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案
清王孟英先生治验黄纯光,年七十八岁,患湿温至旬余,脉形歇代,呃忒连朝,诸医望而畏之。孟英诊曰∶脉虽歇而弦搏有根,是得乎天者浓,虽属高年,犹为实象。参以病深声哕,原非小故,而二便窒涩,苔腻而灰,似腑气未宣,痰湿热阻其气化流行之道也。清宣展布,尚可图焉。何新之韪其议。因以旋复花、淡竹茹、焦山栀、川楝子、枇杷叶、光杏仁、吴茱萸、小川连、紫菀、蒌仁、陈海蜇、大地栗等为剂,片通草一两煎汤煮药。投匕即减,数服而大吐胶痰,连次更衣,遂安粥食;惟动则嗽逆,渐露下虚之象。予西洋参、龟板、牡蛎、苁蓉、石斛、牛膝、冬虫夏草、石英、茯苓、当归等药而各恙递安,继加砂仁熟地而起。
翁嘉顺之妇弟吴某,劳伤之后,发热身黄,自以为脱力也。
孟英察脉软数,是湿温重证,故初起即黄。亟与清解,大便渐溏,小溲甚赤,湿热已得下行,其热即减。因家住茅家埠,吝惜舆金,遽迩辍药。七八日后复热,谵语昏聋,抽痉遗溺,再恳孟英视之,湿热之邪扰营矣。投元参、犀角、菖蒲、连翘、竹茹、竹叶、银花、石膏,泄卫清营之法,佐牛黄丸、紫雪丹而瘳。臀皮已塌,亟令贴羊皮金,不致成疮而愈。
又案
清周雪樵先生治验去年七月内人患湿温,初亦不以为意,而内人素性不肯服药,仆亦听之。至五六日,病情忽重,其状恶寒发热,热高一百零三度,头痛胸痞,渴甚而不能饮,数日不食,亦不大便,苔白腻如粉而浓,与以饮食,绝不知味,口出秽气,数尺外即闻之,神思迷糊,语无伦次,大有垂危之势。仆乃自制化浊汤,以浓朴为君,佐以藿香、黄芩、前胡、腹皮、佩兰、枳壳、香豉、栀仁等,而加玉枢丹以降之,一剂后,热竟全退,神思亦清。
但苔腻如故,大便不行,仍不能进食,乃以轻泻药药通其大便,兼以平胃散法调理之,至五六日后,食始知味,又二三日乃能起。
朱雅南先生之二哲嗣达哉,去年秋,兄弟夫妇同就学于沪,其来也途次感冒,复饥饱不节,至寓而病湿温,头晕发热,胸痞作恶,吐出痰饮甚多。初以涤饮剂治之,热益重,至一百零四度许,周身瘫痪,口出秽气,苔腻如粉,神识迷蒙,其兄甚焦急。仆仍用化浊汤治之,而重加苏梗。一剂后,得大汗甚彻,热竟全退,神识亦清;但大便已六七日不行,秽气苔色仍如故,用前方加减,入制大黄三钱下之,一剂不知,再加大黄二钱,又二剂乃得大便,秽气顿已,食亦渐进。仆曰∶病已去矣,但以饮食善调之自愈,不必服药矣。
今年四月初,同乡汪太史渊若之次子廉卿,年四岁,亦病湿温,但尚不能自言其苦,屡屡惊厥,有一次厥去一点钟许,家人意为死而哭,幸复苏,数夕不得眠。邀仆治之,见其色惨白,其头倒,其神思倦怠,喉间咯咯有声,脉滑数,知有痰极多,按其腹满而软,曰∶数日不食,不应有此,殆有食积。以表候其腋下,得一百零二度,曰∶口中之度,必零三度许也。其汗则粘腻非常,泣而无泪,渴且嗜饮,然卧时复被,不知自去之也,知必有表邪。又每以手自按其头,知头必有痛胀等事。口中亦有秽气,数武外即可嗅而知之。因知亦为化浊汤之症,亦以此方与之,而改苏梗为苏子,用玉枢丹四分。未服药之前,尚惊厥,请推拿者推之。始已。服药数分钟后,忽呕出胶痰两大堆,约一小钟许,粘浓成块,又数点钟后,得大便一次,极臭而多,其色黑,此夕即能安卧,明日复诊,则热退神清,病竟全去,以搜捕余邪法治之,曰∶一剂后,可不药矣。次日竟下地行走如常。
廉按∶湿热与湿温似同实异,湿热者,先受湿,后化热,其来也渐;湿温者,先伏温,后受湿,其来也暴。
湿热轻而湿温重。初起时,最要辨明孰轻孰重,如湿重于温者,当以吴氏三仁汤、周氏化浊汤二方为主。即雪樵君云∶湿温之病,多在胃肠,舌苔滑白浓腻者,重用川朴为君;口有秽气者,玉枢丹亦要药。其说甚是。如温重于湿者,当以加减藿朴夏苓汤、清芳透邪汤二方为主。湿与温并重,当以新定达原饮、枳实栀豉合小陷胸汤加减,或藿香佐金汤亦佳。此治湿温初起之方法也。其他变症甚多,论中方法毕备,对症酌用可也。今所选之案虽少,而大致粗备,亦足为后学导夫先路矣。
又按∶验方妙用论中,添加百八十四方,以上统计五百十一方。
第5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