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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构栏里看杂技去来。
去时怎么得入去的?
一个人与他五个钱时放入去。有诸般唱词的,也有弄棒的。一个高卓上脱下衣裳,赤条条的仰白着卧,一托来长短,停柱来粗细的油红画金棒,子,放在他脚心转,脚背上转,指头上转,掉下来踢上去,弄的只是眼花了。弄宝盖,又是一个铜觜、蜡觜造化,带着鬼脸儿、翅儿舞。他的主儿拿着诸般颜色的小旗儿,那主儿着那铜觜的衔将那一个颜色的旗来,说时,便觜里衔将来,与他那主儿。有呈诸般把戏的那?好看的甚么没。
我没零钱怎么好?
不妨事,我有零钱,我管着馈你。
这般时倒好,古人道:因风吹火,用力不多。夜来着李三木匠家里旋做一个柜子,说定与他二两银子,把来做的不成,油的也不好,板子又薄,都是接头补定么,多有节子,事件也不壮,两个钅屈钺儿、一个吊儿都不壮,一个薄薄的生活,要做甚么?
那厮不是人,诓猾贼,好生捏拐东西。这柜子多直一两银尽勾也,这厮落了我一两银,我临了吃了他一道儿。我拿着这厮时,驴一般打。
罢么,相公,饶他么。大人不见小人过。染房里染东西去来。染家你来,看生活。这杨州绫子满七托长,两头有记事,染柳黄,碾的光着。这被面大红身儿,明绿当头,都是抬色的,里儿都全,要染的好看着。这十个绢里,五个大红碾着,五个染小红干色罢。十个绢练的熟到着。这细绵绸染鸦青,摆一摆。这肉红妇人搭忽表儿,改染做桃红,碾到着。商量染钱着。
这柳黄绫染钱五钱半银子。五个大红绢,每一疋染钱四钱家,通是二两。五个小红绢,一两五钱。这鸦青绵绸六钱,被表带里儿八钱,都通染钱是五两四钱半银子。
你将样子来我看。你来,假如明日这样儿上的颜色,但有些儿不象时,你便替我再染。
我说与你,那的有甚么话说?几时来取?
外后日来取。
准的么?你放心,不误了你的。站家擂鼓,使臣来也。怎么没一个听事的?百户都那里死去了?
我们都在这里。拜揖舍人,与我关字么?
正官几员?随从几个?将关字来。
正官三员,六个伴当,分例支应。大使你来,三个正的,三升米,三斤面,三斤羊肉,两瓶酒。从的六个,三升米,三斤面,三斤猪肉,一瓶米酒。和骆、醋、酱、盐、芥末、葱、蒜、韭菜、油、生萝卜、瓜、茄等诸般菜蔬、鸡蛋、和升、斗、等子,疾忙如今都将来。如今支一支,休多要你的,休少了我的便是。
厨子你来,疾忙做饭。
舍人道做甚么饭,做干饭那水饭?
熬些稀粥,你将那白面来,捏些匾食,撇些秃秃么思。一壁厢熬些细茶。这米麃将去<臼市>一<臼市>。
管事的来。马们怎么来的迟?
这的不来也。舍人你子看,这马都不中用。三个官人的马,将三个半分紧蹿的头马来,伴当骑的,五个细点的马来,我骑的十分快走的马将来。我又先报马去。背包马们都将好壮马来。
使臣这站里不宿,疾快将好马来。拿将管马的来吊着!将棍子来打这贼弟子孩儿!
你听我说与你,这使臣是使长耳目一般的使臣,你不见这金字圆排?一日九站十站家行,你怎么肯不将头马来?这厮们打的轻,他不睬,好生打。
为头儿老汉告道:“相公可怜见,我的不是了。这的恰将来的马,飞也似紧蹿,快走的、点的都有了。”
拣定了马也,辔头都散与他。明日鸡儿叫一声便上马,茶饭都准备下着。且直的点将灯来,我也铺铺盖说些个。相公鸡儿叫起来。马都将来,疾忙着备鞍子。将饭来我吃。排子令使们来,你与我甘结应付。相公们别没擎赍钱粮,更没多骑铺马,又不曾冒支分例,没一点非礼害民,何故不与甘结?我本待请你去来,遭是你来也。我今日买一个小厮儿,他的爷娘里与文书来,你与我看一看中也不中。将来我念:
“大都某村住人钱小马,今将亲生孩儿小名唤神奴,年五岁无病,少人钱债,阙口少粮,不能养活,身为未便,随问到本都在城某坊住某官人处卖与,两言议定,恩养财礼钱五两,永远为主,养成驱使。如卖已后,神奴来历不明,远近亲戚闲杂人等往来竞争,买主一面承当不词,不干买主之事。恐后无凭,故立此文为用。某年月日卖儿人钱小马,同卖人妻何氏。见人某。引进人某。”
买人的文契只这的是,更待怎的?没保人中么?
