该多好!也许……也许还能和它们成为朋友呢!眼下我便为一件事颇为烦难……”正说到这里时,只听一句柔媚动人的声音传来:“爹,你怎么来了?”从而打断了王风的说话。
王风扭头望去,只见一金衫绿带的绝色女子一边上前,一边含笑向三人看来。走前几步后,那女子与王风异口同声地道:“是你!”
金万也是一脸惊讶,问道:“你们认识?”王风道:“原来是金玫公主。那这位金万前辈,定然便是万圣帝了!”金万捋须笑道:“老夫正是万圣!不知小友何时与小女相识?”
王风尚未回答,金玫冷笑道:“威震九界的天道盟王盟主也会做出隐瞒身份之事!当真可笑!”万圣妖帝略略一惊,笑道:“难怪适才初见,便觉得王盟主器宇不凡。”
王风说了一声“惭愧。”又道:“在下并没有向万圣帝隐瞒身份!我叫王风,字卷云。而且,我也不知金万前辈便是万圣帝啊!”金玫道:“王盟主与我们的三日之约,不知你的手下和……和夫人们转告了没有?”王风答道:“我已经得知。既然今日有幸见到公主,我先谢过公主送与的礼物!”
万圣妖帝笑道:“难道咱们就这样站着说话吗?”金玫一笑,开口道:“山上已备好了。爹先请,王盟主请!”王风一惊过后,却也不惧,遂与金玫并肩行在万圣妖帝身后。神龙不近不远地走在最后,实是暗暗警剔四周动静。
金玫与王风跟随在万圣妖帝身后,一时二人都没开口说话,只是各自心中俱有些异样。就这样相距数尺,并肩往山上行去。令王风意外的是,金玫首先开口与王风说起话来。
只听她边行边轻声道:“王盟主还真敢跟来呀!就不怕这是一个陷阱等着你们望下跳?还是艺高人胆大,自信无比,而没将我们放在眼里?”
王风叹气道:“真不明白,为何咱们之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这么多年来,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反而各自损兵折将,这……这是何苦呢?”金玫看了王风一眼,道:“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中人,一向是对我们妖魔鬼怪深恶痛绝,欲除之而后快。我们被逼无奈,只好奋起反击罢了!”王风道:“听说当初,我们人类最为弱小,差点儿被屠戮至尽呀!要说被迫反击,该是我们才是!”
正说间,已到了山顶,只见山顶正中搭了一个大凉棚,绿藤缠绕,花团锦蔟,别具韵味。棚中几人见万圣妖帝来了,纷纷站起身来,上前行礼。随后向后瞥见王风等人,均是一脸惊诧之色。
金玫先请众人进入棚中,然后笑道:“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地狱界的杀心地君,这位是魔界的宫立魔主,这位是本界的幻绝尊者。至于这俩位公主,想来你们都认识!”顿了一顿,又对众人道:“这位便是天道盟王风王盟主,另外一位是他兄弟。”
新见五人,除了无双和悠悠公主坐着没动之外,另外三人“呼”地一声,站了起来,盯着王风,怒目而视。王风不露声色,转面对无双公主和悠悠公主道:“多谢二位公主赠与在下的礼物!”无双见王风穿着自己赠与他的长衣,眼中笑意莹然,面色却复杂之极。悠悠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美目不住地向王风流转。
那站起来的三人见王风对他们像是没看见似的,正要发作,万圣妖帝道:“幻绝,你先坐下!”幻绝妖尊恭应一声,连忙坐了下来。这时,无双和悠悠公主对另外二人齐齐开口道:“你也坐下!”
见众人全都坐下,默默不语,万圣妖帝打量王风良久,忽然笑道:“今日偶遇王盟主,一见之下,大是投缘,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我今日直言相告,若非地狱王有令,本界实不愿与王盟主为敌!”
王风欠身道:“多谢万圣帝美意!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在下亦不愿与各位为敌。若不是面对即将到来的东西诸神之战,我哪会来此地,更不会与地狱界中人产生误会了。”
无双开口道:“东西诸神之战,与王盟主前来此地有何关系?再说,这所谓的诸神之战,只不过是上界中人无聊的游戏罢了!何苦将我们卷入其中呢?”
