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这是继上一次前往中土之后的第二回。塔尔说他自从遇到许忆之后,就变得不再像是那个冷傲绝然的族长大人了。纳南栩栩却觉得塔尔有些反应过度了,毕竟长宁并没有说什么。而长静在一旁看的不住摇头,这几个人需要这么举棋不定,要不就是根本不在状况之中,长静不禁觉得前路渺茫。
其实,纳南栩栩也不想再踏足中土,只是,留在中土办事的人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不说,这次更是被其他势力察觉了。不管怎么样,都准备了这么久,他总不能就这样放手,因此,这一趟,他不得不走。而且,长宁也说,命中注定,这是迟早的事,或许,还是一次转机。
说起长宁,纳南栩栩不禁表情有些凝重,近大半年来,长宁越来越冷酷了,再也没有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丝丝的暖意的时候了。然而,塔尔与长静却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而,长宁除了不是散发出一股冷意外,纳南栩栩也没有发现其他严重的问题,于是,这事便被他搁到了一边。
而等纳南栩栩他们发现的时候,显然已经迟了。某日,长宁对待叛变者的残酷严重吓到了他们,那一个时刻,连纳南栩栩都有些受不住。难以捉摸不说,长宁身上散发的更是一种近乎阴暗的气息,完全感受不到一丝生气,让人忍不住绝望。
长静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那样的长宁,这个从小便教导他,亦兄亦师的大哥会真的绝情去爱。塔尔在那瞬间,终是了解到了,现在的长宁才是真正的仇生长宁。两人都不禁担忧的看着纳南栩栩。
纳南栩栩在这瞬间,突然觉得心中有一个角落轰然倒塌了,他禁不住悲伤,这就是对他的惩罚吧。米拉长宁终究还是永远离开他了,只留下了这个危险的、没有感情的仇生长宁!
而这一变故,更加坚定了纳南栩栩再次踏足中土的计划。他现在并没有太多的勇气来面对这样的仇生长宁。纳南栩栩至今或许还不太懂感情,但这一刻,他是敏感的。
仇生长宁也没有多加阻拦,也许,就算他已然蜕变成了真正的仇生圣父,但骨子里还是残留着一丝属于米拉长宁的温柔。
只是,谁也不知道,就是此次的行程,会让事情发生一次意想不到的转变。
纳南栩栩第一次见到凤如许时,并没有想到她就是许忆的许许。那时的凤如许是美丽的,高贵的,敏锐的。一看,便知道是那种出身良好的世家千金,而纳南栩栩也没有看走眼,因为,他很快就收到了这个女子的部分资料,父亲虽然是宣武王朝已故的大将军,却依旧靠自己守住了自己的家族,也是一朝御封的郡主,身后更有几大势力支持。果然,是个有勇有谋,又不输男儿睿智,当得起蕙质兰心四个字。不愧有北翩然南如许的称号!
这样的女子,纳南栩栩向来是欣赏的,包括她身边的几个男子,亦都是人中之龙。他们的合作是很顺利的,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他却惊闻了那样一个纠结的故事。他终于知道了许忆心中的深深伤痛,要他放弃这样一个奇女子该是又多么不舍!
而更让他想不到的是仇生长宁居然也来到了他们的周围,而他的意图居然是凤如许!纳南栩栩瞬间迷惑了,自从长宁遇见许忆,也就是宣武王朝景南王世子秦离倦之后,一切就都是纳南栩栩都不甚了解的,他仿佛是一下走进了一个奇异的迷宫,无论他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
最后,纳南栩栩只得赶在仇生长宁之前将凤如许一并带到了那个所谓的战场,出乎意料,仇生长宁却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先了他们一步开始扫荡了三年多前伤了秦离倦的黑煞楼。
纳南栩栩那瞬间根本不清楚仇生长宁想要做什么,所以,他让那两个男子戴上凤如许离开了那个是非之地。虽然,他们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听话,但只要结果是他们大家想要的就好!
只是,纳南栩栩不知道,他们以后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不过,应该会从伤痛中走出来吧,毕竟她的身边还有许多关心着她的人,包括远在大运圣山的许忆——秦离侥!
而在回大运圣山神域族的时候,纳南栩栩他们的队伍壮大了很多,三年前留在这里的族人们在仇生长宁的带领下一同坐上了他们的海船。
纳南栩栩在路上却开始有些犹疑不定,既然他了解整个故事,却不知该如何跟还在族内的许忆诉说。
仇生长宁不远不近的望着纳南栩栩,也许他已经没有多少机会再为‘他’安排以后的事了,既然这很有可能会是最后一次,那他终归是要处理好的,不管怎么说,他为此已然准备了整整三年有余。
一路上,仇生长宁始终不声不响的尾随在纳南栩栩的身后,直到到达了族长的居住的福地,他才默默的回去自己的石室。
塔尔对着长宁诡异的行径,心中却莫名肯定,长宁始终是长宁。
长静却忽而低声叹道,“如果有一天长宁哥不再是长宁哥,那么,或许,我们便再也见不到了吧!”
