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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巴丘县有巫师舒礼,晋永昌元年病死,土地神将送诣太山。俗人谓巫师为道人,路过冥司福舍前,土地神问吏:“此是何等舍?”吏曰:“道人舍。”土地神曰:“是人亦道人。”便以相付。礼入门,见数千间瓦屋,皆悬竹帘,自然床榻,男女异处,有诵经者,呗偈者,自然饮食者,快乐不可言。礼文书名已到太山门,而身不至。推问土地神,神云:“道见数千间瓦屋,即问吏,言是道人,即以付之。”于是遣神更录取。礼覌未遍,见有一人,八手四眼,提金杵,逐欲撞之。便怖走还出门,神已在门迎,捉送太山。太山府君问礼:“卿在世间,皆何所为?”礼曰:“事三万六千神,为人解除祠祀,或杀牛犊猪羊鸡鸭。”府君曰:“汝佞神杀生,其罪应上热熬。”使吏牵着熬所。见一物,牛头人身,捉铁叉,叉礼着投铁床上,宛转身体焦烂,求死不得。经一宿二日,备极冤楚。府君问主者:“礼寿命应尽?为顿夺其命?”校禄籍,余算八年。府君曰:“录来。”牛首人复以铁叉叉着熬边。府君曰:“今遣卿归,终毕余算。勿复杀生淫祀。”礼忽还活,遂不复作巫师。
晋太宁元年,余杭人姓王,失其名,往上舍,过庙乞福。既去,亡履,已行五六里,懒复更反取,一白衣人持履后至,云:“官使还君。”化为鹄,飞入田中。
晋太兴二年,吴氏华隆好猎,养一快犬,名曰的尾,常将自随,隆后至江边伐荻,犬暂出渚次。隆为大蛇所围,绕周身。犬还,便咋蛇,蛇死。隆僵仆无所知,犬彷佛涕泣。走还船,复反草中。其伴怪其所以,随往,见隆闷绝委地。将归家二日,犬为不食。隆复苏,乃始进饭。隆愈爱惜,同于亲戚。后忽失之,二年寻求,见在显山。
晋咸和初,徐精远行,梦与妻寝,有身。明年归,妻果产,后如其言矣。
牵腾以咸和三年为沛郡太守,出行不节,梦乌衣人告云:“何数出不辍?唯当断马足。”腾后出行,马足自断。腾行近郭外,忽然而暗。有一人,长丈余,玄冠白衣,遥叱将车人,使避之。俄而长人至,以马鞭击御者,即倒。既明,从人视车空,觅腾所在,行六七十步,见在榛莽中,隐几而坐,云了不自知。腾后五十日被诛。
晋咸康中,豫州刺史毛宝戍邾城。有一军人于武昌市买得一白龟,长四五寸,置瓮中养之。渐大,放江中。后邾城遭石氏败,赴江者莫不沉溺。所养人被甲入水中,觉如堕一石上。须臾视之,乃是先放白龟。既得至岸,回顾而去。
庾崇者,建元中于江州溺死,尔日即还家。见形一如平生,多在妻乐氏室中。妻初恐惧,每呼诸从女作伴。于是作伴渐疏,时或暂来,辄恚骂云:“贪与生者接耳!反致疑恶,岂副我归意邪?”从女在内纺绩,忽见纺绩之具在空中,有物拨乱,或投之于地,从女怖惧皆去。鬼即常见。有一男,才三岁,就母求食,母曰:“无钱,食那可得?”鬼乃凄怆,抚其儿头曰:“我不幸早世,令汝穷乏,愧汝念汝,情何极也!”忽见将二百钱置妻前,云可为儿买食。如此经年,妻转贫苦不立。鬼云:“卿既守节,而贫苦若此,直当相迎耳!”未几,妻得疾亡,鬼乃寂然。
石勒问佛图澄:“刘曜可擒,兆可见不?”澄令童子斋七日,取麻油掌中研之,燎旃檀而咒。有顷,举手向童子,掌内晃然有异。澄问:“有所见不?”曰:“唯见一军人,长大白晳,有异望,以朱缚其肘。”澄曰:“此即曜也。”其年,果生擒曜。
石虎时,太武殿图贤人之像,头忽悉缩入肩中。
新城县民陈绪家,晋永和中,旦闻扣门,自通云陈都尉。便有车马声,不见形,径进,呼主人共语曰:“我应来此,当权住君家,相为致福。”令绪施设床帐于斋中。或人诣之,斋持酒礼求愿,所言皆验。每进酒食,令人跪拜授闱里,不得开视。复有一身,疑是狐狸之类,因跪急把取,此物却还床后,大怒曰:“何敢嫌试都尉?”此人心痛欲死,主人为扣头谢,良久意解。自后众不敢犯,而绪举家无恙。每事益利,此外无多损益也。