买人的契保人只管一百日,要做甚么?五岁的小厮,急且那里走?
一两日上位郊天去,怎么还不曾修理车辆?叫将那木匠来,买馈他木料、席子整理。车辆都有么?都有了那们时,如今少甚么?
少梯子、撑头、套绳、勾索、笼头、脚索、鞍子、肚带。我馈你银子,如今都买去。锣锅、柳箱、洒子、三脚、碗、碟、匙、箸、杩杓、笊篱、炊帚、檫卓儿、簸箕、筛子、马尾罗儿、卓儿、盘子、茶盘、抬盏、壶瓶、酒鳖、铜潲杓都收拾下着。各样帐房、室车、席筐、马槽都壮么?
都壮。
你这车子先将到门外,买些紫拳头菜、茶叶拿去。我嘱咐你,到那里各自省睡些个,黑夜用心好生看着。我慢慢的跟驾去。拜揖,赵舍。几时来了?
昨日恰来到。
你船路里来那,旱路里来?
我只船上来了。
你说我地面里的田禾如何?今年那里庆尚、全罗、黄海、忠清、江原各道里,十分好田禾。谢天地,只愿的好收着。
听的今年水贼广,是那不是?
我来时节,五六个贼船,围着一个西京来的载黄豆的船,又高丽地面里来,载千余筒布子的大船,冲将去。后头听的,那贼们把那船上的物件都夺了,把那船上的人来打杀了。
那丁舍你几时来?
我赶着一百疋马,大前日来了。
马们都好将来也么?
来时节,到迁民镇口子里,抽分了几个马,到三河县抽分了几个马,瘦倒的倒了,又不见了三个,只将的八九十个马来。到通州卖了多一半,到城里都卖了。
草料贵贱?
我来时节黑豆一钱银子二斗,草一钱银子十一个家大束儿。今年好生贱了。我不会汉儿言语,又不会做饭,我这吴舍生受服事我来。这的是:远行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今日脑疼头旋,身颤的当不的。请将范太医来看。
太医来这里。请的屋里来。
好相公坐的。
小人虚汗只是流水一般,夺脑疼的一宿不得半点睡,与我把脉息看一看。
咳,相公脉息尺脉较沉,伤着冷物的样子,感冒风寒。
是,小人昨日张少卿的庆贺筵席里到来,好哥哥弟兄们央及我,烧酒和黄酒多吃了,生果子也多吃了,来到家里害热时,把一身衣服都脱了,着这小丫头们打扇子。
那般不小心收拾身己,可知得这证候。我如今先与你香酥饮子,熬两服吃,热炕上熰着出些汗。我旋合与你藿香正气散,吃了时便无事了。贴儿上写与你引子,每服三钱,水一盏半、生姜三片、枣一枚,煎至七分,去滓温服。然后吃进食丸,每日三十丸,温酒送下。我去也。生受相公,不违寒生薄面。
劳易前来,几时忘这恩念。
不敢哥,小人岂敢有违。
故人诚信病中知。我奶奶使的我说将来,大娘身子好么?这几日高丽地面里来的这海菜、干鱼、脯肉,馈婆婆口到些。
好意思,好意思。
女儿说与你奶奶,这般稀罕的好物,重意的多与将来。
我这里好生多吃了。再有一件,酱麹今年没处寻,一发稍将些酱麹来最好。
这般的有甚么稀罕,又没多。
咳,这孩儿也好不识,却不说:人离乡贱,物离乡贵。姐姐,我看上你,饭也好生吃不得。常言道:男儿无妇财无主,妇人无夫身无主。这百刂划我这一场愁?
咳,你说甚么话?我夫主知道时了不得,再来休说这般不晓事的话。
姐姐,我不想你这般烦恼,不妨事,古人道:隔帘听笑话,灯下看佳人。
气杀我也。
姐姐,你栽寻思我这秋月纱窗一片心。只灭了我这心头火,强如良药治病。
怕没治病的心那。
只怕同房人搅撒了,又怕窗孔里偷眼儿看。
那的有法度。推出后去的一般出来时,怕甚么?你且休忙休心焦,“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两心相照亦不难。这几个贼汉们,一日吃三顿家饭,每日家闲浪荡做甚么?
