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不习吉」,言卜官将占,先决问人心,有疑乃卜,无疑则否。「朕志无疑,人谋佥同」,故无所用卜;鬼神必依,龟筮必从,故不必卜筮,玩习其吉以渎神也。
衍忒未分,有悔吝之防,此卜筮之所由作也。
王禘篇第十六
「礼不王不禘」,则知诸侯岁阙一祭为不禘明矣。至周以祠为春,以禴为夏,宗庙岁六享,则二享四祭为六矣。诸侯不禘,其四享与!夏商诸侯,夏特一祫,王制谓「礿则不禘,禘则不尝」,假其名以见时祀之数尔,作记者不知文之害意,过矣。
禘于夏周为春夏,尝于夏商为秋冬,作记者交举,以二气对互而言尔。
享尝云者,享为追享朝享,禘亦其一尔,尝以配享,亦对举秋冬而言也。夏商以禘为时祭,知追享之必在夏也。然则夏商天子岁乃五享,禘列四祭,并祫而五也;周改禘为禴,则天子享六;诸侯不禘,又岁阙一祭,则亦四而已矣。王制所谓天子犆礿、祫禘、祫尝、祫烝,既以禘为时祭,则祫可同时而举,诸侯礿犆,禘一犆一祫,言于夏禘之时正为一祭,特一祫而已。然则不王不禘又着见于此矣,下又云尝祫、烝祫,则烝尝且祫无疑矣。若周制亦当阙一时之祭,则当云诸侯祠则不禴,禴则不尝。
「庶子不祭祖,明其宗也」;「不祭祢,明其宗也」;「庶子不为长子斩」,不继祖与祢故也。
「庶子不祭殇与无后者」,注:「不祭殇者父之庶」,盖以殇未足语世数,特以己不祭祢故不祭之。「不祭无后者,祖之庶也」,虽无后,以其成人备世数,当祔祖以祭之,己不祭祖,故不得而祭之也。「祖庶之殇则自祭之也」,言庶孙则得祭其子之殇者,以己为其祖矣,无所祔之也。「凡所祭殇者唯适子」,此据礼天子下祭殇五,皆适子适孙之类。故知凡殇非适皆不当特祭,惟当从祖祔食。无后者,谓昆弟诸父殇与无后者,如祖庙在小宗之家,祭之如在大宗。
殷而上七庙,自祖考而下五,并远庙为祧者二,无不迁之太祖庙。至周有百世不毁之祖,则三昭三穆,四为亲庙,二为文武二世室,并始祖而七。诸侯无二祧,故五;大夫无不迁之祖,则一昭一穆与祖考而三,故以祖考通谓为太祖。若祫则请于其君,并高祖干祫之。孔注:「王制谓周制」,亦粗及之而不详尔。
「铺筵设同几」,疑左右几一云。交鬼神异于人,故夫妇而同几,求之或于室,或于祊也。
祭社稷五祀百神者,以百神之功报天之德尔,故以天事鬼神,事之至也,理之尽也。
「天子因生以赐姓」,诸侯以字为谥」,盖以尊统上、卑统下之义。
「天子因生以赐姓」,难以命于下之人,亦尊统上之道也。
据玉藻,疑天子听朔于明堂,诸侯则于太庙,就藏朔之处告祖而行。
「受命祖庙,作龟祢宫」,次序之宜。
「公之士及大夫之众臣为众臣,公之卿大夫、卿大夫之室老及家邑之士为贵臣」,上言公士,所以别士于公者也;下言室老、士,所以别士于家者也。「众臣[杖]不以(杖)即位」,疑义与庶子同。
适士,疑诸侯荐于天子之士及王朝爵命之通名,盖三命方受位天子之朝,一命再命受职受服者,疑官长自辟除,未有位于王朝,故谓之官师而已。
「小事则专达」,盖得自达于其君,不俟闻于长者,礼所谓达官者也。所谓达官之长者,得自达之长也;所谓官师者,次其长者也。然则达官之长必三命而上者,官师则中士而再命者,庶士则一命为可知。
赐官,使臣其属也。
祖庙未毁,教于公宫,则知诸侯于有服族人,亦引而亲之如家人焉。
「下而饮」者,不胜者自下堂而受饮也,「其争也」,争为谦让而已。
君子之射,以中为胜,不必以贯革为胜。侯以布,鹄以革,其不贯革而坠于地者,中鹄为可知矣,此「为力不同科」之一也。
「知死而不知生,伤而不吊。」畏、压、溺可伤尤甚,故特致哀死者、不吊生者以异之,且「如何不淑」之词无所施焉。
博依,善依永而歌乐之也;杂服,杂习于制数服近之文也。
春秋大要天子之事也,故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唯春秋乎」!