晋升平元年,剡县陈素家富,娶妇十年,无儿。夫欲娶妾,妇祷祠神明,忽然有身。邻家小人妇亦同有,因货邻妇云:“我生若男,天愿也;若是女,汝是男者,当交易之。”便共将许。邻人生男,此妇后三日生女,便交取之。素忻喜,养至十三,当祠祀。家有老婢,素见鬼,云:“见府君先人,来至门首便住。但见一群小人来座所,食啖此祭。”父甚疑怪,便迎见鬼人至,祠时转令看,言语皆同。素便入问妇,妇惧,具说言此事。还男本家,唤女归。
晋升平末,故章县老公有一女,居深山,余杭□广求为妇,不许。公后病死,女上县买棺,行半道,逢广。女具道情事。女因曰:“穷逼,君若能往家守父尸,须吾还者,便为君妻。”广许之。女曰:“我栏中有猪,可为杀以饴作儿。”广至女家,但闻屋中有拚掌欣舞之声。广披离,见众鬼在堂,共捧弄公尸。广把杖大呼入门,群鬼尽走。广守尸,取猪杀。至夜,见尸边有老鬼,伸手乞肉。广因捉其臂,鬼不得去,持之愈坚。但闻户外有诸鬼共呼云:“老奴贪食至此,甚快。”广语老鬼:“杀公者必是汝,可速还精神,我当放汝;汝若不还者,终不置也。”老鬼曰:“我儿等杀公。”比即唤鬼子:“可还之。”公渐活,因放老鬼。女载棺至,相见惊悲,因取女为妇。
苻坚时,有射师经嵩山。望见松柏上有一双白鸟,似鹄而大。至树下,又见一蛇,长五丈许,上树取鸟。未至鸟一丈,鸟便欲飞,蛇张口翕之,鸟不得去。缤纷一食顷,鸟转欲困,射师壳弩射三矢,蛇陨而鸟得扬。去树百余步,山边整理毛羽。须臾,云晦雷发,惊耳骇目,射师慑,不得旋踵。见向鸟徘徊其上,毛落纷纷,似如相援。如此数阵,雷息电灭,射师得免,鸟亦高飞。
晋司空桓豁在荆州,有司空翦五月五日鸲鹆舌,教令学语,遂无所不名,与人相问。顾参军善弹琵琶,鸲鹆每立听移时。又善能效人语笑声。司空大会吏佐,令悉效四座语,无不绝似。有生齆鼻,语难学,学之不似,因内头于瓮中以效焉,遂与齆者语声不异。主典人于鸲鹆前盗物,参军如厕,鸲鹆伺无人,密白主典人盗某物,将军衔之而未发。后盗牛肉,鸲鹆复白,参军曰:“汝云盗肉,应有验。”鸲鹆曰:“以新荷裹着屏风后。”检之,果获,痛加治,而盗者患之,以热汤灌杀。参军为之悲伤累日,遂请杀此人,以报其怨。司空教曰:“原杀鸲鹆之痛,诚合治杀,不可以禽鸟故,极之于法。”令止五岁刑也。
桓冲镇江陵,正会夕当烹牛。牛忽熟视帐下都督甚久,目中泣下。都督咒之曰;“汝若能向我跪者,当启活也。”牛应声而拜,众甚异之。都督复谓曰:“汝若须活,遍拜众人者,直往。”牛涕殒如雨,遂拜不止。值冲醉,不得启,遂杀牛。冲醉止得启,冲闻之叹息,都督痛加鞭罚。
晋桓豹奴为江州时,有甘录事者,家在临川郡治下。儿年十三,遇病死,埋着家东群冢之间。旬日,忽闻东路有打鼓倡乐声,可百许人,径到甘家,问:“录事在否?故来相诣,贤子亦在此。”止闻人声,亦不见其形也。乃出数瓮酒与之,俄顷失去,两瓮皆空。始闻有鼓声,临川太守谓是人戏,必来诣己,既而寂尔不到。甘说之,大惊。
王辅嗣注《易》,辄笑郑玄为儒,云“老奴甚无意。”于时夜分,忽然闻门外阁有着屐声。须臾进,自云郑玄,责之曰:“君年少,何以轻穿文凿句,而妄讥诮老子邪?”极有忿色,言竟便退。辅心生畏恶,经少时,遇厉疾卒。
谢安石当桓温之世,恒惧不全。夜忽梦乘桓舆行十六里,见一白鸡而止,不得复前,莫有解此梦者。温死后,果代居宰相,历十六年,而得疾。安方悟云:“乘桓舆者,代居其位也;十六里者,得十六年也;见白鸡住者,今太岁在酉,吾病殆将不起乎?”少日而卒。
陈相子,吴兴乌程人,始见佛家经,遂学升霞之术。及在人间斋,辄闻空中殊音妙香,芬芳清越。
安开者,安城之俗巫也,善于幻术。每至祠神时,击鼓宰三牲,积薪然火盛炽,束带入火中,章纸烧尽,而开形体衣服犹如初。时王凝之为江州,伺王当行,阳为王刷头,簪荷叶以为帽,与王着。当是亦不觉帽之有异,到坐之后,荷叶乃见,举坐惊骇,王不知。
