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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须知事到今日,断不能再讲预备救中国了。只有死死苦战,才能救得中国。中国的毛病,平时没有说预备,到了临危,方说预备,及事过了,又忘记了。自道光以来,每次讲和,都因从前毫没预备,措手不及,不如暂时受些委屈,等到后来预备好了,再和各国打仗。那知到了后来,另是一样的话。所以受的委屈,一次重过一次。等到今日各国要实行瓜分了,那预备仍是一点儿没有。于今还说后来再预备,不但是说说谎话罢了;就是想要预备,也无从预备了。试看俄人在东三省,"把中国兵勇的枪炮,尽行追缴,不许民间设立团练,两人并行,都要治罪,还有预备可说吗?要瓜分中国,岂容你预备?你预备一分,他的势子增进一丈,我的国势堕落十丈。比如一炉火,千个人添柴添炭,一个人慢慢运水,那火能打灭吗?兵临境上,你方才讲学问,讲教育,讲开通风气,犹如得了急症,打发人往千万里之外,买滋补的药,直等到病人的尸首都烂了,买药的人,还没有回来,怎么能救急呢?为今之计,唯有不顾成败,节节打去,得寸是寸,得尺是尺,等到有了基础,再讲立国的道理。此时不把中国救住,以后莫想恢复了。满洲以五百万的野蛮种族,尚能占中国二百六十年,各国以七八万万的文明种族分占中国,怎么能恢复呢?我听多少人说,国已亡了,惟有预备瓜分以后的事。我不知他说预备何事,大约是预备做奴隶吧!此时中国虽说危急,洋兵还没深入,还没实行瓜分,等到四处有了洋兵,和俄国在东三省一般,一言一语。都不能自由,纵你有天大的本领,怎么用得出呢?那就不到灭种不休了。所以要保皇的,这时候可以保了,过这时没有皇了。要革命的,这时可以革了,
过了这时没有命了。一刻千金,时乎时乎不再来,我亲爱的同胞,快醒!快醒!不要再睡了!
第四须知这时多死几人,以后方能多救几人。于今的人,多说国势已不可救了,徒然多害生灵,也犯不着,不如大家就降了各国为兵。唉!照这样办法,各国一定把中国人看得极轻,以为这等贱种,任凭我如何残暴,他总不敢出来做声,一切无情无理的毒手段,都要做了出来,中国人种那就亡得成了。此时大家都死得轰轰烈烈,各国人都知道中国人不可轻视,也就不敢十分野蛮待中国人了。凡事易得到手的,决不爱惜,难得到手的,方能爱惜,这是的确的道理。你看金国把宋朝徽宗钦宗两个皇帝捉去,宋朝的百姓,不战自降。后来元世祖灭了宋朝,看见中国人容易做别人的奴隶,从没报过金国的仇,遂想把中国的人杀尽,把中国做为牧牛马的草场。耶律楚材说道:"不如留了他们,以纳粮饷。"后来才免。虽因此中国人侥幸得生,但是待汉人残酷的了不得。明末的时候,各处起义兵拒满洲的,不计其数,那殉节录所载拒满的忠臣,共有三千六百个,所以清朝待汉人,比元朝好得多了。到了乾隆年间,修纂国史,把投降他的官员,如洪承畴等,尽列在贰臣传中,不放在人数上算账;明朝死难的人,都加谥号,建立祠堂,录用他的后裔。譬如强盗强奸人的妇女,一个是宁死不从,被他杀了,一个是甘心从他,到了后日,那强盗一定称奖那不从他的是贞节,骂那从他的是淫妇。那淫妇虽忍辱想从强盗终身,这强盗一定不答应,所受的磨折,比那贞节女当日被强盗一刀两段的,其苦更加万倍。那贪生怕死的人,他的下场一定和这淫妇一样。故我劝列位撞着可死的机会,这死一定不要拍,我虽死了,我的子孙,还有些利益,比那受尽无穷的耻辱,到头终不能免一死,死了更无后望的,不好得多吗?泰西的大儒,有两句格言:"牺牲个人(指把一个人的利益不要),以为社会(指为公众谋利益);牺牲现在(指把现在的眷恋丢了),以为将来(指替后人造福)。"这两句话,我愿大家常常讽诵。
