闰七月己酉,江苏巡抚张伯行以江南藩库赔补亏空奏稿送江南、江西总督噶礼会奏,不俟噶礼咨复,即行具奏。后噶礼发回奏稿并未划奏,于是张伯行具疏检举请罪。上谕大学士等:“览张伯行奏疏,则伊等不和可知。为人臣者,当以国事为重,协心办理。今以不和之故,于公事两相矛盾,可乎?朕总理机务垂五十年,凡事无不经历,似此违例专擅者,朕未尝令一人得逞其私,尔等将此本批知道了,该部知道。似此者但二三次置之不问,彼自觉无味,渐就消融矣。”
八月癸亥朔,户部议复:“江苏巡抚张伯行奏,江苏所属州县平粜、赈济等项钱粮数目未清。查江苏钱粮,先经总督噶礼参原任布政使宜思恭亏空一案,已经审明,今何得又称署布政使陈鹏年详称司库尚有亏空一十六万两,扣收无着。应令该抚会同该督确查议奏。”得旨:“此事曾令张鹏翮审结,今张伯行又奏未清钱粮数目甚多,不敢容隐。即着原审大臣逐款审明,定议具奏。”
十月癸未,谕大学士、九卿等:“江南亏空钱粮,两次命张鹏翮察审,朕意地方虽有不肖之官侵蚀钱粮,未必多至数十万两。前联南巡时,曾有谕旨,凡沿途所用之物,悉出内帑豫备,未尝丝毫取诸官民。督抚等官不遵朕旨,肆意挪用,以致亏空。朕若不言,内外诸臣谁敢言者。但彼任事之人,离任者已多,若将因公挪用等项,责之新任官赔补,朕心实不忍也。”问张鹏翮曰:“尔往江南讯问此事,地方官有言及南巡者乎?”张鹏翮奏曰:“地方官员愿将俸工逐年扣除,以补诸项亏空,并未言及南巡之事。”上曰:“俸工银两有限,即逐年扣补亦难清理。且官无俸禄,役无工食,必至私派以累民,依尔所言,能保地方官日后不累民乎?朕为天下生民计,豁免各省钱粮已逾万万矣,免此四五十万之银有何足惜。尔等会议具奏。”
十一月辛丑,户部议复:奉差江南审事、户部尚书张鹏翮奏,江宁等府属亏空银两,已议扣康熙四十八年至康熙五十三年各属停工等银抵补。内有四万七千五百余两,原系有着之项,苏州知府陈鹏年署布政使时造入无着数内,殊属不合。应将陈鹏年革任,充发黑龙江。但臣等见奉南巡时,修理行宫、预备纤夫或动用帑银,不准停工抵补之旨,应俟该督抚查明南巡时实在动用数目具奏,到日再议。其议处陈鹏年之处,亦俟奏到日再议。从之。
十二月癸酉,以赫寿为漕运总督。庚辰,河道总督赵世显奏:“御坝、西坝工程请修筑加长,绘图进呈。”上谕大学士等:御坝、西坝关系紧要,甲子年朕南巡时,清流不畅,黄水倒灌,以致洪泽湖上流淤垫。朕指修御坝、西坝,清水遂畅然流出,黄水不至倒灌,淮、黄交会之区始得安澜。但其地甚卑湿,彼时朕步行阅视十余里,泥泞没膝,指授方略。总之,治水如治天下,得其道则治,不可用巧妄行。靳辅善于治河,惟用人力。于成龙心计太过,张鹏翮但遵旧守成而已。张鹏翮系汉人,岂能乘骑在在驰驱料理,惟于朕谕遵行不违,是以河工底绩耳。今御坝、西坝加长工程,俱如所请,令及时兴工修筑。”
五十年五月己酉,谕户部:“江苏巡抚张伯行奏,江苏等府、州、县无着钱粮十八万八千两有奇。此项钱粮朕知之甚悉,系地方官因公动用,未敢申明之项,若着落后任官员赔补,必致科派,扰害百姓,朕殊不忍,着将此项钱粮免其赔补,以示朕轸恤官民至意。”
八月乙酉,礼部议准:“江南学政张元臣奏,子游在圣门十哲之列,其后裔世居常熟县,请照闵子、子贡例,世袭五经博士。”从之。
十月甲子,江南正主考、副都御史左必蕃奏:“臣膺简命,典试江南,兢兢以搜拔人才为务。撤闱后,闻舆论喧传,有句容县知县王曰俞所荐之吴泌、山阳县知县方名所荐之程光奎皆不通文理之人,臣不胜骇愕。或系传递代作文字,或与房官打通关节,亦未可定。祈将新中举人吴泌、程光奎或提至京复试,或发督抚严讯,以正国法,而肃科场。至臣不能查出,罪亦难辞。”得旨:“该部严察议奏。”丁丑,江苏巡抚张伯行奏:“今岁江南文闱榜发后议论纷纷,于九月二十四日,有数百人抬拥财神直入学宫,口称科场不公。臣不敢隐匿,相应奏明。”得旨:“该部严审议奏。”
十一月丙戌,礼部议复:“江南科场一案,应行文该督抚将举人吴泌等解京,到日,请旨复试。如果文义不通,即将情弊严审究拟。”得旨:“这事情着张鹏翮会同江南、江西总督,江苏、安徽巡抚在扬州地方彻底详察,严加审明具奏。左必蕃、赵晋俱着解任,发往质审。”