「苗而不秀者」,与下「不足畏也」为一说。
干称篇第十七
干称父,坤称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吾]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残疾、惸独鳏寡,皆吾兄弟之颠连而无告者也。于时保之,子之翼也;乐且不忧,纯乎孝者也。违曰悖德,害仁曰贼;济恶者不才,其践形,唯肖者也。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不愧屋漏为无忝,存心养性为匪懈。恶旨酒,崇伯子之顾养;育英才,颍封人之锡类。不弛劳而底豫,舜其功也;无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体其受而归全者,参乎!勇于从而顺令者,伯奇也。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没,吾宁也。
凡可状,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气也。气之性本虚而神,则神与性乃气所固有,此鬼神所以体物而不可遗也。
至诚,天性也;不息,天命也。人能至诚则性尽而神可穷矣,不息则命行而化可知矣。学未至知化,非真得也。
有无虚实通为一物者,性也;不能为一,非尽性也。饮食男女皆性也,是乌可灭?然则有无皆性也,是岂无对?庄、老、浮屠为此说久矣,果畅真理乎?
天包载万物于内,所感所性,乾坤、阴阳二端而已,无内外之合,无耳目之引取,与人物蕞然异矣。人能尽性知天,不为蕞然起见则几矣。
有无一,内外合,此人心之所自来也。若圣人则不专以闻见为心,故能不专以闻见为用。无所不感者虚也,感即合也,咸也。以万物本一,故一能合异;以其能合异,故谓之感;若非有异则无合。天性,乾坤、阴阳也,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天地生万物,所受虽不同,皆无须臾之不感,所谓性即天道也。
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体。惟屈伸、动静、终始之能一也,故所以妙万物而谓之神,通万物而谓之道,体万物而谓之性。
至虚之实,实而不固;至静之动,动而不穷。实而不固,则一而散;动而不穷,则往且来。
性通极于无,气其一物尔;命禀同于性,遇乃适然焉。人一己百,人十己千,然有不至,犹难语性,可以言气;行同报异,犹难语命,可以言遇。
浮屠明鬼,谓有识之死受生循环,遂厌苦求免,可谓知鬼乎?以人生为妄[见],可谓知人乎?天人一物,辄生取舍,可谓知天乎?孔孟所谓天,彼所谓道。惑者指游魂为变为轮回,未之思也。大学当先知天德,知天德则知圣人,知鬼神。今浮屠极论要归,必谓死生转流,非得道不免,谓之悟道可乎?悟则有义有命,均死生,一天人,惟知昼夜,通阴阳,体之不二。自其说炽传中国,儒者未容窥圣学门墙,已为引取,沦胥其间,指为大道。[乃]其俗达之天下,至善恶、知愚、男女、臧获,人人着信,使英才间气,生则溺耳目恬习之事,长则师世儒宗尚之言,遂冥然被驱,因谓圣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学而知。故未识圣人心,已谓不必求其迹;未见君子志,已谓不必事其文。此人伦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德所以乱,异言满耳,上无礼以防其伪,下无学以稽其弊。自古诐、淫、邪、遁之词,翕然并兴,一出于佛氏之门者千五百年,自非独立不惧,精一自信,有大过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间,与之较是非,计得失!
释氏语实际,乃知道者所谓诚也,天德也。其语到实际,则以人生为幻妄,[以]有为为疣赘,以世界为荫浊,遂厌而不有,遗而弗存。就使得之,乃诚而恶明者也。儒者则因明致诚,因诚致明,故天人合一,致学而可以成圣,得天而未始遗人,易所谓不遗、不流、不过者也。彼语虽似是,观其发本要归,与吾儒二本殊归矣。道一而已,此是则彼非,此非则彼是,固不当同日而语。其言流遁失守,穷大则淫,推行则诐,致曲则邪,求之一卷之中,此弊数数有之。大率知昼夜阴阳则能[知]性命,能知性命则能知圣人,知鬼神。彼欲直语太虚,不以昼夜、阴阳累其心,则是未始见易,未始见易,则虽欲免阴阳、昼夜之累,末由也已。易且不见,又乌能更语真际!舍真际而谈鬼神,妄也。所谓实际,彼徒能语之而已,未始心解也。
第1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