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不是我的宝贝呀!好!我念得你,你阎乃伯!阎——乃——伯!——你就是赔我的儿子!你把我儿子害了,你!”她的声音越来越高,脸上越来越难看。赵子曰往后退了几步,她一个劲往前赶。“好!你!你成天叫我儿子念书,念死啦!念死啦!你还娶姨太太,你!你就是赔我的儿子!哎——哟——我的宝贝哟!”她坐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两个丫头跑过来把她扶起来。赵子曰一语未发往外走。“我不冤你吧?”那个卫兵向赵子曰一笑。
赵子曰顾不得和卫兵惹气,低看头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想:还是得找周少濂去。因为他想:他自己回京去见阎乃伯,一定见不到;周少濂到底和阎乃伯有关系,所以还是求周少濂帮助他较着妥当。“怎样?老赵!”周少濂笑着问。
“不用说!少濂,你要是可怜我,先给我弄碗茶喝!我从早晨到现在水米没打牙!”
周少濂看赵子曰的脸色那么难看,不敢再说笑话,忙着去给他沏茶。茶沏好,他由床底下的筐篮中掏了半天,掏出几块已经长了绿毛的饼干,递给赵子曰。
“我吃不下东西去,少濂!给我一碗茶吧!”赵子曰坐在床上皱着眉说。
“子曰!你是怎一回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赵子曰一面吃茶,一面略略的把李景纯的事说了一遍,然后说:
“少濂!你一定得随我进京!那怕我管你叫太爷呢,你得跟我走!”
“子曰!”周少濂郑重的说:“现在已经天黑了,就是赶上火车,到京也得半夜,也办不了事。不如你休息休息,我们赶夜间三点钟的车,一清早到京,不是正好办事吗?”“不!这就走!”赵子曰的心中象包着一团火似的说:“事情千变万化,早到京一刻是一刻!我急于听北京的消息!”“我是为你好,子曰!你在这里睡个觉,明天好办事呀!你要打听消息,去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
赵子曰心中稍微活动了一点,身上也真觉得疲乏了,于是要求周少濂领他到电话室去。他先给莫大年打电,莫大年没在家。又想给武端打电,又怕武端不可靠;可是除了武端还没有地方可以得些消息,他为难了半天,结果叫了天台公寓的号头。电线接好,武端说:莫大年奔走了几处,很有希望,大概可以办到把李景纯移交法厅。他自己也正在运动,可是没有什么效果。最后武端说:“你明天一早能回来,就不必夜里往回赶了,现在老李很安稳。”
赵子曰心中舒展了一些,慢慢的走到宿舍去。周少濂忙着出去买点心。点心买来,赵子曰吃了一两块,又喝了一壶茶。周少濂七手八脚的把自己的床匀给赵子曰,他自己在地上乱七八糟的铺了些东西预备睡觉,其实还不到十点钟。他一个劲儿催着赵子曰睡,赵子曰是无论如何睡不着。“老周,你能去借个闹钟不能?”赵子曰问:“我怕睡熟醒不了!”
“没错!老赵!我的脑子比闹钟还准,说什么时候醒,到时准醒!睡你的!睡呀!”周少濂躺在地上,不留神看好象一条小狗,歪不横楞的卧着。
“睡不着!老周,把窗户开开,太闷得慌!”
周少濂立起来把窗子开开一扇,跟着又悄悄的关上了,因为他最怕受夜寒。可是赵子曰听见窗子开开,深深在床上吸了一口气觉得空气非常的新鲜,满意了。
武端坐在屋里拿着《真理晚报》看:“大暗杀案之经过:”今早八时京畿守卫司令兼第二百七十一师师长贺占元将军由南苑师部乘汽车入城,同行者有刘德山营长,宋福才参谋。车至永定门外张家屯附近,突有奸人李景纯(系受过激党指使)向汽车连放数枪。刘营长左臂受伤甚重,贺司令与宋参谋幸获安全。汽车左右侍立卫兵奋勇前进,当将刺客捉获,解至师部军法处严讯。
“本报特派专员到师部访问,蒙贺司令派宋参谋接见。宋参谋身着军衣,面貌魁梧,言谈爽利,虽甫脱大险而谈论风生,毫无惊惧之色,真儒将也!本报记者与宋参谋谈话约有十分钟之久,兹将谈话经过依实详载如下:”问:贺司令事前有无所闻?
“答:妈的,没有!”问:所乘汽车是否军用的?
“答:不是,贺司令自己的!”问:行至何处听见枪声?
“答:大概离火车道不远。”问:同行者?
“答:俺们三个:贺司令,刘营长,和我,还有他妈的几位弟兄。”问:车中情形?
第4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