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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我手头有许多积压的工作要赶出来,如帐目差错,月度计价报表,一大堆要看的材料等。我花了整个下午,并占用了晚上一点时间全部处理完了。
我于7点半离开办公室,信步走在格雷斯教堂大街上,朝伦敦大火纪念塔地铁车站走去。我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出来我们怎样能够设法把买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债券的那笔钱弄回来。尽管汉密尔顿似乎非常有信心,能够想出什么锦囊妙计来,但是我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将如何着手办理此事。
我旁边飘来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接着一只手插进了我的臂弯。“保罗,为什么这样愁眉苦脸的?”
是卡莱尔,我闻到了前天在卢卡饭店她洒的同一种淡雅的香水味。
“我没在想什么,只不过心里有事罢了。”
“还在惦着工作哩,但是今天的工作结束了!是该玩的时候了。”
我淡淡一笑,我的脑子里挥不去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带来的灾难的阴影。
“我说,你最近一直在杞人忧天,”卡莱尔说。“你把一切都看得过于认真了。今晚我要和一些老朋友聚聚。你想来吗?”
我迟疑不决。
“噢,来吧!”她说。她扬起手臂招呼一辆正在驶过的出租车,那车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停了下来。她把我推进车里。我没有推让。她说得对。几天来,我了解到的所有情况都沉重地压在我的心头。
卡莱尔指挥着出租车驶向考文特花园街的一个小酒吧。酒吧里光线暗淡,陈设都是木头的,而且人满为患。她的朋友们早已到了。他们是丹尼斯、菲利浦和玛丽。他们都曾在阿维尼翁一起上大学。丹尼斯目前正在伦敦的国王学院攻读盎格鲁-撒克逊史博士学位,菲利浦和玛丽都在法国奥尔良当教师。现在他们是来英格兰度假。三人中只有丹尼斯会讲英语。
虽然我的法语几乎连会话水平都达不到,但我还是尽量讲法语。他们都热情地鼓励我说法语,并始终觉得我那带约克郡口音的法语十分有趣。我应付得相当不错,虽然我们的交谈听上去有点怪,因为我只能用我所知道的词语交谈,而无法真正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我们开怀畅饮葡萄酒,于是,话匣子便打开了,不时地被一阵阵狂笑声打断。没有人提起债券、市场、利率、特里蒙特资金公司、乔或者戴比。
夜越来越深,我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越来越难以集中于正在谈论的话题,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于是,我便仰靠在椅子上,观察着别人。
我特别注意到了卡莱尔。天哪,她是那么性感!她跷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那条黑色紧身裙往上缩起,裹着她那线条优美的大腿。她的白衬衫妥帖地塞在裙子里,当她倾身向前阐述自己的观点时,便清晰地显现出她胸脯的曲线。她的双唇丰满,说话时频频撅起。我灵感顿生,认为法兰西语言是为她那样的嘴唇而创造的。
突然,一个什么信号,大家全都站了起来,我却没有注意到。我看看手表,已届午夜。我们离开酒吧,在外面的人行道上周哄哄地互相道别,足有5分钟之久。然后,丹尼斯朝着一个方向,菲利浦和玛丽朝着另一个方向,不一会儿都消失了,只留下我和卡莱尔两人。
卡莱尔挽起我的胳膊,我们漫步走向斯特兰德大街。我们向前走着,穿过一个个人群,有的在互相大声道别,有的在拦出租车,有的在兴奋地放声大笑。夜间的空气温馨而惬意。
“我先前忘了问你会不会说法语了,”卡莱尔说。“你说得很棒。”
“在学校里学了那么多年法语,我想,总会有一些在脑子里扎根了。”我说。
“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是不是?你不喜欢玛丽?丹尼斯非常逗,是不是?噢,我们在阿维尼翁时一块儿这样乐过。”
“我玩得非常开心,谢谢你带我来。”
“我们共乘一辆出租车好吗?”卡莱尔问。“你住在哪儿?”
“肯辛顿街,你呢?”
“噢,那很好。我就住在斯隆广场附近。”
我们沿着斯特兰德大街走着,想拦下一辆出租车。最后,我们终于拦到一辆从泰晤士河南岸经滑铁卢大桥开过来的出租车。
在出租车里,虽然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但我却敏锐地感受到坐在我身旁的卡莱尔的存在。她的头温柔地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们在她的公寓外面停下车,她爬过我身前,打开车门,跳到马路边。
“再见,”我说,“我很高兴今晚偶然遇到了你。”
出租车正巧停在一盏路灯下,所以我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卡莱尔的脸。她两眼幽黑,温情脉脉,闪着欲火,一如在酒吧里的情景。她微笑着。“下来啊。”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控制住自己的感情,钻出出租车,付了车钱,随她进了大楼。她的套房在二楼。房间布置得很舒适,家具陈设时新,一面墙上挂着两幅很大的抽象派油画。
我仅仅来得及注意到这些。我们一进屋,卡莱尔就转过身来,搂着我的头向她的头靠拢。长时间的热吻,我们的身体互相紧贴着,两人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激动。终于,卡莱尔的嘴唇离开了我的嘴唇,声音嘶哑地抿嘴轻笑着小声说:“你想要什么?”
