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乘出租车回到旅馆,在结帐离店之前,我与纽约的汤米简短地通了个电话。
“听到你的声音太好了。”电话里传来汤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如。“我想在阳光下度假之后,你的皮肤肯定晒成漂亮的棕褐色了吧?”
“我想要是我再听见哪个自命不凡的总经理高谈阔论什么协同作用,什么提高股东值之类的话,我的脑袋都要炸了,”我说。“你那儿进展如何?”
“暂时还一无所获,警方不是非常合作。而且,很难弄到肖夫曼的档案。但是,别担心,我没有泄气,你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是的,我收获不小。”我告诉了他我和杰克·索尔蒙的谈话,还有我发现了山姆大叔的制钞机为何物。“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再帮我个忙,”我说。
“当然,”汤米说。
“看看你能否查明过去两年里的某个时候是谁接管了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他们付了4千万美元。虽然我怀疑那笔交易没有向外泄露,但是剪报数据库里也许会有些什么这方面的材料。我敢断定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与此事有些瓜葛。他们完全有可能为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或购买人当过咨询人,看看你能否在纽约了解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情况。”
“偷偷摸摸地打探公司融资情况,这种事情需要谨慎考虑,做这种事情是要坐牢的。”
“这我知道。我基本上能猜到谁是购买人,但是我需要证据,对不起,汤米,如果你不想干的话,我会理解的。”
“噢,不。你别想这么轻易地就把我甩了,这事很有趣,我来为你弄到这方面的情况,我在哪儿能找到你?”
“我将在塔希提饭店呆上两三天,”我说。“你可以在那儿与我联系,祝你走运。”
我很高兴汤米对这整个事情产生了兴趣,但令我感到不安的是,自己要求他去做那些风险很大的事情。不过,他似乎真的很热心,心甘情愿去做那些事。这给了他一个报复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的机会。他已经被解雇了,还有什么可损失的呢?
我对这整个事情可不那么乐观,不管幕后操纵者是谁,都很危险,戴比和格里格·肖夫曼两人都死于追查特里蒙特资金公司之事,步他们俩的后尘行事,我也感到非常危险,没有丝毫安全感,然而,我取得了重大进展,特别是发现了山姆大叔的制钞机的真实含意。如果汤米能够找到我的问题的答案,我就有可能把整个事情弄个水落石出。我干得很漂亮,汉密尔顿也不能不承认这一点,我将以实际行动向他表明,他信任我是信任对了。
我们前往拉斯维加斯的旅行格外的风光体面,欧文·派珀安排了他的私人喷气机前来迎接对他颇具价值的投资人,令我惊讶的是,我也算一个,杰克·索尔蒙和玛德琳·杰森也在其中。此外,还有几家最大货币管理机构的三四个投资人,卡什和韦杰尔也同机前往,还有凯茜。
卡什显得十分开心,愉快极了。该飞机装备齐全,是派珀用来接送那些出手阔绰的赌客们去他的赌场玩乐的,机上有一个酒吧,里面有几瓶冰镇香槟酒。卡什忙不迭地打开这些香槟酒,强邀每人都来一杯。不一会儿,机上就充满了欢声笑语;卡什开始了他的酒会。
令韦杰尔分外高兴的是,他发现了一台电视机,还有几盘色情录相带,于是,便急不可待地拿过一盘放起来。他夹塞挤坐在凯茜旁边,这时,凯茜不无厌恶地凝视着窗外。
我坐在玛德琳·杰森旁边,香槟酒从飞机前部向我们跟前推过来,玛德琳举起酒杯:“干杯。”
“干杯。”
我们两人都呷了一口酒,泡沫在我嘴边乱跳,刺得我的鼻子痒痒的,在高空中,香槟似乎总是更受欢迎。
我透过机窗俯视着下面干燥的亚利桑那沙漠,我们正在飞越一条低矮的山脉,此处的沙漠延绵起伏,交织着棕色、黄色、橙色和黑色的斑驳色彩,岩石,沙粒,还有强烈阳光投下的阴影,目力所及之处看不见一块绿色,我极目远眺,只见一条笔直笔直的人工道路把风景分成两半,坐在空调飞机里,从3万英尺高空望下去,地面上的景色显得荒凉而空旷,很难想象得出沙漠表面的酷热。
玛德琳扭头朝端坐着的凯茜那里瞥了一眼。“在菲尼克斯你似乎有点儿心事重重,”她说。
我的脸颊灼热起来。“是的,非常抱歉,我有点儿失礼了,是不是?希望你能原谅我?”
“噢,那没什么。”她笑了起来,我为自己对凯茜的感情专注溢于言表而感到窘迫不安。不过,玛德琳似乎只是觉得这挺有趣而已。
“你以前去过拉斯维加斯吗?”她问道。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去,我非常好奇地想看看它是什么样子,你呢?”
“去过一两次吧。”
“去度假还是作为投资人去的?”
