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四儿剪剪灯花,端上茶,看了一会儿《南华经》。看到了《外篇??箧》一篇。
《南华经》就是《庄子》,是道家庄子等人写的。《?箧》的“?箧”就是开箱子的意思,比喻开箱子的小偷。这篇文章矛头指向儒家“圣人”及他们的“仁义道德”,说的还是无为而治那一套。
看到这里,他感觉很有意思,趁着酒劲儿,提起笔仿着写了一段:
焚花散麝,而闺阁始人含其劝矣,戕宝钗之仙姿,灰黛玉之灵窍,丧减情意,而闺阁之美恶始相类矣。彼含其劝,则无参商之虞矣,戕其仙姿,无恋爱之心矣,灰其灵窍,无才思之情矣。彼钗,玉,花,麝者,皆张其罗而穴其隧,所以迷眩缠陷天下者也。
用白话说说这段:宝钗、黛玉、袭人、麝月都是害人精,如果没有她们的美貌、才能、劝说,那就不会有爱得死去活来,不会有不和的现象,那样多省事啊!
看来,宝玉很受女人的伤,他开始反思女人的负面作用。由爱转恨,是失恋男人的共同心理。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吧。也许是想起了祖先的教训,古人可是教育我们红颜是祸水啊!
写出来,发泄完了,他心里舒服了,倒头就睡,一觉到了天明。宝玉睁眼一看,只见袭人和衣躺在床上。宝玉早忘了昨天的事了,推推她说:“起来好好睡,别冻着了。”
袭人本来就是假装生气劝劝宝玉,没想到宝玉是这种表现,她吓坏了,没有了办法,一夜也没有睡好。现在看宝玉已经不生气了,她就又不理睬他。宝玉见她不答应,就开始替她解衣服,刚解开了一个钮子,袭人把他的手推开,又自己扣上了。
宝玉拉着她的手笑着说:“你到底怎么了?”连问几声,袭人睁开眼说:“我也不怎么。你睡醒了,赶快到那边房间里去梳洗,再迟了就赶不上了。”宝玉问:“让我到哪里去?”袭人冷笑着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爱往哪里去,就往那里去。如果在那边呆腻了,这边还有个什么叫‘四儿’‘五儿’的伺候。我们这些东西,可是‘糟蹋了好名好姓’。”宝玉笑了:“你今天还记得这些话啊!”袭人直咬牙:“一百年也能记着!比不了你,拿着我的话当耳旁风,晚上说了,早晨就忘了。”
宝玉见她又发怒又娇羞的样子,心里一热,从枕头边拿起一根玉簪,一下摔成两半,接着发誓:“我如果再不听你的话,就同这个簪子一样。”袭人忙捡起簪子说:“大清早的,这是何苦呢!听不听有什么要紧,也值得这个样子。”宝玉说:“你哪里知道我心里着急啊!”袭人笑了:“你也知道着急啊!你可知我心里怎么样?快起来洗脸去吧。”说着,两个人起来梳洗。
袭人分寸把握得真好,“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说生气就生气,说笑就笑,绝对不会把关系搞僵了。
宝玉去了上房后,黛玉到他房间里去,见宝玉不在屋里,就找书看,正巧翻出昨天宝玉看的《南华经》。看到宝玉仿写的那一段话,她又气又笑,拿起笔写了一段绝句:
无端弄笔是何人?作践南华《庄子因》。
不悔自己无见识,却将丑语怪他人!
这首用白话文说就是:
胡涂乱写什么人?糟蹋一篇好经文。
不说自己没见识,胡说八道骂别人!
写完,她也到上房去见贾母,然后又到王夫人房间去了。
熙凤的女儿大姐突然病了,大夫诊断说:“姐儿发热不是别的病,是出痘疹。”
熙凤听了,马上就忙活起来:一面打扫房屋供奉痘疹娘娘,一面让平儿拾掇被子衣服,安排贾琏到别的地方去住宿。贾琏只能搬到外书房斋戒,熙凤与平儿都随着王夫人天天供奉娘娘。
这是在干什么?痘疹,就是天花,过去不懂得预防,只好求神拜佛。痘疹娘娘就是专科神仙,主管痘疹。要供奉娘娘,必须天天烧香祷告,还必须素食,也就是吃斋,夫妻也不能住在一块,更不能亲热,这就是斋戒。
贾琏本来就不老实,在书房里住了两天感觉很无聊、很难熬,就开始寻花问柳。荣国府里有个笨厨师,名字叫多官,因为他软弱无能,人们都叫他“多糊涂虫”。他的媳妇也就二十多岁,有几分姿色,生性风流,喜欢招蜂引蝶,人们都叫她“多姑娘”。多厨师只要有酒有肉有钱,其他事情就不管了,所以贾府很多人都和多姑娘有过一夜情。
贾琏知道多姑娘,也想过和她建立联系,但老婆管得太紧,一直没有机会。多姑娘对贾琏也早有想法,也一直在寻找机会。听说贾琏住在了外书房,她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附近晃悠。
贾琏正在孤独中,哪受得了这样的挑逗,马上就要仆人去帮着联系。仆人们与多姑娘也都有联系,所以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一说就成功了。
这天夜里十点左右,多厨师喝得烂醉,在炕上睡得像个死人。贾琏溜出去与多姑娘约会,两个人见了面,也没有什么客套话,痛痛快快地搂在了一起。多姑娘逗他说:“你的女儿出水痘,供奉着娘娘,你不能和女人在一起,快走吧。”贾琏说:“你就是我的娘娘!”两个人难舍难分,最后竟然海誓山盟,幽会成了家常便饭。
过了十二天,大姐的水痘好了,全家人祭天祭祖宗,烧香还愿,庆祝发赏钱。贾琏终于又搬回家住。“小别胜新婚”,他们两口子恩恩爱爱的就不用说了。
第41章 贤袭人再劝宝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