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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王慎中(1509~1559)
字道思,因读书于清源山中峰遵岩,初号遵岩居士,更号南江,明.泉州晋江安海人,徙居泉州府城。生于明.正德四年(1509年),是著名的古文学家。
王慎中从小聪颖过人,4岁父母即教他吟诗、作对。14岁起从理学家易时中学习。易时中是理学名师蔡清高徒,在文坛上很有名气。他选授学生要求甚为严格,但对王慎中却非常器重。
嘉靖四年(1525年),王慎中17岁,即乡试中举。嘉靖五年(1526年)连捷进土(18岁)。同年回乡完婚。
嘉靖六年(1527年),王慎中假满回京,授户部主事,监兑通州。任内改革陈规陋习,力除积弊,清理仓廪,查办税蠹。同时体察漕运士卒民夫的疾苦,特加优抚周恤,粮食在转运中霉烂,从不责怪运卒,及时处理,分与军士,因而得到人们的拥戴,称赞他办事“廉仁练达”。空闲时间认真读书作文。
嘉靖八年(1529年),王慎中调礼部祠祭司。世宗建四郊举行郊祀,王慎中制大祀诗八章,文声大振。当时名士唐顺之、陈东、李开先、赵时春、任翰、熊过、屠应竣、华察(华鸿山)、陆铨、江以达(江年波)、曾忭等都在部里任职,王慎中精古文词,得以互相切磋,学识大进。因文风相近,文学主张一致,自成一派,有“嘉靖八才子”之称。
嘉靖十年(1531年),王慎中出任广东主考官。在主持乡试中,他所作的卷面评语,准确精练,文辞雅丽,人争传诵。他亲自拔取的榜首解元林大钦,第二年会试高中头名状元,由此博得“慧眼识英才”的美誉。
嘉靖十二年(1533年),王慎中转主客司员外。时诏令在各部属员外郎中选可任翰林职的,众推王慎中。内阁大学士张孚敬想笼络他,暗示王慎中先往拜谒,王慎中不赴,曰:“吾宁失馆职,不敢失身。”遂不应选,而名声益著。
不久,改调吏部考功司员外郎,旋晋验封司郎中。时皇帝信方士,要封张衍庆官职,王慎中把原件封还,不肯执行,因而受到诘责,降为常州通判。
在常州通判任上,他勤于职守,整饬吏治。江苏巡抚郭宗臬对王慎中的才学非常赏识,刚好江阴县出缺,就委他署理江阴。王慎中一到任,就察访民情,兴利除弊。江阴地方有不少豪强势族,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历任地方官员都不敢招惹他们。王慎中把一些罪恶昭彰的大恶霸拘捕归案,严加惩治,各地豪强闻风震慑,相戒敛迹。
江阴任满,王慎中先后迁升南京户部主事和礼部员外郎。清闲的衙门官,使他更有充裕的时间钻研学问。在南京,他与王龙溪等文人学土研究著名理学家王阳明的学说,从原来“文必秦汉”的尚古观念中解脱出来,趋向于唐宋文风,推崇北宋文学家曾巩、欧阳修等。
嘉靖十五年(1536年),王慎中出任山东提学佥事。任内致力端正学风,革除陋习,制定新的规章条例。规定生员进谒只行常礼,免去一切繁文缛节。同时,重视人才的发掘、培养与提拔,如驰名文坛的“后七子”李攀龙、后来位居宰辅的殷土儋,都是由他一手提拔出来的,由此,山东士子对王慎中十分尊崇。
不久,王慎中升江西参政。江西是著名学者王阳明讲学的地方。王慎中追寻王氏旧迹,经常往来于白鹿洞、鹅湖之间,与欧阳南野、邹守益、罗念庵、聂双江等学士交游讲学,阐发经学新义。
再迁河南布政司参政。时河南大饥,饿殍遍野。王慎中协同放赈大臣、户部侍郎王杲开仓发票,赈救饥民。王杲见王慎中办事干练,廉正有方,荐请朝廷重用。不想王慎中早年在礼部供职时,不屑于曲意奉承,得罪夏言。此时夏言已为首辅阁臣,发现奏请拔升王慎中的表章,压下不报。
嘉靖二十年(1541年),王慎中33岁。时考核外任官员,王慎中的考核未及时报吏部,内批“不谨”,遂落职。
王慎中落职,朝野惊异,而他毫不介意。遂纵游淇水、太行、王屋、苏门、百泉、武当、衡山、武夷九曲等名山大川之间。得大自然之旨趣,文思为之一变,成为明代唐宋派古文运动的倡导者,首先起来反对复古派的文学主张,推崇唐宋散文。
王慎中归家后,专事古文著作,对好学之士都勉励诱导,出入其门,交游、问学者很多,对泉州文风的影响特别大。与俞大猷交谊颇深,互有诗文赠勉。俞的年龄大于王,却尊王为师。
嘉靖三十八年(1559年)病逝,年仅51岁,墓在南安三十四都竹洋乡。著有《遵岩集》二十五卷、《玩芳堂摘稿》等行世。
王慎中的文学贡献
