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阴证虚喘
(支气管哮喘)
罗x×,男,26岁。四川双流县某乡,农民。
[病史]1962年4月,因风寒咳嗽,痰多,气紧,不能平卧,××医院诊断为“支气管哮喘”,经治疗,病情好转。1963年冬季,咳嗽加剧,心累气紧,动则尤甚,致卧床不起。治疗一段时间,基本缓解。1964年春,旧病复发,遂来求诊。
(初诊]喉间痰声漉漉,张口抬肩,气不接续,喘时汗出,痰多清稀,精神萎靡,恶寒肢冷,面肿。舌质淡暗,苔白滑腻。此为少阴阳衰阴盛,气不归元,寒饮上逆而致。法宜壮阳驱阴,纳气归肾,以四逆汤加味主之。处方:制附片30克(久煎)生姜30克炙甘草15克上肉桂10克(冲服)砂仁12克白术12克四剂
[二诊]服上方后哮喘减。原方加茯苓,以增强利水、渗湿、化痰之效。续服五剂。
[三诊]哮喘明显减轻。其后又继续服上方月余,以巩固疗效。
1979年6月追访:患者病愈后,次年即由农村调某厂工作,患者始终坚持全日工作,十四年来病未复发。
(按语]本例气急喘促,不能续接,张口抬肩,得长引一息为快,应属元气不足之虚证。这与气促壅塞,不能布息,得呼出余气为快之实证不同。
虚喘之证,无非气虚。气藏于肺而根于肾。此证虚喘,喘则汗出,动则尤甚,恶寒肢冷,面浮神疲,痰涎稀薄,舌淡苔白,一派少阴虚喘之象。故自始至终,坚持壮阳驱阴,补肾纳气之法。阳旺邪消,哮喘自平。
少阴证咳嗽
(慢性支气管炎)
安××,女,54岁。北京某部队家属。
[病史]1966年因受风寒,咳嗽迁延十二年。每年入秋则发,冬季加剧,甚则不能平卧。××医院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发作时服药虽可暂时缓解,但经常反复,日益加重。1978年8月来诊,按少阴证水寒内结论治,三个月基本治愈。
[初诊]每日阵发性剧咳,痰清稀,量多,头晕心累,气短,昼夜不能平卧。畏寒恶风,面足浮肿,脸色萎黄。舌质淡暗有淤斑,舌体畔嫩而边缘多齿痕,苔白滑,根部厚腻。此为少阴阳虚水泛,寒痰阻肺咳嗽。法宜温阳化气行水,以真武汤加减主之。
处方:
茯苓24克生姜30克白术20克制附片60克(久煎)桂枝10克六剂
[辨证]患者每年秋冬外感,咳必复发,神疲身倦,恶寒肢冷,气短倚息难卧,面色晦滞,舌质暗淡无华,皆肾阳衰微之明证。因肾为水脏,肾中真阳衰微不能化气,则水饮内停。水寒之气上泛,则头眩、心累。水气停于胸肺,则咳嗽不已,痰涎清稀量多,气短难卧。水气溢于肌表,故面足浮肿沉重。舌质胖嫩,兼有齿印与淤斑,舌苔白而厚腻,皆为水泛寒凝之象。同时年逾半百,阳虚益甚。多年前,初感寒邪病咳,正气未衰,逐风寒之邪从外而解,或可速愈;今则迥然不同,断不可舍本求标。综上所述,此属少阴肾阳衰微,水寒射肺,故投以温阳散寒、化气行水之真武汤为宜。
上方真武汤加减,以附子之辛热,壮肾之元阳,则水有所主;白术之苦燥,建立中土,则水有所制;兼生姜之辛散,佐附子以补阳;茯苓之淡渗,佐白术以燠土,并寓散水渗湿之意;以芍药易桂枝者,加速温经敞寒,化气行水之功。
[二诊]原方连服六剂,咳嗽明显好转,痰亦减少过半,呼吸较前通畅,渐能平卧。面已不觉肿,舌质稍转红润,厚腻苔减。多年之患,已获初效。宜守原法,以干姜易生姜,加强温中补脾之效。