晋左军琅邪王凝之夫人谢氏,顿亡二男,痛惜过甚,衔泪六年。后忽见二儿俱还,并着械,慰其母曰:“可自割,儿并有罪谪,宜为作福。”于是得止哀,而勤为求请。
晋世王彪之,年少未官。尝独坐斋中,前有竹,忽闻有叹声,彪之惕然,怪似其母,因往看之,见母衣服如昔。彪之跪拜歔欷,母曰:“汝方有奇厄,自今已去。当日见一白狗,若能东行出千里,三年,然后可得免灾。”忽不复见。彪之悲怅达旦。既明,独见一白狗,恒随行止。便经营行装,将往会稽。及出千里外,所见便萧然都尽。过三年乃归,斋中复闻前声,往见母如先,谓曰:“能用吾言,故来庆汝。汝自今已后,年逾八十,位班台司。”后皆如母言。
晋海西公时,有一人母终,家贫,无以葬。因移柩深山,于其侧志孝结坟,昼夜不休。将暮,有一妇人抱儿来寄宿。转夜,孝子未作竟,妇人每求眠,而于火边睡,乃是一狸抱一乌鸡。孝子因打杀,掷后坑中。明日,有男子来问:“细小昨行,遇夜寄宿,今为何在?”孝子云:“止有一狸,即已杀之。”男子曰:“君枉杀吾妇,何得言狸?狸今何在?”因共至坑视,狸已成妇人,死在坑中。男子因缚孝子付官,应偿死。孝子乃谓令曰:“此实妖魅,但出猎犬,则可知魅。”令因问猎事:“能别犬否?”答云:“性畏犬,亦不别也。”因放犬,便化为老狸,则射杀。视之,妇人已还成狸。
桓温北征姚襄,在伊水上,许逊曰:“不见得襄而有大功,见襄走入太玄中。”问曰:“太玄是何等也?”答曰:“南为丹野,北为太玄,必西北走也。”果如其言。
桓大司马镇赭圻时,有何参军晨出,行于田野中,溺死人髑髅上。还昼寝,梦一妇人语云:“君是佳人,何以见秽污?暮当令知之!”是时有暴虎,人无敢行夜出者,何常穴壁作溺穴。其夜,趋穴欲溺,虎怒溺,断阴茎,即死。
桓温内怀无君之心,时比丘尼从远来,夏五月,尼在别室浴,温窃窥之。见尼裸身,先以刀自破腹,出五藏,次断两足,及斩头手。有顷浴竟,温问:“向窥见尼,何得自残毁如此?”尼云:“公作天子,亦当如是。”温惆怅不悦。
陈郡袁真在豫州,送妓女阿薛、阿郭、阿马三人与桓宣武。至经时,三人共出庭前覌望,见一流星,直堕盆水中。薛、郭二人更以瓢取,皆不得;阿马最后取星,正入瓢中。使饮之,即觉有妊,遂生桓玄。
习凿齿为荆州主簿,从桓宣武出猎,见黄物,射之,即死,是老雄狐,臂带绛绫香囊。
桓大司马温时,有参军夜坐,忽见屋梁栋间,有一伏兔,张目切齿而向之,甚可畏。兔来转近,遂引刀而斫之,见正中兔,而实反伤其膝,流血滂沱。深怪此意,命家中悉藏刀刃,不以自近。后忽复见如前,意回惑,复索刀重斫,因伤委顿。幸刀不利,故不至死,再过而止。
顾长康在江陵爱一女子,还家,长康思之不已,乃画作女形,簪着壁上。簪处正刺心,女行十里,忽心痛如刺,不能进。
刘琮善弹琴,忽得困病,许逊曰:“近见蒋家女鬼相录在山石间,专使弹琴作乐,恐欲致灾也。”琮曰:“吾常梦见女子将吾宴戏,恐必不免。”逊笑曰:“蒋姑相爱重,恐不能相放耳。已为诔之,今去,当无患也。”琮渐差。
陶公在寻阳西南一塞取鱼,自谓其池曰“鹤门。”
许逊少孤,不识祖墓,倾心所感,忽见祖语曰:“我死三十余年,于今得正葬,是汝孝悌之至。”因举标榜曰:“可以此下求我。”于是迎丧,葬者曰:“此墓中当出一侯及小县长。”
桂阳罗君章,二十许,都未有意,不属意学问。常昼寝,梦得一鸟卵,五色杂耀,不似人间物,梦中因取吞之。于是渐有志向。遂勤学,读九经,以清才闻。
桓玄时,牛大疫,有一人食死牛肉,因得病亡。死时,见人执录,将至天上,有一贵人问云:“此人何罪?”对曰:“此人坐食疫死牛肉。”贵人云:“今须牛以转输,既不能肉以充百姓食,何故复杀之?”催令还。既更生,具说其言。于是食牛肉者,无复有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