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或问,乩沙之术小伎也,而好者纷纷,谈者赫赫,其术果何自耶?其皆可信耶?否耶?张子曰:昔回翁欲与涵三诸子发明此妙,而终未竟其说也,吾今特明之。乩者,稽也,稽以考信也。《说文》曰:“
卜以问疑也。”故偏旁从“占“,正旁从“乚”。乚,古“隐”字也。《尔雅·释言》:“隐,占也。”注曰:“隐,度也。”疏曰:“
占者视兆以验吉凶,必先隐度也。”
吾谓占语成而犹待隐度,则与不占者同,何必占?然亦有义隐在其中矣。天仙神仙,不喜与人言祸裙,只劝人修身俟命,故言训词则无隐,言丹道则无隐,他若救人开方亦无隐,以外一切如问吉凶成败,则无不隐,其隐之意者,仍是推托他,不与之言也。否则明指其祸褐,将应获裙者,以为可喜而眉狂,或转福而成祸矣,又应受祸者,以为可畏而自迫,反惧祸而邀福矣。夫福也岂可邀哉?惟作善可降祥耳。其隐语也,犹言不待语而易明也,抑且隐之义犹不止此。仙家自道成之后,步日月无影,透金石无声,凡人不能见,故于乩沙中草写龙蛇,千言万态,以示其不灭。然乩假术也,自古真人皆斥为方士之行,今又何为降其笔?盖因近日成风,公卿士庶每多信好其术,神仙以度人觉世为切,故即借其乩,以默相天下人,以此即假成真耳。但学乩沙者有二等,一胜一败。上等以德行胜,诚感胜,因缘胜,即不善乩,仙家犹欲往度之,况其知乩乎?即其机而引诱之,不用符章,自然高真降室也。下等以险恶败,虚诳败,贪欲败,彼即善乩,仙家不近之,况其冒渎乎?随其乩而簸弄之,妄用符咒,反教引鬼入室也。吾辈自跳出五行以来,虽天地犹不能约束,阴阳犹不能陶铸,即欲请之,亦必礼之,于符咒乎何用!呵呵!此术士之所以欺愚人,仙家之所以恶术士也。今吾即乩言乩,即以是为乩训焉。
(二)
或又问:请乩之道,固当以德行、诚感、因缘,而不以符咒也,然南宫仙道又有以符咒役使神道者,何故?曰:南宫一派虽则动用符咒,然此乃高真传授,与世人救厄除害者。此等秘录,非人间梨枣所有。即能得之,亦必推心利物,乃为功行宏深,苟或私心妄用,天帝亦加以霹雳而殒其命,夺其术矣。故虽南宫符咒,也要心恭心诚,乃有灵效。若彼乩厮符咒,则未可同日语也,况加以不恭不诚乎!诸子于此可以自明矣。
(三)
张子曰:上天原无福善祸恶之心,则降祥降殃,人自召之;上天若有福苦行祸之心,则降祥降殃,人自知之。素行善而获福,此必然之理也,即有祸焉,亦暂矣;素行恶而得祸,此必然之势也,即有福焉,亦暂矣。何必舍己外问哉!乃吾见蚩蚩者氓,祈于神则求签问卦,祷于仙则扶鸾请乩,若以神与仙为必知祸福者。迨其后验则信之,不验则疑之,其疑与信者,仍一愚人之故态也。夫神仙固知祸福,然亦何必以人心之所已知者,而重言复语之哉!其求神与仙而验者有故,善人问福而福至,恶人畏祸而祸临,若有与之相合者,然非签与卦、鸾与乩之灵也;其求神与仙而不验者亦有故,善人问祸,无祸可加,恶人问福,无福可赐,若有与之相左者,然亦非签与卦、鸾与乩之不灵也。天下之龟筮算数,皆如是耳,何不可自知哉!吾生平不喜人求签问卦、扶鸾请乩,止愿人个个修德,时时内省而已矣。
(四)
张子曰:神仙有度人之愿,假乩笔而讲道谈元者有之;神仙有爱人之量,假乩笔而劝善惩恶者有之;神仙有救人之心,假乩笔而开方调治者有之。若云判断祸福,则有人之善恶在,吾前章宣示已明,不复再论。独异者寰宇之中,闻有设乩求地理,请乩论天心之辈者,此皆方士遗风,上界正神察其奸诈,未有能逃天罚者。
第3章 乩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