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灵第三天的黄昏,石头再次醒来,他不是自己睡醒,而是被一肚子气恼火焰的敏戍叫醒。
“石师弟?启灵三日可还安乐?”敏戍满脸阴冷之笑看着石头说道。石头苦笑,连忙起身拱手一礼道:“多谢敏师叔照拂,弟子资质愚钝,万分惭愧!让敏师叔失望了!”
敏戍皮笑肉不笑的继续说道:“石师弟这是哪里话?为兄奉命掌管东峰药园,理应照拂药园中的弟子,只是如今我东峰人少事多,既然石师弟启灵已毕,咱们也不能再耽搁了。”石头一听,连忙再次躬身一礼道:“弟子明白,多谢敏师叔教诲!”
敏戍最后说道:“拿着吧,去找你白师兄,他会告诉你都该做些什么。”边说边丢给石头一个巴掌大的小口袋,说完直接转身走了。
显然,已‘东窗事发’一切真相大白了!
来得好快!石头知道,这个误会终归是成了笑话,一个大笑话,他自己很可能也成了绝尘谷中一些无聊弟子‘茶余饭后’的笑柄!如果只是如此,他完全可以接受,因他的底限本就很低,只要不饿肚子就行,他能接受。可误会是因敏戍而起,是敏戍搞出的笑话,而敏戍明显不是心中有多大格局的人,又管着他,问题就不只是被人笑笑而已那么简单了!
石头虽然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但启灵开窍之后他的知识与见识已超过一般凡间成人许多,自然清楚自己的处境:从方才敏戍的表情来看,苦日子应该是才刚刚开始而已!如果敏戍是气恼地大骂他一顿,甚至做出些什么事情来,他反倒会感觉轻松许多,可敏戍皮笑肉不笑的态度与不冷不热的表情让他心里苦涩,这证明敏戍一肚子的怒火还没发泄,而敏戍恼羞的怒火一日不发泄完,他又哪有好日子可过?
虽然石头最初的底限很低,只是为了有吃的,只要肚子饿到就行,可是机缘巧合进入了绝尘谷,进入了修仙门派,开了窍,有了见识与见识,他心中的底线也就随之有所提高了,他不满足于只是让肚子不饿了,他想像韩愈一样的飞,他想得到小姑娘水灵的认可,他想尽快飞回东林镇去找大姐,想照顾一直亲爱他又很可怜的大姐,他渴望成仙。然而想要做到这些,前提却是要先在药园有立足之地,可如今没有凝聚实体心神,又‘得罪’了敏戍,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遥遥无期了!
石头心中苦涩,却也无奈,只好拿着敏戍丢给他的袋子去找白亦凡,只能尽快学会侍弄药草的知识,争取多做事来弥补误会了!敏戍丢给他的是‘纳袋’,纳袋内部自成空间,与外界隔绝,里面没有气流,不能放入生灵,却可以放鲜物而不腐,仙门之中人人都用,人人都有。不同品质的纳袋,内部空间也有大有小,当然,自然是修仙强者的纳袋品质会更高,内部空间会更稳定更大,而敏戍丢给他的这个绝对是最低级的那种。这些都是基础的东西,石头的识海中都有,但炼制纳袋的法门没有,只有如何使用纳袋的法门,不过他还没有时间去仔细体会,还不会用纳袋存取东西。
石头明白,就算给他几日时间去体会,他也一样使用不了纳袋,虽然识海里有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他没有实体心神,连简单的药草知识他都记不住,更别说如何使用纳袋的法门了,他只能尽快去找白亦凡。如何使用纳袋可以不急,但是如何侍弄药园的药草却是迫在眉睫。
石头如今也很清楚,白亦凡同他一样在这里应该是没有门路的人,在敏戍面前完全不得脸,只是个整日被驱使的对象,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一辈子老死东峰都很有可能,而今天的白亦凡就是日后的他自己,或许他自己还会不如白亦凡,因为王长老的那个口谕实在是太坑人了!只是他却不知,绝尘谷外门就算偶尔死个弟子,内门的修仙强者们是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要不是有王长老的洗涤筋骨与口谕,他即无资质,又身体瘦弱,只是个被带回充数的普通药童,在药园如果一直什么事情都做不好,又是在敏戍这样的人手底下,那是更加没有舒服日子可过的!结局难以想像!只是御鉴中根本不会凝入这样的信息,他启灵时识海里自然也不会有。