一个贼汉那靴铺里学生活去,一个狐帽匠家学生活去。两个汉子把那驴骡们喂的好着,将十两银子东安州去放黑豆,收拾车辆先载将一车来。又两个人将五两银子下马庄里去,放秆草,五钱一束家放,把搂草二钱半一束家商量着放馈。再那一个小厮将二两银到西山里,钱半一束家,五百来束稻草里放。
这们时,一个冬里这头口们勾吃了。咱兑付些盘缠,南海普陀落伽山里,参见观音菩萨真像去来。这菩萨真乃奇哉,理圆四德,智满十身。洒悲雨于遐方,扇慈风于刹土。座饰芙蓉,湛南海澄清之水,身严璎珞,居普陀空翠之山。或做童男,或做童女,或现质梵王帝释,或分身居士宰官。以声察声,拯悲酸于六道,随相现相,救苦恼于三途。起浮屠于泗水之间,结草庐于香山之上,执杨柳于堂内,拂病体于轻安,倾甘露于瓶中,济险途于饥渴。面圆璧月,身莹琼环,齿排柯雪,眉秀垂杨。由是威神莫测,圣德难思,故得人天之喜跃,鬼神之欢欣。万民无搔扰之忧,百姓有安详之庆。若人有难,念菩萨名,速诣其处,救众生难,寻声救苦,应念除灾。
如是菩萨不可不参。咱这众生知不知?
作一切罪障,有千有万,咱也到佛所,诚心忏悔,后不复作,咱如今身已安乐时节,不修善时,如同禽兽之类。一针头海底,尚有可得日,一失人身后,万劫再逢难。今日上直去,你将铺盖送去,那厮你也将那箭袋里插三十根箭,弓袋里插一张弓,盔甲一副,环刀一口,都一打里将到直房里等着我。其余的伴当们家里有着,街上休撒泼皮,好生用心看家着。如今贼广,我若出直房来,看家里没你时,却要打。家中没甚的事时赏你,有些事时吃打。我说与你众伴当们,常言道:“常防贼心,莫偷他物。”你的帽儿那里做来?
徐五家的。
将来我看。这的帽儿也做的中中的,头盔大,檐子小,毡粗,做的松了,着了几遍雨时、都走了样子。徐五的徒弟李大,如今搬去法藏寺西边混堂间壁住里,那厮十分做的好。可知那厮使长的大帽也做里,休道是街上百姓的。我如今与你一两银子,将去馈李大做定钱,做云南毡大帽一个,陕西赶来的白驼毡大帽一个。说与他,套上毡儿,着我看了的之后,着刺边儿刺的细勾着。
李大的帽儿样可喜,不走作,又不怕雨雪,为甚么?
那个头盔好煞到了时,才套上毡儿,这一个高手的人做的生活,高如师傅。一个放债财主,小名唤李大舍,开着一座解当库,但是直钱物件来当时,便夺了那物,却打死那人,正房背后,掘开一个老大深浅的坑,颩在那里头。有一日卖布绢的过去,那大舍叫将屋里去,把那布绢都夺了,也打杀撇在坑里。又一日一个妇人,将豆子来大的明珍珠一百颗来当,又夺了,也打杀撇在那坑里,用板盖在上头。
频频的这般做歹事,他有两个浑家,小媳妇与大妻商量说:
“我男儿做这般迷天大罪的事,假如明日事发起来时,带累一家人都死也,怎的好?”
大妻见那般说,对他男儿说劝:
“常言道:若做非理,必受其殃。你做这般不合理的勾当,若官司知道时,把咱们不偿名那甚么?你再来休做。”
说罢,老李听了恼燥起来,便要打杀那媳妇,那媳妇便走了。走到官司告了,官人们引着几个皂隶,将棍绳到那家里,将老李拿着背绑了,家后坑里都搜出三四十个血沥沥的尸首和那珠子、布绢。将老里打了一百七,木桩上剐了。
一个官人就便娶了那媳妇,那媳妇道:“妻贤夫省事,官清民自安。”咳,今日天气冷杀人,腮颊冻的刺刺的疼,街上泥冻的只是一刬狼牙也似,马们怎么当的?铁匠家里去打一对马脚匙来钉上着,我明日通州接尚书去。将交床来,我且外前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