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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焚毁的信
1824
你憔悴而缄默;忧郁在折磨着你;啊,那少女的唇边失去了笑意。
很久以来,你懒得用刺针去绣出花朵和图案,却只爱无言主孤独和闷坐。啊,少女的悒郁我却很熟悉,我的眼睛早就读出了你的心意。
你在爱着,别隐瞒吧:和我们相同,温柔的少女也恋爱,为爱而激动。
幸福的青年啊!请告诉我,他是谁那个英俊的少年,他的鬈发那么黑,眼睛那么蓝?你脸红了?我默默无语,然而我知道一切,一切;如果我愿意,我会说出他的名字。视线投到你的窗上?
你秘密地等待他。他走了,你跑出门,久久望着他的身影,却把自己藏住。
在明媚的五月,在欢乐的节日里,一群少年人在华丽的马车里驰驱,自由而大胆的少年啊,任凭喜好,有谁肯勒住马儿,不让它尽情奔跑?
这虽然是法国诗人安德列谢尼埃一首诗的意译,但某种意义上说,也是普希金感情融入的再创作。
在其他俄国诗人中,你不会找到一首诗是这样美妙地把人的优美情绪和在造型方面美丽的形式结合起来的。
1825
别了,爱情的信!别了,这是她的旨意。
我迟疑了多久!多么久了,手在迟疑,不愿把我所有的欢乐付之一焚!
可是,算了,到时候了。烧吧,爱情的信。
我已经决定;我的心不再反复寻思。
啊,贪婪的烈火已经在吞噬你的纸只一分钟!又扑起来烧,火苗的轻烟冉冉地飘旋,和我的恳求一起消散。
那钟情的指环的烙印,那封口的漆,都融化了,嘶嘶地响噢,天命之火!
它完成使命了!焦黑的纸都皱起;在轻飘的死灰上,那珍重的笔迹现出白色我胸口窒息。亲爱的火灰,永远伴着我在我悲哀的胸口上吧,你是我凄凉的命运之惨淡的安慰。
给乌沙科娃
1827
在过去的那个时候每当妖精或魅影出现,人们就念这样的咒以驱逐眼前的撒旦:
“阿门,阿门,消散吧!”我们今天妖精或魅影已大为减少,天知道它们哪里去了。
然而你,谁知你究竟是我友善的、还是邪恶的精灵?
每当我看见你的侧影,你的眼睛,你金色的发丝,或者听到你的声音和嬉笑的言谈--我就迷住了,我在燃烧,在你面前我不断哆嗦,并且心里充满了梦幻,“阿门,阿门,消散吧!”我对心说。
圣母。
1830
我从不喜欢在自己居室的四壁琳琅满目地装饰古典大师的绘画,那不过为了使客人迷信而惊奇听着鉴识家自我卖弄的一翻评价。
在我朴素的一角,在迟缓的工作中间,我愿意终生观看的画只有一幅。
只有一幅:虽然是画,却仿佛从云端最纯洁的圣母和我们神圣的救世主和蔼地看着我,全身笼罩荣誉和光辉,四周没有天使,头上是郇山的芭蕉树。
我的万千心愿都满足了。啊,是上苍把你恩赐给我的:你啊,我的圣母,你是最纯净的美之最纯净的形象。
“当我以臂膊”
1830
当我以臂膊轻轻围住你的颀长秀丽的腰身,并且向你激动地倾诉爱情的絮语,如此温存,而你呢,却把柔软的身躯默默闪开了我的怀抱;亲爱的人儿,对我这情意你只报以怀疑的微笑;关于负心的不快的流传你是记得这样熟悉,你带着毫无同情的冷淡听着我,丝毫没有注意啊,诅咒在我青年时代那些罪孽和狡狯的用心,那多少次约会的期待,当花园里夜阑人静,我诅咒那爱情的低语和诗句秘密的弦外之音;我诅咒那些痴心少女的抚爱、眼泪和过迟的怨恨。
告别
1830
最后一次了,在我的心头我拥抱着你可爱的倩影,并以全力唤起那心灵的梦,我带着怯懦的温柔郁郁地回忆着你的爱情。
我们的岁月迅速更替,它改变一切,也变了我们,而今你,对于你的诗人,已遮在坟墓的幽暗里,对于你,他也已经不存。
遥远的女友啊,请接受我这深心道出的珍重,一如寡妇告别了亡人,一如默默地拥抱一个朋友,然后他就永远被幽禁。
你和您。
1828
她一句失言:以亲热的“你”
代替了虚假客气的“您”,使美妙的幻想立刻浮起,再也捺不住这钟情的心。
我站在她面前,郁郁地,怎样也不能把目光移开;我对她说:“您多么可爱!”
心里却想:“我多么爱你!”
夜的幽暗。
1829
夜的幽暗笼罩着格鲁吉亚的山岗,喧腾的阿拉瓜河在我前面。
我忧郁而轻快;我的哀悉是明亮的,它充满了对你的思念。
啊,它充满了你,只有你再没有什么使我的相思痛苦或烦乱,唉,我的心又在燃烧着,又在爱着了,因为--它不可能不去爱恋。
卷四我爱过你
1829
我爱过你:也许,这爱情的火焰还没有完全在我心里止熄;可是别让这爱情再使你忧烦--我不愿有什么引起你的悒郁。
我默默地,无望地爱着你,有时苦于羞怯,又为嫉妒暗伤,我爱得那么温存,那么专一;啊,但愿别人爱你也是这样。
“为了遥远的祖国的海岸”
1830
为了遥远的祖国的海岸你离去了这异邦的土地;在那悲哀难忘的一刻,我对着你久久地哭泣。
我伸出了冰冷的双手枉然想要把你留住,我呻吟着,恳求不要打断这可怕的别离的痛苦。
然而你竟移去了嘴唇,断然割舍了痛苦的一吻,你要我去到另一个地方,从这幽暗的流放里脱身。
你说过:“我们后会有期,在永远的蓝天下,让我们在橄榄树荫里,我的朋友,再一次结合爱情的吻。”
但是,唉,就在那个地方,天空还闪着蔚蓝的光辉,橄榄树的荫影铺在水上,而你却永远静静地安睡。
你的秀色和你的苦痛都已在墓壅中化为乌有,随之相会的一吻也完了但我等着它,它跟在你后……
1832
不,不,我不该,不敢,也不能再疯狂地追求爱情的激动,我不能再让心灵燃烧、沉迷,我要严格地保持自己的静谧;不,我爱得够了;然而,为什么有时我不安于顷刻的幻梦,每当从我眼前不意地掠过一个年轻、纯净、天庭的生命随即飘然消隐…难道我不能清心寡欲地欣赏一个少女,用眼睛追逐她,并在安静中全心祝祷她幸福和欢愉,祝祷她把一切荣华都尽享,无忧的悠闲,平和愉快的精神,甚至祝福她所选择的对象--那把少女唤作妻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