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的第一场雪虽然来的迟了些,但是持续的时间却是异常的久,已经连续下了几天,王宫的雪越积越厚,漫天飞舞的飞雪仿佛在诉说着一些故事,一些传说,送别着一些故人,迎接而当一些新客,而这一天,这些飞雪送别的是雪国的王后,她自从登上王后的宝座以后,没有干出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甚至没有进入过史家的笔下,史书里对她的记录就是某年某月某一天,帝后嫁给了雪国巅峰国王萧瑟,某年某月某日,帝后诞下王子,取名曰:“孤魂。”某年某月某一天,王后于御花园,为蒙面凶手所害,终年多少多少岁,顶多再给个历史上通常都会给的评价,类似于性格温顺,辅帝二十余载,帝常曰其:贤能。也许,几十年以后,人们记得她只是因为她曾今嫁给了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而忘记了她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种种的付出与坚持,她曾在众人的一片反对中护佑着年少的孤魂,从而使孤魂从襁褓之中最终成长为这个国家乃至这片世界上最为出色的王子和统帅,她曾兢兢业业,帮助萧瑟处理后宫中的所有事情,她疼惜宫女女仆,她勤俭节约,至死的时候首饰竟只有十余件,在她的倡导下,二十余载,宫中未见任何奢靡之物。
也许再给她一百次的机会,她仍旧会做出那样的选择,选择替自己身边的丈夫挡掉那一刀,其实,也许这根本算不上是选择,因为这是她下意识的动作,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是万众的王,不单单是她的王,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属于这个国家,不单单属于她,她最大的幸运是成为了这个国家最为上层的女性,从此,她拥有了许多男人穷尽一生都获得不了的权力和财富,即使这样,对于一个女人,任何的珠宝首饰,任何的金钱荣誉,都抵不上自己丈夫的全心全意,但她最为不幸的同样也是她成为了这个国家的国王的妻子,从此,自己身边的丈夫,不再仅仅是自己家庭的顶梁柱,不单单是自己孩子的父亲,无数人的希望和生计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甚至,这个民族的历史和未来也都抗在她的丈夫的身上,她是个王后,但是,更为本质的是她是一个女人,渴望完全拥有自己的丈夫,她最大的悲哀是自己不仅仅要同几个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更要跟这个国家的黎民百姓,跟着这个民族共享自己的丈夫,但是,这个女人从来没有过怨言,她从一开始就接受这种命运。但是,这个充满了女性光辉的王后,终于无悔的最后一次守护了她的王,守护了这个国家社稷。
大雪纷飞的时节里,无数的雪花从天而降,迅速掩盖上了雪地里那鲜艳的血红色,那些雪花落到地上的时候,一接触到温暖的血水便立刻化开成为了水,然后顺着坡度流去,热烈的血就这样不断的被稀释、冲淡。大雪掩盖的却不止王后温暖未冷的血水,还有却是雪国国王萧瑟的泪水,也许无论多么敬业的史官也不能够清楚的知道雪国国王萧瑟。那个注明的硬汉子,多少次,面对无尽的压力,面对多少的困局,萧瑟始终是硬汉本色,他绝少的低头,更不用说流泪了,对于一个信奉尚武精神的国王,眼泪被他认为是最为没有用处的东西,伤心被他定义为最为不必要的人类感情。但是,这次,著名的硬汉也终于留下他的眼泪,他拥有后宫嫔妃万千,他富有天下,尤其对于一个强国的国君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他所获取不了的东西,他从未为失去过一件东西而感到过失望,因为他认为这个世界都是他的,所以所有的东西他也都会拥有,他很少怀念过去,他相信的是现在的武力以及未来的征服,他从来不喜欢他父母和上天赐予的东西,他认为,所有的这些赐予他都可以通过他的武力征伐所获得,但是唯独他的王后,这是他父亲所给他安排的妻子,他从没那么感激过他的父亲,虽然他的父亲给他留下了一整个的王国,他富有四海,却发现自己最大的财富竟是自己身边的妻子,虽然每天都是四目而对,虽然二十多年的岁月时光将自己曾经初见时的豆蔻少女化为了一个风韵半寸的中年人,虽然天下的女子比起王后貌美的太多太多,虽然自己相拥有那些女子如同随手拿起自己屋内的一件衣服一样方便,但是,在岁月把峥嵘磨去,时光将野心打磨之后,留下的却是最为珍贵的。最后他才发现,这个世界最为值得他去守护的不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而是自己身边的这个自己最为熟悉的妻子。他从没要求过她为他做些什么?他不能像别的男子给自己妻子以全部的爱,他甚至不能每个晚上都陪在自己的妻子身边,因为他有太多太多的妃子,即使在王后怀上孤魂的那段时间,他也因为出征在外而一度有五个月见不到她,但是,当他出征回来的时候,王宫内依然是井然有序,他曾称赞她有治国的才能,她却谦虚的说自己只是女子,她从不干预国家的政事,虽然他曾经多次问过她对政事的意见和想法,她说,后宫干政是件不详的事情,当他年轻气盛,大开杀戮的时候,她会在自己的宫中召集和尚,为这些亡灵超度,为自己的丈夫和子女积德,但是,善美如此的她,却为自己流尽了最后一滴血,自己贵为一国之主,却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也许这才是上苍对他的最大的惩罚。
第8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