十二月乙丑,江南、江西总督噶礼奏参江苏按察使焦映汉贪黩性成,蔑视民命,巧诈欺饰。命革职提问。甲戌,以卢询为江苏按察使。
五十一年二月丁巳,江苏巡抚张伯行奏参江南、江西总督噶礼得银五十万两,徇私贿卖,举人程光奎、吴泌等不肯审明,请将噶礼解任严审。得旨:“噶礼着解任,此事着张鹏翮会同总漕赫寿确审具奏。江南、江西总督印务,着江西巡抚郎廷极署理。”噶礼奏参:“张伯行诬臣私卖举人,得银五十万两,乞赐对质。”得旨:“张伯行着解任,此事着张鹏翮会同总漕赫寿确审具奏。江苏巡抚印务,着浙江巡抚王度昭署理。”
五月戊子,刑部奏:“原任江苏布政使宜思恭,叩阍控告总督噶礼等需索银两,以致亏空。应差部、院满、汉堂官往江南审理。”得旨:此案着张鹏翮审明具奏。
六月丁巳,差往江南审事尚书张鹏翮等回奏:“查审噶礼、张伯行互参一案,应将张伯行革职,拟徒准赎,噶礼降一级留任。”上谕大学士等:“张伯行参噶礼索银五十万两,审属情虚。江南一省举人能有几何?纵尽行贿买,亦不能至此数。噶礼若受赃,即五万亦当置之重典。噶礼原非清廉之官,但在地方亦有效力之处。张鹏翮等审噶礼参张伯行,并未审出一款。张伯行原参噶礼内有干系国家之语,亦未讯明审出。似为两边掩饰和解,瞻徇定议。大臣互相参劾,岂可不彻底审明,乃两面调停、草率完结。况督抚等凡遇事故,初参之时率张大其事,以极重之词参奏。及至审时,务必开脱,消释者甚多,此亦陋习,断不可行。此案发回,着大学士、九卿等详看会议具奏。”张鹏翮等又奏:“查察正考官左必蕃奏参吴泌等贿买举人一案,将吴泌等拟绞监候,秋后处决。副考官赵晋、同考官王曰俞、方名俱革职。佥妻发烟瘴地方充军。正考官左必蕃所参虽实,而取中举人革退四名,应将左必蕃革职。”上谕大学士等:“考试举人、进士,所必为国家遴选人才,关系甚大。世祖章皇帝谕旨炳明,即朕为此事屡有谕旨,亦甚严切。从前科场有此等弊发,俱议军法从事。今赵晋干犯国宪,于考试时私受贿赂,暗通关节,张鹏翮等并未将伊拿问严审。且赵晋行止不端,举国无不知者。左必蕃昏愚已甚,被赵晋欺弄,今但照革去举人三、四名之例,仅以革职军流,草率完结,可乎?此案亦发回,着大学士、九卿等详看会议,缮折具奏。”
十月癸丑,谕户部:“江苏、安徽、山东、江西四省除漕项外,康熙五十二年应征地亩银共八百八十二万九千六百四十四两有奇,人丁银共一百三万五千三百二十五两有奇,俱着察明全免。其历年旧欠银二百四十八万三千八百二十八两有奇,亦并着免征。”乙卯,吏部议复:“户部尚书穆和伦等审噶礼、张伯行互参一案,张伯行所参噶礼各款,既经穆和伦等审明皆虚,张伯行畏缩,不能出洋,反诬陷张元隆通盗,不审不结,拖毙多人。不能严拿贼盗,迟延命案,又妄行参奏,有玷大臣之职,应如所奏革职。至噶礼所参张伯行各款,既经穆和伦等审明,俱系从前旧案,不于彼时参奏,亦应议处,但所参张伯行不能出洋等处俱实,应如所奏,免议。”得旨:“张伯行居官清正,天下之人无不尽知,允称廉吏,但才不如守,果系无能。噶礼虽才具有余,办事敏练,而性喜生事,并未闻有清正之名。伊等互参之案皆起于私隙,听信人言所致,诚为可耻!朕临莅天下五十余年,遍谙诸事,于满洲、蒙古、汉军。汉人毫无异视,一以公正处之。且噶礼屡次具参张伯行,朕以张伯行操守为天下第一,断不可参,手批不准,谕旨见在噶礼处。此所议是非颠倒,着九卿、詹事、科道会同矢公据实再议具奏。”又谕大学士等:“阅朕此旨,是则是,非则非,面奏时即从真具奏。朕不但不加责,而且甚喜,汉大臣不可又以皇上圣明,承顺复旨。朕听政五十余载,凡满、汉大臣皆当知朕之居心。满、汉皆系朕之臣子,朕视同一体,并不分别。无知之辈且谓朕为何不护庇噶礼,朕乃天下之主,凡事惟顺理而行,岂可止护庇满洲?明日回奏时,朕另有谕旨。”壬戌,吏部等衙门遵旨再议:“噶礼、张伯行俱系封疆大臣,不思和衷协恭,互相讦参,殊玷大臣之职,应将噶礼、张伯行俱革职。但地方得清正之员,方不贻累百姓,张伯行应否革职留任,伏候圣裁。”得旨:“噶礼着革职,张伯行着革职留任。”丙寅,以赫寿为江南、江西总督,郎廷极为漕运总督。是月,免江南山阳、淮安等州、县水灾额赋有差。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