第五须知种族二字,最要认得明白,分得清楚。世界有五个大洲:一个名叫亚细亚洲(又称亚洲,中国、日本、高丽、印度都在这洲),一个名叫欧罗巴洲(又称欧洲,俄、英、德、法等国都在这洲),一个名叫阿非利加洲(又称非洲,从前有数十国,现在都被欧洲各国灭了),一个名叫澳非利加洲(又称澳洲,被英国占领),以上四洲,共在东半球(地形如球,在东的称东半球,在西的称西半球)。一个名阿美利加洲(又称美洲,美利坚、墨西哥都在这洲),独在西半球。住在五洲的人,也有五种:一黄色种(又称黄种),亚洲的国,除了五印度的人(印度人也是欧洲的白色种,但年数好久了,所以面上变为黑色),皆是黄种人;二白色种(又称白种,欧洲各国的人,及现在美洲各国人,都是这种);三红色种(美洲的土人);四黑色种(非洲的人);五棕色种(南洋群岛的人)。单救黄种而论,又分汉种,(始祖黄帝于四千三百余年前,自中国的西北来,战胜了蚩尤,把从前在中国的老族苗族赶走,在黄河两岸,建立国家。现在中国内部十八省的四万万人,皆是黄帝公公的子孙,号称汉种。)二苗种,(从前遍中国皆是这种人,于今只有云贵两广稍为有些。)三东胡种,(就是从前的金,现在的满洲,人口有五百万。)四蒙古种,(就是从前的元朝,现在内外蒙古,人口有二百万。)其余的种族,不必细讲。合黄种、白种、黑种、红种、棕色种的人口算起来,有一十六万万,黄种五万万余(百年前有八万万,现在减了三万万),白种八万万(百年前只五万万,现在多三万万),黑种不足二万万(百年前多一倍)红种数百万(百年前多十倍),棕色种二千余万(百年前多两倍)。五种人中,只有白种年年加多,其余四种,都年年减少。这是何故呢?因为世界万国,都被白种人灭了。(亚洲百余国,美洲数十国,非洲数十国,澳洲南洋群岛各国,都是那白色种的俄罗斯、英吉利、德意志、法兰西、奥大利、意大利、西班牙、葡萄牙、荷兰、美利坚、墨西哥、巴西、秘鲁各国的属国。只有中国和日本等数国没灭,中国若亡了,日本等国也不可保了。)这四种人不晓得把自己祖传的地方守住,甘心让与外种人,那种怎能不少呢!这种族的感情,是从胎里带来的,对于自己种族的人,一定是相亲相爱;对于以外种族的人,一定是相残相杀。自己没有父,任别人做父,一定没有像亲父的恩爱。自己没有兄弟,认别人做兄弟,一定没有像亲兄弟的和睦。譬如一份家产,自己不要,送把别人,倒向别人求衣食,这可靠得住吗?这四种人,不晓得这个道理,以为别人占了我国,也是无妨的,谁知后来就要灭种哩!所以文明各国,如有外种人要占他的国度,他宁可全种战死,决不做外种的奴隶。(西洋各国,没有一国不是这样,所以极小的国,不及中国一县,各大国都不敢灭他。日本的国民,现在力逼政府和俄国开战,那国民说道,就是战了不胜,日本人都死了,也留得一个大日本的国魂在世;不然,这时候不战,中国亡了,日本也要亡的。早迟总是一死,不如在今日死了。日本是一个很强的国,他的人民顾及后来,还如此激昂,怎么我中国人身当灭亡地步的,倒一毫不动哩?唉,可叹!)只有中国人从来不知有种族的分别,蒙古满洲来了,照例当兵纳粮,西洋人来了,也照样当兵纳粮,不要外种人动手,自己可以杀尽。禽兽也知各顾自己的同种,中国人真是连禽兽都不如了。俗话说得好,人不亲外姓,两姓相争,一定是帮同姓,断没有帮外姓的。但是平常的姓,都是从一姓分出来的,汉种是一个大姓,黄帝是一个大始祖,凡不同汉种,不是黄帝的子孙的,统统都是外姓,断不可帮他的,若帮了他,是不要祖宗了。你不要祖宗的人,就是畜生。
第六须知国家是人人有份的,万不可丝毫不管,随他怎样的。中国的人,最可耻的,是不晓得国家与身家有密切的关系,以为国是国,我是我,国家有难,与我何干?只要我的身家可保,管什么国家好不好。不知身家都在国家之内,国家不保,身家怎么能保呢?国家譬如一只船,皇帝是个舵工,官府是船上的水手,百姓是出资本的东家,船若不好了,不但是舵工水手要着急,东家越加要着急。倘若舵工水手不能办事,东家一定要把这些舵工水手换了,另用一班人,才是道理。既我是这个国的国民,怎么可以不管国家的好歹,任那皇帝官府胡乱行为呢?皇帝官府尽心为国,我一定要帮他的忙,皇帝官府败坏国家,我一定不答应他,这方算做东家的职分。古来的陋儒,不说忠国,只说忠君,那做皇帝的,也就把国度据为他一人的私产,逼那人民忠他一人。倘若国家当真是他一家的,我自可不必管他,但是只因为这国家,断断是公共的产业,断断不是他做皇帝的一家的产业。有人侵占我的国家,即是侵占我的产业,有人盗卖我的国家,即是盗卖我的产业。人来侵占我的国家,盗卖我的产业,都不出来拼命,这也不算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