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成宗欲斩孟丽君,武宪王奏曰:“孟氏因欲守节救夫,故求取功名,亦出于无奈,非无故卖弄才学,念自出任以来,并无过犯,且有功劳,况臣儿前曾立愿,须会孟氏方敢与刘氏成亲,至今尚未合枕,孟氏若死;臣上门后嗣岂不断绝?乞陛下恩赦。”孟士元亦跪奏曰:“臣女为因守节,无奈欺君,臣妻溺爱此女,自前日云南假孟氏面君之后,臣妻即卧牀不起。乞陛下格外施恩,赦免臣女性命,以救臣妻。”孟嘉龄亦奏称:“老母溺爱此女,自云南假孟女钦限月内完亲,老母至今卧病恢恢。今若诛斩臣妹,老母惨女过甚,势必亡身。务乞陛下思赦二命,举家尽沫圣恩。”孟士元再奏道:“臣女若死,臣妻必亡;臣儿嘉龄性颇纯孝,惨母怜妹,定要丧命!满门性命,岂不断送?还乞恕罪,赐婚沫思,仰洪恩于无际。”当下又有门生翰林余瑶、崔攀风、裘惠林等为首,俱跪下曰:“孟氏虽摧重罪,奈臣等俱受他提拔之恩,乞陛下开侧隐之心,赦其死罪。”帝大怒曰:“尔等俱系一己之私,均非正论,正法自古无亲,岂容御情?”传旨着武士押出。
郦相视死如归,步出午门侯斩。当下忠孝王更加着急,肘膝上前,欲行再奏,奈久病心虚,仰面一交,晕绝于地,牙关紧闭,双颊泛白。老王神魂飘荡,抱住哭曰:“孩儿快快醒来,若有差池,为父的命亦不保,如何是好!”成宗亦惊骇,着内监速取人参前来护救。内监忙取一文人参,纳在少王口中,一会儿悠悠醒转,帝心方安。只见内监奏曰:“太后赦书到了!”原来皇后天色未明,即到万寿宫奏知太后,说郦相早间奏请天子改装,恐天子责罪,求太后恩赦。太后曰:“孟氏节烈,朝廷必定曲从,况念其救我之恩,怎敢责罪。”皇后甚不放心,即着内监往大殿打听。不一时内捻报李相押出午门候斩,群臣求情不准。太后摇头曰:“不信朝廷如此执法,大为不该。”皇后奏曰:“前孟氏救臣妇一家,若有差池,臣妇万世被人唾骂,伏乞太后赦救。”太后曰:“不必忧虑。”即着内监草诏,念孟氏救皇太后恩重,开赦死罪,用印封好;内监飞奔上马,至大殿下马,上前奏曰:“今奉太后鳞旨,贻赦孟氏无罪。”帝忙取赦书看过,自思我为自己私情,一时盛怒,孟氏实不该死罪。但尔不念朕为他冒雨冲风,实是薄情,今若开赦,反被孟氏讥笑。即传旨:“今念太后旨意,将孟氏且囚在牢,三日后取斩。”武士领旨,把郦相押入天牢。狱官念孟氏平日正直无私,又兼势力如山,开去镣铐。按郦相自知必受牢狱之灾,早间即带荣发跟随,故当下有荣发服侍。又牢官另办一间上房,与他二人安歇。
且说天子退朝,孟士元父子忙到天牢探问,狱官接入上房,父子相见坐下,士元慰曰:“今朝廷虽限三日后处决,女儿不必介心,三日后我等自当保救。”孟灰暗笑,我岂不知大命无妨?乃嘱曰:“爹爹回家,切莫说女儿囚禁三日后处决之言,恐伤母心,反为不妙。”士元称是。父子嘱托狱官小心照顾,自有重谢,狱官领命。父子回府,韩氏迎间曰:“女儿改装事如何?”士元曰:“往常天子圣明,早间只说处斩;三日之后必要开赦。”细把早间之事一一说明:“谅不妨事。”韩氏终不放心。且说梁相早间不曾入朝,令人打听,报忠孝王昏绝,郦相囚禁等情,素华哭曰:“儿母素受孟小姐大恩,小姐若果有失,女儿誓不独生。”梁相慰曰:“孟氏既禁天宇,性命谅必不妨,你可只管放心。”素华入内,忙取铺盖并银钱人参,令那当家人送入天牢,交荣发收入应用。孟氏感叹曰:“真正妻子恐亦无此真心,真待我不错。”按下慢表。
再说老王父子回府,太郡与苏大娘便迎间早间事情,老王说明备细。江三嫂暗自埋怨刘氏曰:“尔用妙计奏请皇后验明,今苏映雪亦在尔之上,岂不自招其祸么?”小姐曰:“如今只好听天由命,不必埋怨。”且说太后在宫,内监回报天子把郦相囚入天牢,三日后提斩,太后对皇后曰:“御妇怀孕,久坐辛苦,可回宫将息。孟氏一节,俺家必令朝廷开赦。”皇后奏曰:“孟氏恩大,若不开赦,臣妇无心回官。”至午正时分,成宗回官,太后忙令宣进。成宗入官,太后令与皇后行夫妇之礼,而后赐坐。帝间曰:“孟氏变乱阴阳,有罪该斩,母后缘何恩赦?”太后笑曰:“国家祥瑞,故出此女公卿。况我等得生,尽他所赐,又能守节,生死不怕,屡立大功,恿宜开赦,与忠孝王成亲;何故反将囚禁天牢?实为不该。”帝无可奈何答曰:“且待来日开赦吧!”皇后谢恩回官,帝亦回偏殿批案去了。郦相在天宇中,素华令人送来酒饭。孟氏对荣发曰:“昨居首相,今在牢中,人生一世,事如春梦。”主婢伤感,不表。