塔尔闻言,身上冷意不觉更甚,狠狠瞪了一眼长静,“我相信长宁。”
长静默然,只是无声的瞥了眼塔尔。
塔尔忽而亦是无言,万一,真的有那么一天,长宁该是最不好过的那一个……
纳南栩栩没有想那么多,他觉得现在最终的是许忆的问题。他并没有好好的休息,而是直直去找了许忆。
离倦只是淡淡地看了眼忽然出现在院门口纳南栩栩,清浅地打着招呼,“回来了。”
纳南栩栩郁郁的撇了撇嘴角,“是啊,回来了。”接着自然的走到离倦跟前坐下,“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嗯?”离倦猛然间有些不解的看着纳南栩栩。
纳南栩栩嘴角难得的噙着一丝笑意,“你好,秦家二少秦离倦公子。”
离倦霎那间愣了愣,忽而幽幽叹道,“你知道了。”
“是啊,我知道了。”纳南栩栩顿了顿,“其实,我也从没告诉你,我的全名是纳南、栩栩。”
离倦眸光一闪,“许许?”
纳南栩栩释然笑笑,“是栩栩如生的栩栩。”
“原来……如此。”离倦不觉间想到了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原来,许许,栩栩,是这样一个误会。
纳南栩栩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吧该说的都说了。
“我见到了你的许许,凤家的凤如许。”
“什么?”离倦霎时有些激动,“你,见到她了?她……她现在还好吗?”
“本来是不太好的。”纳南栩栩老实的说道。
“什么意思?”离倦有些着急。
纳南栩栩哀叹了一声,“不过,替你报完了该报的仇以后,挺好的。”
离倦不禁有些傻眼,“报仇?”
“是啊,我们一起合作,给你报了仇。”纳南栩栩轻轻的继续说着,“据说,当年买凶的人死的比较惨。”
“谢谢。”离倦真心的道着谢,他终于得到了些许关于许许的消息。
“你先别急着谢我,我还有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吗?”南南栩栩凝眉认真的盯着离倦。
离倦稍稍思索了下,“是关于许许的么?你说吧。”
纳南栩栩呼了口气,才一字一字道,“她,现在身边多了一个人……是你大哥,秦离侥。”
闻言,离倦本来微微有些闪亮的眸子瞬间黯淡无光,喏喏了好久,才用有些喑哑的嗓音道,“是吗?大哥从小就很喜欢许许,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纳南栩栩忽然觉得有些生气,起身对着他轻斥道,“你不是一直忘不了她吗?就这么放手了?你真就想这么不死不活的过一辈子么?”
离倦似乎在看窗外郁郁葱葱的青藤,又似乎在看更远的地方,淡淡的声音几乎散去,“我,早就是如此了。”
离倦眼中的疲惫与落寞让纳南栩栩觉得分外难受,那是三年多来,他不从肯清晰表露分毫的,今天却毫不掩饰,或许他确实受不住了,更无力再去遮掩。
“那,万一她知道了真相,你要你的许许……怎么办?”纳南栩栩盯着离倦的侧脸,不想错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离倦眼神微闪,握着手中微凉的清茶,低声道,“她,选择了我哥,你不是已经见到了。”
“是这样吗?那为何你的眼睛里还透着一抹伤痛、一抹不舍?”纳南栩栩低下头,自顾自的坐下沏了杯茶,“好吧,也该是他们可怜,等了你足足三年。”
离倦终究还是抬起头来,看着他,“什么意思?”他记得他带回来的消息是许许已然接受了他大哥。
迎着离倦的目光,纳南栩栩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你以为,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你出事的?三年,他们一直以为你只是远走他乡了。当然,事实上,你就是远走他乡了。”纳南栩栩瞥了眼他,又道,“他们知道你的死讯也不过是半年前的事情。而她真正接受你大哥,也是在最后为你报仇的那时。”
离倦不由得的浑身一愣,“原来如此……这样,也好。”
“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被所有亲近的人认定了你已经不在,让你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让你心爱的人生生将你从心中挖走,让她和你的哥哥双宿双飞……你真的觉得很好!”纳南栩栩一脸隐忍,却又平淡的问着,声音愈发清冷。
此刻,离倦几乎是立即坐直了身子,如受伤的小兽般低吼道,“那你认为我能怎样!”现在的他根本就什么也做不了。
纳南栩栩轻轻的挑眉,“能怎样?回去啊!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你还活着,让一切都回归原位。”
原本有些失控的离倦闻言,脸上忽的一僵,低喃道,“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纳南栩栩不明白,明明疯狂的思念着他们,却始终不回去找他们,他,究竟还在纠结些什么?
离倦低下头,缓缓掀开了盖在双膝上的薄毯,软弱无力的双腿就那么耷拉在上头,轻轻碰触下,便可知道,已经萎缩的很厉害。离倦带着淡淡的嘲讽,浅浅笑道,“这样的我,还有什么资格回去找回一切。”
纳南栩栩那一瞬间,无比深刻的感受到了,那浅浅淡笑的背后是极力掩藏的哀伤。原来这就是他的不能!可是,他依旧无法完全理解,或许,从他第一天认识离倦开始,他便是一个满身伤痕,坐在轮椅上的男子,所以,他根本想象不出那个健康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因此,他竟从没想过,现在这样的他出现时,那些人又将是怎样的一副表情!震惊,激动,然后惋惜,以及怜悯吗?
想到他见到的那两个睿智而沉稳的人,纳南栩栩禁不住唏嘘,是啊,就算是受了伤也依然遮不住那一身的气度,傲然而贵气。而,他心头的那个许许,又是那样清秀美丽,淡雅的让人不觉想要仰望。这让残缺的他如何去面对那些曾经。这一刻,纳南栩栩好似有些懂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情,有笑也有泪,有苦更有难。
不知不觉间,他便这样莫名的瞧着眼前这个郁郁不欢、忧伤而失落的男子,久久,心疼不已!
当初,那个人是不是也是这般绝望?栩纳南栩不禁有些后悔,他是不是做错了……
第37节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