自永乐以后,“台阁体”长期统治文坛,致内容贫乏,篇章冗赘,文风萎弱,给文学带来严重危机。为了矫正这种流弊,弘治中,以李梦阳、何景明为首七人,结成一个文学集团,打起“复古”旗号,提倡“文必秦汉,诗必盛唐”,风气所促,竟至于“物不古不灵,人不古不名,文不古不行,诗不古不成”。把秦汉的好文章拿来,刻意摹仿,从篇章结构到句法、词汇,完全着眼于形式的追求,即使损伤作品的内容也在所不惜。在文学内容上没有提出任何主张。“前七子”鼓吹一阵之后,终因其弱点而消歇。
王慎中为文,早年受“前七子”的影响,标榜秦汉,“徒知掇摭割裂以為多闻,模效依仿以为近古”(《遵岩集.再上顧未齋》)。二十八岁以后,始悟高谈秦汉、鄙薄唐宋的非是,认可唐宋大家欧阳修、曾巩等的作文手法,不受古人形式羁绊,言能达意。认为“学问文章如宋诸名公,皆已原本六经,軼绝兩汉”(《与汪直齋书》);“学六經史籍最得旨趣根源者,莫如韩、欧、曾、苏诸名家”(《寄道原弟书九》)。这就和李、王等盲目尊古、不读唐以后书的偏頗狹隘的论调不同。
他似乎看到秦汉文和唐宋文之间的继承发展关系。在唐宋文中,他特別推尊曾巩,认为曾文“信乎能道其中之所欲言,而不醇不该之蔽亦已少矣”(《曾南丰文粹序》)。
王慎中公开反对复古派的文学理论,明确提出自己的文学主张,倡导文崇唐宋,主张意定词立,文从字顺。他要求文章能“道其中之所欲言”,“直抒胸臆,信手写出”,即写出真精神,這就和以抄袭类比为能的擬古主义者有根本的区別。王慎中写文章,先反复沉思,立意遣词,博而有条理,深而无穿凿,成章列队,琅琅上口。受他影响的有唐顺之,唐顺之初不服其说,久乃变而从之,天下并称“毗陵唐,晋江王”,与唐顺之、归有光并称明代三大散文家。
唐宋派的重要人物除王慎中、唐顺之、归有光外,还有第坤。他们给复古派以严重打击,给明代文坛增加几分生气。唐顺之称王慎中为“二百年来中兴之文”。
但即使理论上如此之正确有力,文章表现得生意盎然,其主张仍然不被大多数人所接受。嘉靖中继起的以李攀龙、王世贞为首的“后七子”,就是这一流人物。他们变本加厉,又把复古运动余波,搅起一阵浪花。而攻击王慎中之主张最力的,正是王慎中出任山东提学佥事时识拔的山东秀才李攀龙。
尚书蒋德璟《读遵岩先生集》评论得很明白。他说:
“欧阳公(欧阳修)识苏子瞻,置第二,子瞻推重欧公不啻口。吾乡王道思(王慎中)先生,识李于鳞(李攀龙)先生,置第一,而于鳞讥毁亦不啻口。论者以此定二人优劣,非也。使于鳞之文果胜道思,如子瞻出永叔一头地,即毁之于师见薄,而于文示公犹未为过。今举世厌于鳞文,即元美(王世贞)奉之最亲而晚年已有异议,大约如《史》、《汉》语,辅以赘牙而己,非真《史》、《汉》也。即元美戈猎五车,于今故亡所不综;辨史才高,而六经之学似亦惘惘。故学元美者,入门甚便,去古弥远。道思先生尝云:学马(司马迁)莫如欧(欧阳修),学班(班固)莫如曾(曾巩),吾正是学马、班,岂学欧、曾哉。第其所学,非今人所谓学。今人何尝学马、班,止是每篇中抄得四五句《史》、《汉》,余皆举子对策与写柬寒温之套,而曰学马、班,亦可笑也。此语直为七子传神。然元美渊富故不易及,亦自成其元美。故余尝私论:明文以金华(宋濂)、北地(李梦阳)、晋江(王慎中)、太仓(王世贞)为四大家。而为晋江者,非沉酣经术,酿深力厚,独立间架,未易下手,政恐逗入第套、寒温蹊径耳。若于鳞不足论也!”(《明文海.卷132.述》)
王慎中的诗也风味隽永,因文的成就而相对逊色。
中国科学院中国文学史编写组编的《中国文学史》也评论说,前后七子的成就不高,大部分作品一般化,形式上的古色古香掩盖不了内容的苍白空虚。唐宋派对复古派的文风之弊深恶痛绝,批评十分尖锐,具有深刻的揭露意义。但是唐宋派仍摆脱不了道学思想的某些影响,当时的人对道学思想论调不感兴趣,因此战斗力受到一定的局限。又说,复古派大都有诗有文,而唐宋派偏重教文,在诗的方面无所建树,所以始终未能形成为一个强有力的反对派。
清.学者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认为:“评明人诗者不及王道思,然道思五言,文理精密,足以嗣响颜(颜延之)、谢(谢灵运)。”
清代另一位评诗权威沈德潜,在《明诗别裁集》中也说:“(王慎中)五言古诗亦窥颜、谢堂庑,无一浅语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