且说成宗次早无事,亦不临朝,自思朕为私情把孟氏囚禁,然孟氏真是节烈,若不开赦,难以服众。即便草诏,令内监往天牢开赦孟氏。内监奉诏到天牢口下马,宇官忙备香案,郦相接诏:奉天承运后皇诏日,兹尔郦相,女扮男装,恭居宰相,有亏名教,本当处决,以示创惩。缘尔素嫡医术,曾救慈危,兹奉皇太后魏旨,概从免谴,用是尽孝道特昭格外之恩,动种伶默运好生之德。孟氏仍着孟士元领回,仍配皇甫少华为王室,八月十五日成亲。从此顺协坤常,妻道原从臣道;流辉彤管,宜室自必宜家。毋废朕命。其云南假孟氏,一体赦免无罪,将聘礼亦还王府。钦哉。
当下孟代谢恩,内监带沼往项员外处前来。按项南金自闻孟氏改装,深恨自己不守本份,以致失脸,缘父子俱有来历,难以逃走,只得候旨领罪。及见诏书,令还聘礼,深感圣恩,只得求安知县代还尹上卿交与王府。安知县因受过项隆厚礼,故不翻面,遂去交还。项员外痛恨侯五夫妻多方煽惑,以致求荣反辱。后来番国王子差官来到云南求女为妃,项南金遂往番国为妃,此是后话,按下不表。
且说孟士元闻得女儿开赦,满门大喜,忙令家人押了二乘轿子,来到天牢,接主婢二人回家,男封一百两银子谢了狱官。孟氏与荣兰上轿,到后衙,韩氏抱住女儿垂泪。孟氏回归绣房;改扮女装,出来相见。方氏间曰:“姑娘诸事伶俐,因何尚未穿耳?”韩氏笑曰:“只因姑娘自小怕痛,一向末穿,今已长成,不穿耳不成女儿。”即代女儿穿好,带上耳环。孟氏对父兄曰:“爹爹与哥哥当速请武宪王父子,同往拜谢梁相平日厚待及女儿不上朝净谅之恩。况梁相之女苏映雪妹妹与我同约,愿事皇甫郎,必须预先说明,方有着实。”士元曰:“此言极是。”孟士元父子当即上轿,来到王府,老王父子接见坐下,士元说明当去拜谢梁相等情,老王喜曰:“正当如此。”父子上轿,一同起身,不表。
且说素华自孟氏打入天牢,哭泣不止,梁相伶其节义,百般苦劝。是日女婢来报,太师有请。素华步出花厅,拜见父母,在旁坐下。梁相曰:“方才圣上诏赦孟氏,准其改装,定于八月十五日完婚,女儿可免悲伤了。”素华曰:“女儿立愿要同小姐共事一夫,望爹爹撮合。”梁相曰:“且待老夫具奏主上,与孟氏同为王室何如?”素华曰:“女儿不敢过望。”正在言谈,女婢报曰:“把门人报称孟士元父子并忠孝王父子要面见家爷。”梁相大喜,穿上公服,出去迎接,四位大臣,齐到后堂。梁相入见,士元称谢曰:“小女一向欺瞒老太师,又蒙太师不责其罪,恩同山岳,愚父子特来谢罪。”当下士元父子连忙跪下。老王父子亦即跪下曰:“媳妇有欺太师,愚父子特来请罪。”梁相忙跪下曰:“老夫一向昏迷,前在金雾殿上力辩冒犯,列公今日反蒙过礼,心实不安。”五人对拜毕,各各坐下,家人献茶。梁相笑曰:“不意二女性凛冷霜,誓同花烛,吾得忠孝王为婿何幸如之。待老夫具奏赐婚。”少王谦词曰:“小姓一介庸夫,怎敢有误贵千金小姐。”梁相曰:“这乃凤世决缘,何必过于谦抑。”老王与孟士元一齐起谢曰:“既蒙老太师厚恩,请高坐受拜。”忠孝王忙移一把太师椅放在当中,忙扶梁相坐下,倒身拜了八拜,梁相方才扶起少王,又与老壬孟士元行了亲翁礼,然后坐下。粱相曰:“老夫长女于归,诸事简便,今次女出阁,必要热闹广番,方遂我愿。”两下说了些醉话,而后辞回府。
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2章 成宗欲斩郦丞相 太后恩赦孟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