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英雄点香已毕坐在尘,一个个两眼捕(扑)苏(簌)滚泪痕。哭了声:“元首恩师死的苦,白瞎你一腔热血满腹经纶。前几年尚在平壤开报馆,至而今身归黄土起孤坟。你的那扶国雄心不能展,落了个西风飘飘荡孤魂。与国家未能立功身先死,岂不是黄泉遗恨百年存。师傅呀!你死一身只顾你,让我们往后做事靠何人。”侯珍说:“叔父代我恩情重,从小里时时保护我的身。只诚(曾)想回国团圆把叔奉,那知道叔父一命归阴阴(城)。看起来苦命之人谁像你,寻思起真是让人痛伤心。”重根说:“师傅于我恩更重,提起来实在不能报一分。奇峰山救过我们母子命,念书时教我费心格外深。在美国仅仅呆了五六载,师傅呀,你怎么不等我报报恩?看起来师傅你死非为别的,都是那贼子统监伊藤博文。伊藤贼与我冤仇深似海,我必然除去老贼把冤伸。”那边乡在岫、落峰号啕哭,云落峰眼泪滴滴湿衣襟。正是他五人哭元首,又只见远远来了四位人。
话说安重根等五人,正是在那里痛哭元首,只见远远来了四人,走至近前一看,乃是金有声、黄伯雄、尧在天、钱中饱四人。他四人一齐说道:“你们来,怎么不与我四人一个知会呢?”说完了,遂也坐在那里痛哭一场。哭完了,一齐站起,撮叹〔息〕一会,这才一齐转回家中。
呆了两天,这一天有孙子奇、赵适中、萧鉴三人前来造访。云在岫接至屋中坐下。在岫说:“正想要请你几人去呢。”孙子奇说:“请我们作甚么?”在岫说:“你们不知道,现在咱们已经回国这些日了,也得想着作点事才好呢。”孙子奇说:“兄长有何高见?请当面言讲,要是好,咱们就张罗去办,岂不好吗?”在岫说:“既然如此,听我道来。”
云在岫未从开口喜洋洋,尊了声:“列位兄弟听其详:咱大家美国留学五六载,今年里才得毕业转家乡。现如今到家已经数十日,还得要谋方画策保家邦。咱大家要是不去把力用,这个国不久就要见灭亡。想当初咱们说过开民智,今日里还得去从那个方。咱国中人民已有数百万,要去作也非容易事一桩。我想要在这城中立下会,请咱那诸位同学到这乡。大家伙同心努力把事办,立下个爱国大会在平壤。在会中人人尽把责任负,劝化咱各处人民保家邦。全国人要是全存爱国意,咱这国或者不至被人亡。这主意你们看看可不可,要可行就此撒帖往各方。将咱那同学之人全请到,在会人各尽责任化愚氓。”他几人一齐说道:“甚好,咱们就各处撒帖聘贤良。”
在岫说:“此道既然能行,这会场可得安在何处呢?”金有声说道:“可也是呀,这个会所,准得找个避(僻)静处才好呢。”孙子奇说:“那先不忙,等把他们请来再作定夺吧。”在岫说是:“对。”于是就写了些个帖子,望各方撒起来了。好一个云氏在岫小英雄,他一心要倡爱国会一宗。四方里撒的帖子无其数,要请那游学美国众宾朋。剑水驿来了陈氏兄哥俩,在汉城来了李树萧合(和)李玮钟,李相、李俊也来到,还有那李范允、周庄、曹存人三名。咸境、汉城的英雄全来到,又来了平安北道众英雄。金洪畴、高云便在头里走,后跟着述坚、述白二弟兄。吴佐车骑着快马也来到,一齐的进了平壤这座城。他诸人一齐到了云府外,云在岫慌忙让至待客厅。大厅里分罢宾主落下坐,书童儿献上几个小茶盅。主宾茶罢把话讲,说了些多日不见相思情。相说:“怎么不见本良寇贤弟?”范允说:“岳公贤弟何处行?”云在岫见他二人把话问,遂把那上项之事说分明。众英雄听说岳公丧了命,一个个手指汉城骂伊藤。齐说道:“破坏我国都是你,赶何时将这老贼性命坑。替我国黎民百姓出出气,替我那屈死朋友报冤横。咱大伙赶紧立这爱国会,成立时好去刺这老贼丁。”有声说:“你们大家别急燥(躁),咱还得张罗立会是正经。”
话说李相等,正然痛骂伊藤,金有声说:“你们不要如此急燥(躁),咱还得是张罗着立这会才是呢。”云在岫说:“现在咱们人一共有二十六位了,要想只办方才所说那件事,准得在避(僻)静处立会才好。”有声说:“何妨差人去上外边,访听一个避(僻)处呢。”在岫说:“这也道(倒)不错。”遂差孙子奇、云落峰去上外边访听地方。
