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资治通鉴(齐纪)>第14章
初,柔然伏名敦可汗与其叔父那盖,分道击高车阿伏至罗,伏名敦屡败,那盖屡胜。国人以那盖为得天助,乃杀伏名敦而立那盖,号候其伏代库者可汗,改元大安。
魏司徒尉元、大鸿胪卿游明根累表请老,魏主许之。引见,赐元玄冠、素衣,明根委貌、青纱单衣,及被服杂物等而遣之。魏主亲养三老、五更于明堂。己酉,诏以元为三老,明根为五更。帝再拜三老,亲袒割牲,执爵而馈;肃拜五更;且乞言焉,元、明根劝以孝友化民。又养国老、庶老于阶下。礼毕,各赐元、明根以步挽车及衣服,禄三老以上公,五更以元卿。
九月,甲寅,魏主序昭穆于明堂,祀文明太后于玄室,辛未,魏主以文明太后再期,哭于永固陵左,终日不辍声,凡二日不食。甲戌,辞陵,还永乐宫。
武兴氐王杨集始寇汉中,至白马。梁州刺史阴智伯遣军主桓卢奴、阴冲昌等击破之,俘斩数千人。集始走还武兴,请降于魏;辛巳,入朝于魏。魏以集始为南秦州刺史、汉中郡侯、武兴王。
冬,十月,甲午,上殷祭太庙。
庚戌,魏以安定王休为大司马,特进冯诞为司徒。诞,熙之子也。
魏太极殿成。
十二月,司徒参军萧琛、范云聘于魏。魏主甚重齐人,亲与谈论。顾谓群臣曰:“江南多好臣。”侍臣李元凯对曰:“江南多好臣,岁一易主;江北无好臣,百年一易主。”魏主甚惭。
上使太子家令沈约撰《宋书》,疑立《袁粲传》,审之于上。上曰:“袁粲自是宋室忠臣。”约又多载宋世祖、太宗诸鄙渎事。上曰:“孝武事迹,不容顿尔。我昔经事明帝,卿可思讳恶之义。”于是多所删除。
是岁,林邑王范阳迈之孙诸农,帅种人攻范当根纯,复得其国。诏以诸农为都督缘海诸军事、林邑王。
魏南阳公郑羲与李冲婚姻,冲引为中书令。出为西兖州刺史,在州贪鄙。文明太后为魏主纳其女为嫔,征为秘书监。及卒,尚书奏谥曰宣。诏曰:“盖棺定谥,激扬清浊。故何曾虽孝,良史载其缪丑;贾充有劳,直士谓之荒公。羲虽宿有文业,而治阙廉清。尚书何乃情遗至公,愆违明典!依《谥法》:‘博闻多见曰文,不勤成名曰灵。’可赠以本官,加谥文灵。”
【齐纪四】昭阳作噩
一年。
世祖武皇帝下永明十一年(癸酉,公元四九三年)
春,正月,以骠骑大将军王敬则为司空,镇军大将军陈显达为江州刺史。显达自以门寒位重,每迁官,常有愧惧之色,戒其子勿以富贵陵人;而诸子多事豪侈,显达闻之,不悦。子休尚为郢府主簿,过九江。显达曰:“麈尾蝇拂是王、谢家物,汝不须捉此!”即取于前烧之。
初,上于石头造露车三千乘,欲步道取彭城。魏人知之,刘昶数泣诉于魏主,乞处边戍,招集遗民,以雪私耻。魏主大会公卿于经武殿,以议南伐,于淮、泗间大积马刍。上闻之,以右卫将军崔慧景为豫州刺史以备之。
魏遣员外散骑侍郎邢峦等来聘。峦,颖之孙也。
丙子,文惠太子长懋卒。太子风韵甚和,上晚年好游宴,尚书曹事分送太子省之,由是威加内外。
太子性奢靡,治堂殿、园囿过于上宫,费以千万计,恐上望见之,乃傍门列修竹;凡诸服玩,率多僭侈。启于东田起小苑,使东宫将吏更番筑役,营城包巷,弥亘华远。上性虽严,多布耳目,太子所为,人莫敢以闻。上尝过太子东田,见其壮丽,大怒,收监作主帅;太子皆藏之,由是大被诮责。
又使嬖人徐文景造辇及乘舆御物;上尝幸东宫,匆匆不暇藏辇,文景乃以佛像内辇中,故上不疑。文景父陶仁谓文景曰:“我正当扫墓待丧耳!”仍移家避之。后文景竟赐死,陶仁遂不哭。