刚走出房门没几步,石头就发现自己浑身都是力气,恨不能一拳打死一头牛,而且脚下也轻飘了许多,几乎快能奔走如风了,他心中窃喜,知道是食药基两盆带来的好处,这也是他入绝尘谷至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事了。随眼四望,开始寻找白亦凡的身影,周围远近的景物在眼中无比的清晰,他又一下发现,他的视力至少是之前的几倍,心中不仅又是一喜。
药园的药草都不高,高度最高的只有一尺左右,虽然是长近五千丈、宽近四千丈的一大片,可石头此刻是在居中位置的启灵居,四下视野又都开阔,刚转过头,他一眼就看到悬崖附近的一块药田里,一个猫着腰一路急行的瘦弱身影,可不正是白亦凡。他立即一路疾走奔行过去。
没跑上多远,石头更是心中大喜,他发现自己现在好像快能飞了,脚下越跑越轻飘,抬脚就有一两尺高,一步就是半丈多远,之前因敏戍而苦涩的内心一下又缓解了许多。
一路连跑带跳,没多久,石头就跑出了上千丈远,逐渐接近白亦凡。
“白师兄!”石头远远的喊了一声。正在忙碌的白亦凡闻声抬头,眼睛一亮,微笑着遥遥招呼道:“石……你回来拉,真让人羡慕啊!启灵三日感觉如何?”
石头几步上前,表情苦涩,直接说道:“呵呵!实不相瞒,我没有凝聚实体心神!”
白亦凡一听顿时惊讶,愣了片刻后问道:“啊?这……这怎么会啊?你……你不是……”石头说道:“其实我就是个误会,如今又成了笑话!”
“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白亦凡实在是好奇。
石头先是苦笑一下,随后说道:“我这不是正想找你帮忙么,只是不知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也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帮我……”石头很实在,毫不隐瞒,直接把事情的始末大概说了一遍。
“哈哈哈……”白亦凡听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边笑边说道:“你惨拉!终于有人比我还凄惨了!哈哈哈……”石头只能满脸无辜的继续苦笑着,问道:“呵呵!那你帮不帮我啊?”白亦凡表情很自然的随口说道:“少废话!想让我怎么帮你你就直接说。”
很明显,石头找对了人。他同白亦凡是一路人,只有站在一处相互扶持彼此才能更好的在药园安身立命,而白亦凡又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自然也就愿意亲近他。
石头随后说道:“我倒不是要你帮我侍弄药草,我知道你已经够辛苦的了,只是你也知道,我没有实体心神,识海中太繁琐的知识体会过就忘,根本就记不住东西,所以……所以还不会侍弄药草……”
“啊?”不想白亦凡听后更惊讶了,顿了一下说道:“这可麻烦了!”紧接着表情有些古怪又道:“我看你还是死了算了吧!身为一名药童却不会侍弄药草,在这里你已经没有出路了!死是最好的选择了!呵呵!”说完忍不住又笑了。
石头一听嘟囔道:“还没帮我就先诅咒我去死!我死了对你有啥好处啊?哦!我明白了!我要是死了,这无边的药田就全都归你一个人了!哈哈哈!”说完哈哈大笑。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境地相同,有共同的目标,有共同的利益,彼此的利益相互之间又不冲突,年纪又相近,几次接触,几句玩笑话,很容易就成了无话不言的朋友,成了好朋友。