[三诊]上方续服六剂,诸证显著减轻。尚有轻微咳嗽,清痰少许。舌质转为淡红,乌暗淤斑与白腻苔渐退,舌边齿痕已不明显。有时尚觉气短,心累。病有从阴出阳之势。须适应转机,通阳和中,燥湿涤饮。以苓桂术甘汤加味,缓缓服之。
处方:
茯苓20克桂枝10克白术20克法夏15克生姜20克甘草3克十二剂
服十二剂后,诸证基本痊愈。入冬以来,再未重犯。1979年5月4日至患者家中追访,自觉始终良好。
[按语]咳嗽一证,有从外而入者,有从内而出者。不论其外入或内出,皆可按六经辨证。本例咳嗽,应属少阴阳虚,水泛成痰,水寒袭肺,肾阳虚而累及于肺。既有水气,又系少阴寒化。故投以真武汤,壮元阳以消阴翳,逐寒痰以清水源。不攻肺而肺之病自愈,不止咳而咳嗽自平。
少阴证喉痹
(慢性喉炎、瘜肉)
黄××,女,44岁。四川郫县团结乡,农民。
[病史]1975年4月,因兄病故,目睹火化现场,不胜悲戚。次日,自觉喉部不适,似有物梗塞。继而发展至呼吸不畅,甚至憋气,心悸,身麻。××医院五官科检查,诊为“喉炎”、“瘜肉”,治疗无效。又转几处医院医治,其效不显,病情日益加重。1976年5月来诊。
[初诊]患者觉喉部明显堵塞,轻微疼痛。向左侧躺卧,气憋心慌,全身发麻。头昏,体痛,乏力,咳嗽吐泡沫痰甚多,自觉周身血管常有轻微颤动,精神倦怠,食欲不振,每进一餐,皆须休息几次,胃脘常隐痛,喜热敷,形体消瘦,步履艰难。前医均以清热解毒,养阴散结为治,服药百余剂,仅夏枯草一味,自采煎服共两萝筐之多。医治年余,越清火,自觉火益上炎,舌上沾少许温水均觉灼痛,满口牙齿松动,疼痛。唇乌,舌质偏淡微暗,少苔不润,脉沉细。此忧思郁结而成梅核气,并因正气不足,过服凉药,转为少阴证喉痹。先以半夏厚朴汤加味,调气散郁为治。
处方:
法夏15克厚朴12克茯苓12克生姜15克苏叶10克干姜12克甘草10克四剂
[二诊]上方服四剂,觉喉部较前舒畅,憋气感消失,吞咽自如。仍咳嗽、头昏、身痛,为太阳表证未解;法宜温通少阴经脉,兼解太阳之表,以麻黄附子甘草汤加味主之。
处方:
麻黄10克制附片120克(久煎)炙甘草60克干姜60克辽细辛6克六剂
[三诊]服六剂,咳嗽,头昏、体痛基本消失,痰涎减少,心悸好转。惟喉间瘛肉未全消,左侧躺卧仍有不适。尚觉神疲,牙疼松动,舌触温水仍有痛感。此为少阴虚火上腾,宜壮阳温肾,引火归原,以四逆汤加味主之。
处方:
制附片120克(久煎)干姜片60克炙甘草45克上肉桂12克(研末、冲服)
辽细辛6克[辨证]此病得于七情,忧思郁气,致痰涎滞:于:咽中,如同有物梗塞,咯之不出,咽之不下,显系梅核气。正如《金匮要略》所说:“妇人咽中如有炙脔,半夏厚朴汤主之”。但是,从患者全身证状,参之舌脉来看,神疲、乏力、心悸、舌淡、脉沉细,乃阴盛阳郁,少阴寒化之象。少阴之经脉循行于咽喉,心肾阳衰,正气不固,阴气上腾,与郁气凝涎相结,使咽喉堵塞,疼痛,甚则聚而生变,不仅“如有炙脔”,而且凝结为有形之瘛肉。进一步阻滞经脉,影响气机,故梗塞,憋气,心悸,身麻等诸症接踵而生。
病情虽较复杂,但纵观全局:病根在于少阴心肾阳虚,无根之火上扰;主证在于喉部气血痹阻,病属虚火喉痹;诱因为忧伤太过,致痰气郁结而上逆;兼证为太阳风寒之表。治宜先开痹阻,利气化痰,然后表里同治,再集中优势兵力,引火归原,关键得以突破。
[四诊]上方连进四剂后,上述诸证皆显著减轻。过服凉药,元气亏损,魁伐太过,短期难奏全功,宜培补脾肾,助阳益气,以理中汤加味再服。