二人去了两天,回来说道:“我二人出去访察地方,事情也凑巧,离此三十余里,就访察着了。那处名叫留云浦,西面有一山,名叫落雁山,在那山旁有一座房,甚是避(僻)静。这房是留云浦刘福庆的。我二人见了刘福庆以(一)提,那刘老爷请(情)愿让咱们白住,你们看这事岂不是好吗?”在岫说:“既然有了会所,咱们就搬在那里去吧。”大家说:“是好。”
这才一齐搬到那里,把那爱国会立妥,举李相为正会长,金洪畴、李范允二人副之,其他皆为会员。会既成立,各任责任,安重根、侯珍、云落峰,情愿去刺伊藤;尧在天、云在岫、萧鉴、吴佐车四人,管四路调察打听消息事;韩氏兄弟、陈氏兄弟、曹存、李俊六人,管倡办乡团事;钱中饱、黄伯雄、李玮钟、李树萧、云落峰五人,管各处宣讲自治事;金有声、尧在天跟三位会长管开报馆事;赵适中、高云、孙子奇、周庄四人,管制造物品,劝化人民,讲求实业事。当日众英雄各有责任,调查员又连(联)合了复仇会及雪耻会。由是平壤地界的人民,让众英雄们劝化的很好,专等打听伊藤出行的消息,好去行刺,这且不表。
单说韩国这个时候李熙皇帝,让位给太子隆熙,封李完用为内阁总理大臣。伊藤一看,韩国换了皇上,李完用当朝,他就看出韩国不能兴(行)了,可就想起瓜分中国的事情了。遂辞了统监之职,以曾祢荒助为统监,自己坐船归国,仍在朝当宰相。这日日皇升殿,伊藤出班奏本,正是:经营朝鲜还未已,又来中国起风波。毕竟不知伊藤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话说伊藤上至金殿,山呼已毕,日皇设下一把金交椅,命伊藤坐下,伊藤谢恩,坐于交椅以上。日皇说道:“爱卿归国,未发一策,今日上得殿来,有何本奏?”伊藤说:“老臣一日不死,不敢一日忘了国家。今日上殿,还是为的国家大事。我主在上,洗耳听微臣道来。”
伊藤侯未从开口笑吟吟,尊了声:“我主在上听原因:臣本是西京一个读书子,无甚么经济才干在本身。蒙见爱召进京城作臣宰,臣自愧无甚学问佐圣君。因此才欧美诸邦去游历,担(耽)误了十余年的好光阴。回朝来筹备立宪谋变法,全国里君臣上下焕然新。都只为我主待臣恩情厚,臣这才竭尽愚忠报圣君。为高丽为臣废(费)了千条计,好容易夺他权力买他心。十年上韩国政府咱买透,那块地将来不久归咱们。从今后不用在那把心费,费心机善(是)把中国去瓜分。中国人比着高丽强百倍,细思想不是容易就瓜分。臣有心南北满洲去游历,看一看他那人民煞(啥)样心,访一访诸般政治好不好,探一探官吏因循不因循,考一考河山地势甚么样,察一察人烟户口合(和)庄村。将中国种种情形全知道,然后再安排款项运动人。慢慢的将他权力谋到手,东三省咱与〔俄〕罗斯平半分。我的主今日准了臣的本,到明天安排舟车就起身。为臣的一死方休算报国,若不然永远不能放下心。”日皇说:“爱卿为国心使碎,理应当准你所奏随你心。一路上公费支销由你便,有事情快打电报早知闻。只因卿机关险诈人深忌,提防着强盗刺客与贼人。”伊藤说:“我主不劳多悬挂,臣自然时时防备加小心。”
说毕了别驾辞行回府去,晚景过转眼就到第明晨。带从人坐上快车出京去,各官员饯行护送奔横滨。由横滨上了火船奉天奔,这一日水路行程到旅顺。吩咐声拢揽轮船上了岸,猛看见日俄战场好酸心。
话说伊藤来至旅顺,出船上岸,一见当年日俄开仗之地,事虽侥幸成功,伤害多少生灵,不由幸尽悲来,心中甚是悲惨,遂题诗曰:
渤海湾头新战场,两军忠骨土犹香。
恩仇所致非私怨,追吊当年转断肠。
此处已归掌握,并不停留调察,临行又有诗曰:
秋捷辞家赴远程,虫声唧唧雁南行。
明朝渤海波千尺,满目萧然叹纵横。
伊藤题罢诗句,进奉天城盘桓几日,又由大连湾上了火车,直奔长春。无论到在何处,全有中外国的官用心接待。在长春游览了几日,又想上哈尔滨,这且不表。
第2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