白亦凡略做思索,叹道:“唉……我比你早来七年,又凝聚了实体心神,所以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才好!”石头说道:“应该很容易吧,只要你教我侍弄药草的方法就行,我虽然在识海里体会记不住,但是我跟你生生的学,不信学不会。”白亦凡却说道:“哪有那么简单啊!走,去边上坐下说。”说完手在腰间的纳袋上一抹,把手里侍药的器具收了进去,走向崖边。
石头跟了过去,但在后面边走边忍不住问道:“你不继续侍弄药草了?你不怕敏戍为难你?”白亦凡一副理所当然道:“当然不怕了!有你这么好的借口在身边,我怕啥?我是在教你学侍弄药草,又没偷懒!”他虽然身材稍显瘦弱,但面容却白皙清秀,眼睛虽有些无神,却很大,之所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那完全是整日过渡劳累所致,所以细看之下,他还是个文质彬彬的少年,可眼下这副表情却是满脸欠揍的模样,看得石头直襟鼻子。
“原本还以为你也是可怜的,还想着如果你要是个姑娘,等他日我长大了,有本事了,无论如何也要救你出这火坑,现在看来,你也不是个……不是个……”石头随后说道,他本想挖苦一下白亦凡,因他很明白,他们两个人的处境都够苦的了,适当调节一下心情也算是苦中作乐,可说到最后却没词了,毕竟他刚开窍,吃到肚子里的‘墨水’还很有限,有待日后开发。
“省油的灯,对吗?”白亦凡就势补充。“嗯,差不多就是。”石头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白亦凡完全不生气,轻笑反问道:“呵呵!完拉?说完拉?”石头说道:“暂时就说这些吧,等哪天再看到你露出这种要死的模样,我再继续说。哈哈哈!”
白亦凡道:“不说我了,那就说你吧,你知道侍弄药草有多少种方法么?”石头摇头道:“不知道。”
白亦凡又问道:“那你知道药园里的每种药草都是什么属性与习性么?”石头再次摇头答道:“不知道。”
白亦凡叹道:“看来真的很麻烦了,这几乎就等于是在对牛弹琴啊!虽然我的智慧很高,但是你却太过愚钝,不然你去往崖壁上撞两下,再开开窍,然后我再教你吧,不然真的比较麻烦啊!”石头立即抗议道:“你如果觉得可以一直在这不用做事,可以挖苦我到明天早上,我无所谓,你就继续废话吧。反正有人问我,我就重复你说过的话,我虽然记不住复杂的法术法门,可几句废话还是能记得住的……”
白亦凡一听眼睛顿时瞪得老大,说道:“到底是你帮我,还是我帮你啊……”
满天星光,直到两个时辰以后,石头终于明白了做一名合格的药童对于他来说有多难!
整个绝尘谷有周天阵法加持,几乎四季如春,药园里的药草又都属奇物,自然对生存温度要求不高了,但却各有属性与习性。
其间,每块药田专门只种植一种属性的药草,因每块药田的土质各有不同,所以每块药田又必有一道专属灵泉用以浇灌,那一处处从崖壁下碧水中汇聚而来,形成的一丈大小的一个个幽潭,就是灵泉。
虽然这些灵泉的源头相同,但幽潭却是用不同的材质建造成的深坑,并内覆阵法运转,所以,这些潭水,各有功效,只有相近,却没有一种相同。
药童侍弄药草,其实就是给药田里每一种每一株草药浇水,这样看来,做一名药童似乎很简单。实际却不然,因每一种药草的习性都不同,侍弄起来自然也是大不相同。
浇灌的时间不同:有些需要十几个时辰浇水一次;有的却需要三两日浇水一次……
浇灌灵泉多少也大不相同:有的一次需要浇三滴;有的一次需要浇五滴……
药草成长期间的大小不同,浇灌也有所不同:幼苗时一次浇灌多少;长到一半大时一次浇灌多少;快成熟时一次浇灌多少……都不一样。
幼苗时多长时间浇灌一次;长到一半时多长时间浇灌一次;快成熟时多长时间浇灌一次……也有讲究。
如果不浇灌灵泉,药草就不再生长,时间太久就会慢慢枯萎;而浇灌多了药草又会被灵泉伤到;而浇灌少了药草又会生长缓慢,甚至不生长。
有些需要浇灌在根部;有些需要浇灌在叶片;有些需要浇灌在花蕾上。同时:幼苗浇灌什么位置;长大一些浇灌什么位置……又各有不同。
第12章药童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