处方:
潞党参15克干姜片20克炒白术15克炙甘草12克制附片30克(久煎)上肉桂10克嘱其继服十余剂,忌食生冷,戒忧虑,注意调养。
1979年7月追访,患者说:“我第一次服这样重的热药,很怕上火,小心试着服,结果几剂药后,反觉得比较舒服,喉部就不堵了,从此,三年来未再发病”。
(按语]《素问·阴阳别论篇》云:“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结者,气结痰凝;痹者,闭也。既然如此,辨证施治之症结,在于如何辨其阴阳,突破其闭阻。一般治疗此类喉证,多以属阳、属热,药用甘寒之品。而干姜之燥,附子之热,则视为大忌。
范老针对此类病证常说:“口内少实火”。临床所见,凡虚火上炎,郁结于喉;尤以正气不足,证属少阴者,概用寒凉之剂,则邪聚益甚。而投以辛温,则其郁反通。不仅郁结于咽嗌之客寒,温之能散;且怫郁于咽喉之客热,散之即通。此即“微者逆之,甚者从之”(《素问·至真要大论篇》)之意也。
少阴证喉痹
(慢性咽炎)
李××,男,36岁。四川三台县某厂干部。
(病史]1971年5月,咽部有异物感,吞咽不利,并伴有项强、胸满、肩酸、背痛等证。××医院诊为“慢性咽炎”,服用炎得平、六神丸、四环素类,并外用冰硼散治疗,病势不减。后续服清咽利膈、泄热解毒中药约半年,咽喉疾患益重,并出现恶寒身痛,胸憋气短,胃腹胀痛,完谷不化等证,自疑“癌”变,思想包袱沉重。于1972年2月22日来蓉求治。
[初诊]咽痛,吞咽如有阻塞,胸满,纳呆,便溏,头痛,咳痰,四肢清冷。舌质偏淡,苔微黄滑,脉弱无力。此病乃过服凉药,以致阳气虚微,复因旅途劳累,受风寒侵袭。本少阴喉痹,今又兼太阳外邪。以麻黄附子甘草汤加细辛、生姜,扶阳解表,通达内外。
处方:
麻黄10克制附片60克(久煎)甘草20克细辛3克生姜30克四剂
(二诊]头痛,胸满,咳痰俱减,余证无明显变化,原方再服四剂。
[三诊]身疼减,饮食增,便溏止,咽痛痹阻稍有好转。因肾阳虚衰,阴气上腾,痰湿上干清道,日久凝聚较深,致喉痹难愈。以大剂四逆汤,壮阳驱阴,加上肉桂温营血,助气化,益火消阴,散寒止痛。
处方:
制附片120克(久煎)干姜60克炙甘草30克上肉桂12克(冲服)
三剂
[四诊]咽痛痹阻之证基本消失,精神大振。久病气血皆亏,应培补脾肾,以理中丸加阴阳平补之品,嘱其缓服。
处方:
党参30克白术30克干姜30克制附片60克上肉桂15克紫河车30克冬虫夏草30克菟丝子30克炙甘草20克共研细末,水打丸。日服三次,每次10克月余后,其友来告,患者已病愈上班。
1979年8月3日追访,至今良好。
[按语]本例喉痹,曾服大量清凉退热之品,病势不减而反增;参之舌、脉诸证,显然与风热、燥热等邪实上犯之喉痛,有原则区别。
喉痹之证,须分阴阳。由于少阴经脉循于咽喉,故咽喉疼痛与痹阻,属少阴病者屡见不鲜。《伤寒论》中,少阴咽痛证,大致有虚热咽痛,客热咽痛,痰热闭阻咽痛及客寒咽痛几种。考此例属客寒咽痛,因喉痹日久,邪聚益甚,且少阴寒化之证突出;而初诊时,太阳伤寒之兼证又比较明显。故首以太阳少阴两经同治,寓解表于壮阳。再峻投四逆汤加昧,以补命门,散寒滞。最后,培补脾肾以收功。
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