及太子卒,上履行东宫,见其服玩,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以竟陵王子良与太子善,而不启闻,并责之。
太子素恶西昌侯鸾,尝谓子良曰:“我意中殊不喜此人,不解其故,当由其福薄故也。”子良为之救解。及鸾得政,太子子孙无遗焉。
二月,魏主始耕藉田于平城南。
雍州刺史王奂恶宁蛮长史刘兴祖,收系狱,诬其构扇山蛮,欲为乱,敕送兴祖下建康;奂于狱中杀之,诈云自经。上大怒,遣中书舍人吕文显、直阁将军曹道刚将斋仗五百人收奂,敕镇西司马曹虎从江陵步道会襄阳。
奂子彪,素凶险,奂不能制。长史殷睿,奂之婿也。谓奂曰:“曹、吕来,既不见真敕,恐为奸变,正宜录取,驰启闻耳。”奂纳之。彪辄发州兵千馀人,开库配甲仗,出南堂,陈兵,闭门拒守。奂门生郑羽叩头启奂,乞出城迎台使,奂曰:“我不作贼,欲先遣启自申;正恐曹、吕辈小人相陵藉,故且闭门自守耳。”彪遂出,与虎军战,兵败,走归。三月,乙亥,司马黄瑶起、宁蛮长史河东裴叔业于城内起兵,攻奂,斩之,执彪及弟爽、弼、殷睿,皆伏诛。彪兄融、琛死于建康,琛弟秘书丞肃独得脱,奔魏。
夏,四月,甲午,立南郡王昭业为皇太孙,东宫文武悉改为太孙官属,以太子妃琅邪王氏为皇太孙太妃,南郡王妃何氏为皇太孙妃。妃戢,之女也。
魏太尉丕等请建中宫,戊戌,立皇后冯氏。后,熙之女也。魏主以《白虎通》云:“王者不臣妻之父母”,下诏令太师上书不称臣,入朝不拜;熙固辞。
光城蛮帅征虏将军田益宗帅部落四千馀户叛,降于魏。
五月,壬戌,魏主宴四庙子孙于宣文堂,亲与之齿,用家人礼。
甲子,魏主临朝堂,引公卿以下决疑政,录囚徒。帝谓司空穆亮曰:“自今朝廷政事,日中以前,卿等先自论议;日中以后,朕与卿等共决之。”
丙子,以宜都王铿为南豫州刺史。先是庐陵王子卿为南豫州刺史,之镇,道中戏部伍为水军;上闻之,大怒,杀其典签,以铿代之。子卿还第,上终身不与相见。襄阳蛮首雷婆思等帅户千馀求内徙于魏,魏人处之沔北。
魏主以平城地寒,六月雨雪,风沙常起,将迁都洛阳;恐群臣不从,乃议大举伐齐,欲以胁众。斋于明堂左个,使太常卿王谌筮之,遇“革”,帝曰:“‘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吉孰大焉!”群臣莫敢言。尚书任城王澄曰:“陛下弈叶重光,帝有中土;今出师以征未服,而得汤、武革命之象,未为全吉也。”帝厉声曰:“繇云:‘大人虎变’,何言不吉!”澄曰:“陛下龙兴已久,何得今乃虎变!”帝作色曰:“社稷我之社稷,任城欲沮众邪!”澄曰:“社稷虽为陛下之有,臣为社稷之臣,安可知危而不言!”帝久之乃解,曰:“各言其志,夫亦何伤!”
既还宫,召澄入见,逆谓之曰:“向者《革卦》,今当更与卿论之。明堂之忿,恐人人竞言,沮我大计,故以声色怖文武耳。想识朕意。”因屏人,谓澄曰:“今日之举,诚为不易。但国家兴自朔土,徙居平城;此乃用武之地,非可文治。今将移风易俗,其道诚难,朕欲因此迁宅中原,卿以为何如?”澄曰:“陛下欲卜宅中土,以经略四海,此周、汉之所以兴隆也。”帝曰:“北人习常恋故,必将惊扰,奈何?”澄曰:“非常之事,故非常人之所及。陛下断自圣心,彼亦何所能为!”帝曰;“任城,吾之子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