王风正色道:“每五千年一次的诸神之战,双方死伤无数,正因如此,为了避免这种无休止的纷争,只得铁腕一统。
至于是不是上界的游戏,在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一个国家的凡夫俗子尚且有如此觉悟,何况我辈修道之人?九界之中,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九界之外,异敌来袭,只得全力以赴。这是在下的一点儿浅见,也是在下为人之本!”
三女美目流转,却沉默不语,万圣妖帝微微点头,那宫立魔主、幻绝妖尊及杀心地君纷纷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来。万圣帝忽道:“久闻王盟主修为精绝,未尝一败。在九界中有不败紫髯客之称。老夫今日趁此良机,想向王盟主讨教几招。不知王盟主可否赐教?”
王风欠身答道:“敢不从命!”
万圣闻言,喜形于色,遂嘴唇微动,与无双公主传音起来。二人谈了几句后,万圣对王风道:“请!”
来到棚外空地中,二人隔数丈对立。万圣笑道:“适才老夫与无双公主谈到,要是老夫不能取胜,这次对付王盟主,本界不会出动一兵一卒。无双公主也已经答应了!”王风躬身道:“多谢万圣帝!”
万圣与王风对峙半晌,二人谁也没有先出手,旁观之人却发现周围空气渐渐凝结起来,原本凛冽的山风竟然消失不见,纷纷放出神识向远处探查,却发现整个山头的空间竟然封闭,已是滴水不露。不知是何人所为。
万圣的衣衫发须无风自动,身形一晃,化为数十个一模一样的万圣来,将王风团团围住,随即攻击开始了。只见场中数十人围攻王风一人,乒乒乓乓地打斗起来。一时人影闪动,劲气四射。王风此时也是身化数十人,与万圣分战,身形急速闪晃之下,众人只觉眼花缭乱,已分不清谁是谁了。
“砰砰”声中,飞沙走石,那近百条人影消失不见,又只剩下二人相对而立。一声龙吟,万圣手中多了一柄长剑,见王风依然空着手,一时踌躇不前。王风作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双手背负,含笑静立。万圣微微一笑,将手中长剑高高祭起,随即又拿出一把折扇来,“刷”的一声打开,对着王风轻轻地扇了几下。
寒光电闪中,长剑如矫龙出海,化为漫天剑光,向王风席卷而至,罡风笼罩下,就连旁观众人一时竟有窒息之感。忽听“呼喇喇”一声巨响,那扇面上所画的一座碧绿如玉的山峰平空晃出,迎风狂涨,已变为巨大,向王风当头压了下来。只见遮天敝日,“咂咂”声中,地面裂了数十道缝隙来。
王风中指一弹,“嗤”的一声疾响,那缠绕着他的剑网蓦地消失,随后又是“叮”的一声,长剑倒飞而回。万圣不待长剑近前,手印连接,只听“咻”的一声恶响,那剑抖得毕直,比先前速度快上数倍地向王风刺去。而那座大山终于也压了下来,轰然声中,尘土飞扬。
众人待灰尘散尽,只见万圣一人立于场边,眉头深锁。中间那个碧玉山峰立于地上,深陷地面丈余深,正幽幽地泛着绿光,而王风却已不见。
“该不会这样便压成烂泥了吧!”旁观众人均是这样地想到。
忽然,只见那座碧玉山峰表面诡异的冒出几条红线来,迅速地变长变宽,“嗞嗞”声大作,只听“蓬”的一声巨响,碧绿的碎石飞溅,众人纷纷运转真元,将四下狂飞的碎石挡住。淡淡的日光中,碧光闪耀,绿晶点点,那座碧玉山峰已然粉碎,成为无形。只见原来停立的山峰处,一人蓝衫紫髯,气度从容,不是王风是谁。
不待众人回过神来,一声尖啸传来,原先高飞入云的长剑又自上而下急斩向王风头顶。王风伸出右手,曲起中指,用拇指紧扣,然后猛地一弹,一道肉眼可见的白刃疾划而出,迎向飞斩而下的长剑,“当”的一声,银光飞散,然后又是“叮叮”几下轻响,几截断剑掉落一地,映射着日光熠熠生辉。
众人不由地一声惊呼出口,以无形气刃斩断有质神剑,说起来简直是匪夷所思。可是眼前活生生的事实不由他们不信。他们哪里知道王风自从将紫雪炼化后,其凌厉无匹的锋芒已被王风信手拈来,运用自如了。纵是如此,如果没有强横的真元支撑,那也是无法办到的。
第96章群魔乱舞(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