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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己卯冬雪夜怀人诗十二首
符象芝
王补楼
刘余台
徐菊坡
恩凤丹
得承斋
多雯溪
德翼文
刘敬亭
广福门
广特夫
特百溪
符象芝名芝,钱塘人。性和雅,擅诗名。清谈干云,娴于应对。藏书甚伙,盖不啻邺侯万架,予每一过从,辄翻阅竟日。不能去也,
辽海飘零日几昏,窘于一饭富三坟。又添酒债因留我,数尽诗家祗让君。风味六朝争上下,笔花五彩落缤纷。一宵话胜十年读,此意凭谁寄暮云。
王补楼名元成,性豁达,不事生产,得钱辄沽饮。为人教子弟,有一言不合,辄弃去。屡困踬,犹不改。壬申岁,曾共砚于本村僧寺,与予投契至深,虽屡有谗言不顾也。
天马从来惯脱缰,奇才自昔说王郎。一钱但有姑谋乐,四壁都无不改狂。已许两心严匪石,由他众口鼓如簧。不忘萧寺联吟夜,觅句闲行绕画廊。
刘余台名玉书。与予居最近,每省试乡试,辄偕行。其水石之投洽,两家稚子皆能喻也。每一至,虽乡邻亦必治具相款。长谈或至彻夜不寐,其相爱如此。
几回连辔据征鞍,敢拟同心比蕙兰。见面常愁今日短,怜才得似此人难。妻孥共喜佳宾至,乡里争邀上客餐。我困红尘君绛帐,相思空寄泪阑干。
徐菊坡
名延年,复州人。美丰姿,好作狭邪游。才思敏锐,每下笔,辄顷刻万言。丁丑岁,与予订交于藩阳书院。君尝谓我,予二人他日,或一富一贫,当割宅同住,分陇同耕,无相弃也。
南州早见擅文名,杯酒联欢两意倾。几见国风删好色,本来才子最多情。关心故雨从头论,眼上新诗垂手成。往誓至今犹感愧,宅分同住地同耕。
恩凤丹
名诏,满洲栋阿氏。弱不胜衣,又多病。然其积苦于学,虽健壮者弗如。尝与予辨星辰历象,不合则同出庭心,各指周天分野以为证,至夜阑乃止。戊寅夏,一过其家,环堵萧然,贫困特甚,晏如也。
常将风骨拟飞仙,下笔文章万选钱。多病定应添药债,奇贫或至断炊烟。曾期着述同千古,怆别音容又一年。苦忆夜深谈历象,空庭双立共瞻天。
得承斋名恩,汉军。董氏有文名,短小精悍。善骑射,每发必破的。不修边幅,好脱帽露顶。得钱,辄谋一醉。戊寅春,订交于沈阳旅邸,逸才也。
滚滚红云一马来,弓弦响处断猿哀。读书何止称名士,投笔犹堪作将才。绰有逸风常脱帽,略无暇日爱衔杯。程材自昔严刀尺,为汝凭教阔幅裁。
多雯溪名隆阿,满洲舒穆禄氏。才气无双,不屑作三代下人物,其不合于流俗有以也。独与予一见莫逆,尝谓人曰:满眼悠悠,不堪酬对,其能使多某诚服者,惟张绣江一人耳。
记从见面两心倾,此谊真堪托死生。不作寻常酬酢语,全敷心腹肾肠情。百年事业风盘鹘,一代才华浪跋鲸。怀抱不殊忘誓约,笑他车笠强要盟。
德翼文名顺,满洲富察氏,兴京人。性沉挚。自丁卯共砚,即勖予曰:东都文运不振久矣!子好为之。予自惟謭陋,岂敢当此厚望,然其推许至情致足感也。
几年鹿洞共班荆,到处推袁愧此情。力弱那能扶大雅,才疏常怕盗虚声。忘怀共托云霞契,放眼谁堪月旦评。驿使不逢空怅望,梅花何自寄重城。
刘敬亭名作肃。性机警,有文名,善谈狐鬼。丁丑夏,书院中有恶奴,张君尝击却之。共砚日,予与君为同舍,故托分尤深。每晚暇时,辄沽酒共饮,盖无虚日也。
订交重认石三生,风雨连床岁几更。羌我孤吟怀梦得,有谁共饮胜公荣。挑灯奇鬼谈何壮,奋臂狂奴胆尚惊。惆怅别来经百日,何时重续旧鸥盟。
广福门名寿,汉军,张氏。水师营协领,平我斋先生公子也。雍容和雅,诗文多佳句。每与予相见,则必拜于床下,一如司马德操之与庞德公也。
翩翩公子足丰神,奕奕才名迈等伦。见我每修床下拜,对君偏觉座生春。五车绩学文思古,千载论交气味真。南海人归何日是,几回望断马头尘。
广特夫
名达,汉军,张氏。符象芝高足弟子也。性豪迈,貌极温雅。常习国书,既而去之。初事符象芝,时尝谓所亲特百溪,得张绣江为友,广福门得恩凤丹为师,皆我辈不可多得之快事。予尝羡之,今得符象芝为师,可与相抵矣。后得交予于符象芝座上,其庆幸之情。比之御李真不啻也。
读罢诗书读汉书,藏修未肯负居诸。得师快比分炎鼎,交我欢逾御李车。定拟文思当日上,即论风度有谁如。差堪报慰无他事,强学还同识面初。
特百溪
名朴钦,汉军,张氏。诗入能品,性刚锐,有古烈士风。戊寅之盟,予忝居首座,君末座。时人谓为骥尾龙头,予与君亦自负,谓能不愧此言。故每一相见,辄举此语,以共勖勉。
良宵十月初三夜,梦里同看论蜀文。可否是君来入梦,抑还是梦去寻君。一天风雪迷清夜,百里关河隔暮云。羌我毕生期许在,龙头骥尾望超群。
对酒篇
凡事有定数人,生贵自然新。酿酒已熟,独酌当窗前。是时雨初晴,天气何澄鲜。喜晴鸟声碎,含润花光妍。万象助清兴,超尔谢尘缘。回思念年来,何胜烦忧煎。负笈走洙泗,挟策超幽燕。伎伎奔逐鹿,跕跕悲飞鸢。欲成一世奇,屡催志益坚。才短难为用,不自知其愆。岂有渐渐石,能补苍苍天。古来名世者,多为世所捐。况乃无寸长,何以当招延。今者饮美酒,飘忽拟登世。网夙所萦,陡觉释其缠。如人荷重任,倏尔得息肩。无怪诸达人,日日中圣贤。寄语诸同好,酒白宜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