“不,我没有去那儿度过假,”她说,“但是我去那儿看过几个投资项目。”
“是高风险债券投资吗?”我问道。
“大部分是,”她说。“不过,我们在卡西诺赌场上确实也有几笔股东投资。”
“真的吗?”我说。
“真的。实际上,我们拥有塔希提饭店的一份股本。”
终于找到了!一个对其所拥有的财产并无隐瞒之心的人。
“这倒挺有意思的,你认为这笔交易怎么样?”我问道。
玛德琳带着顽皮的神情看着我。“你的高见如何?”她说。
我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子,这个女人显然对她所谈论的事情非常在行,我不想在她而前出什么洋相。另一方面,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这笔交易,即使是在我发现派珀那不清白的历史之前。“我对卡西诺赌场知之甚少,所以我说的也许不对,不过我恐怕得说我一点儿也不喜欢。”
“那是为什么?”玛德琳说,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
“我不相信卡西诺赌场会不受经济萧条的冲击,尤其是为家庭度假提供膳宿的卡西诺赌场。经济萧条期间,外出度假的人很少,原因就这么简单,规划中可没有让房间和赌桌空闲着的周转资金。”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我。“说下去,”她说。
“噢,另一件事是有关欧文·派珀。毫无疑问,他是个精明老练的投资人,但我的感觉是这次旅行完全是为了他个人的虚荣心,他想建造世界上最富丽堂皇的大饭店,并将竭尽全力筹措资金使其运转营业。”我叹了口气。“说穿了,我对他毫无信任感。”
她目不转睛,久久地看着我。“我认为你说得对,”她说。
“但是,如果你赞成我的看法,为什么还要投资?”我问。
“是混合老兵人寿保险公司投资的,不是我,”她说。“为我工作的一个人提出了这个计划,而且极力主张这样干。说有很多有利条件,它将成为世界最著名的卡西诺赌场之一,而且阿特·布克西素有美名在外,可以招徕顾客上门。但是,我实在不喜欢它的格调,可我又说不出什么具体的反对意见。最后,我的同事们一味坚持,我们便干了,这毕竟只不过是3千5百万美元。”
“什么,只不过是3干5百万美元?”我说,“这笔损失够大的了。”
玛德琳微笑着。“我手中掌管的钱超过500亿美元,很难发现足够的机会去投资那么大数目的钱,像塔希提饭店那一类项目,投资额在5千万美元左右,我们自己作主。”
尽管几百万美元在我手上经过已经习以为常,但我仍然发觉难以理解美国保险业的巨大规模,像混合老兵人寿保险公司,咨询公司和伊特那公司这样一些公司所经手的数目比大多数国家的国民生产总值还要大。
“不管怎么说,看上去我们好像将平安无事,我们为该饭店的建设提供的是临时贷款,只要高风险债券能够发行,我们就能够收回我们的钱,并从中赚取一笔丰厚的利润。”
“多大的利润?”我问。
“噢,我们应该能获得80%左右的利润,”玛德琳说。“对于为期一年半的投资来说算不错了。”
80%的利润与杰克·索尔蒙所说的菲尼克斯荣昌储贷银行将会使其投资翻一番的话基本一致,因为杰克的话稍稍有些夸大其辞。
“既然你们很快就能收回你们的钱,你为什么还要去看塔希提饭店呢?”我问。
玛德琳顿了一下。“我不想使你感到担心,不过,既然你看上去已经有点担心了,我说了也就无所谓。我不能肯定新的高风险债券是否能够发行,我认为人们对派珀产生了一些严重的疑虑,等着瞧吧。”
如果投资人像我一样了解派珀的情况,我心中暗想,那他们当然会对他产生严重疑虑的,而且像混合老兵人寿保险公司这样的塔希提饭店的股东非但不能使投资翻倍,反而有可能会损失其投资的大部分钱。
“在塔希提饭店投资的还有谁?”
“除了欧文·派珀本人以外,另外还有一个机构,”她说。“我恐怕不能告诉你那是谁。”
“不会碰巧是亚利桑那的一家发疯的储贷银行吧?”
“我恐怕不能说,我只能说,那家机构令我不放心,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是一项有赚头的投资。”正在这时,从飞机后部传来杰克·索尔蒙发出的高声大笑,不知他听卡什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我和玛德琳相互使了一个逗人的眼色。
塔希提饭店位于拉斯维加斯狭长地带,该地区距设有最豪华的卡西诺赌场的市中心3英里。我们驶近时,只见饭店的确气势不凡。一幢高耸入云的白色八角塔楼容纳了旅馆的大多数客房,一条矮小棕榈树夹道的车道直通大门,门上方悬挂着大条横幅,热烈庆贺开业大典。
一走进塔希提饭店,眼前的景象便令人惊叹不已。门厅是一个直插天空的一百英尺的巨大门廊,地面分成由人行通道连接的几个小岛,咸水拍岸卷起一阵阵细碎的浪花。岛上有各式各样设置的座位区、酒吧、快餐柜台,以及必不可少的吃角子老虎机,我穿行于群岛中,被那种环境氛围迷住了,暖色的鲜花和微咸的气息营造出一派真实的南海风光,色彩亮丽的鱼儿和海龟在小岛之间游来游去,水里簇积着珊瑚礁。在门廊的一侧,水被拦网隔开了。在那儿的水里,鲨鱼那高耸的三角形脊鳍划过水池;身穿草裙颈套花环的美丽姑娘手端饮料在树林间轻移莲步,并为客人兑换吃角子老虎机所需的零钱。
我来到我的房间,沐浴更衣,房间也许并不是最豪华的,但却是大赌客才能住得起的那种套间。然而,房间里奢华的摆设却令我作呕,到处都是紫色的天鹅绒和金黄色,地毯又厚又软,一个心形大浴缸,一张床大如一个小房间,床头上方是一块复杂的仪表控制板,我小心翼翼地按了几个按钮,那床便开始大幅度地上下起伏波动。我赶紧又按了一下按钮,它便静止不动了。我决定不去碰这些玩意儿,并心中暗暗祈祷,但愿这床没有安装定时器。
我走出房间,来到窗外的小阳台上。在我房间的正下方是一个硕大的游泳池,一汪池水又深又蓝,游泳池里也点缀着小岛,游泳的人坐在水里喝饮料,玩吃角子老虎机。
看见着泳装的姑娘们使我想起了凯茜,我暗自笑笑,走回房间给她打电话,她房间里没有人接电话,我便留下留言,让她回来后给我打电话。
第4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