还没等我回答,她便领我进了卧室。虽然她没有开灯,但是窗幔没有拉上,外面路灯的桔黄色灯光照亮了房间。她松开我的领带,解开我衬衫最上面一粒钮扣。我脱掉外套,接着脱得一丝不挂。转眼间,卡莱尔就全身赤裸着站在我面前。一辆汽车急驶而过,头灯照亮了她。她的玉体丰满结实,甚至可以说是肌肉发达。我刚脱去袜子,她就把我拉倒在床上。
卡莱尔是个生龙活虎、精力旺盛的情人。不一会儿,床上铺的盖的就扔得满地都是。经过1个小时令人精疲力尽的最炽烈的快感之后,我翻身仰面朝天,喘着粗气大汗淋漓,浑身散了架似的。卡莱尔躺在我身旁,我们又说又笑,她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胸脯和腹部。
没过几分钟,我便带着轻松和满足感,翻了个身,立即进入了梦乡。
卡莱尔轻轻吻着我的鼻子,惊醒了我。她一身蓝套装穿戴得整整齐齐。
“我们总得有人去工作,”她说。“走时务必要锁好门。”还没等我答话,她就飘然而去。
我强迫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洗了个澡。那天早晨我上班迟到了。
正如他自己许诺的那样,汉密尔顿一直在动脑筋想办法。他招手把我叫进会议室。
“这事看来还挺难办的,”他说。“我们还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他朝面前桌子上闪闪发亮的白色便笺簿倾过身子。他充满活力和决心。我洗耳恭听,准备遵命行动。
“我们可以从两个方面来攻克这个难关。我建议我从一个方面下手,你从另一个方面出击。”
我点点头。
“首先,荷属安的列斯群岛公司。我已经逐字逐句地看完了特里蒙特资金公司的招股章程。要提取那笔钱,需要有几个先决条件,其中包括本州银行担保人的签字。这就是说在支付那笔钱之前,海尔伦的范克里夫律师事务所一定看到过那个文件。要么他们看到的文件是伪造件,要么他们没有见到任何文件就把那笔钱发出去了。”
“此外,帐目必须每年进行审计,审计师由一家当地公司的会计师担任。招股章程中没有任何条文表明我们有权利进行查帐,但这些帐也许记录存档在某处。”
“最后一点,这笔钱肯定已经从荷属安的列斯群岛公司转往某处,或投资于什么地方。也许某些专业咨询员也卷进去了呢。”
“很可能在这些过程中,某些律师和会计师也卷了进去,但是他们永远也不会说的。”我说。“荷属安的列斯群岛公司素有保守绝对机密的美名。如果他们坏了名声,那么通过该群岛投资的钱明天就会有半数撤出。”
“那倒不假。单凭我自己要弄清楚这些事是很困难的,”汉密尔顿说。“但是昨晚我和鲁迪·吉尔谈过了,他是安的列斯群岛上的最著名的律师之一,他将帮助我。就鲁迫而言,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是群岛被人们看作舞弊的好场所。显然,海尔伦的范克里夫律师事务所在冒险,但愿我能够动员当地公司站在我们一边。他们更希望能够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那笔钱悄悄地退回来,而不想闹出什么国际丑闻来,我后天就飞到那儿去。”
“好的,那么我该干什么?”我说。
“查访卡什,”汉密尔顿说。“你很快就要去纽约了,是吧?”
“是的,这两天就走。”我说。
“你要去参观布龙菲尔德-韦斯投资银行吗?”
“我打算去。”
“很好。看看你能发现些什么有关卡什和特里蒙特资金公司交易的事,但是务必十分谨慎,重要的是别让卡什察觉到。”
“好的。”我说。“迪克·韦杰尔这个家伙怎么样?”
“我过去碰到过他,”汉密尔顿说,“个子矮矮的,是一个卑鄙的家伙。如果他与此事有牵连,我丝毫也不会感到惊讶。他门槛太精了,专为自己着想。看看你能了解到有关他的什么情况,但要小心为妙,要是他和卡什联手参与此事,那么,他对别人提问题会非常警惕的。”
“我该了解些什么事呢?”我问。
“这很难说得清,”汉密尔顿说,“任何把卡什和特里蒙特资金公司连在一起的事情,特别是能表明特里蒙特资金公司准备拿我们那笔钱派什么用场的情况。招股章程上仅提到在证券方面进行投资,但没有具体说明是什么证券。”我没有一点儿线索,怎么能够了解到汉密尔顿期盼的情况呢?他发觉了我脸上流露出的愁色。“别担心,即使你什么也发现不了,我在库拉索总能够发现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