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我说妹妹今个儿怎么这么有兴致，懂得来这花园赏花啦？”
金牡丹抬起头，尚好的胭脂味道一股劲扑了上来，惹得她一阵晕眩，“姐姐说笑了，妹妹只是想出来走走。”
“出来走走？”面前女子无不轻佻地反问道，“莫非是亲王他没有教好你，像你们这种低三下四的人还配跟我说‘出来走走’？”
金牡丹微微一笑，和着初春暖暖的阳光，“姐姐，莫非亲王没有与你说过，我金二娘在这王府里是与你平起平坐的？”
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眼睁睁地看那金牡丹一身傲气地走了去。
那女子是萨亲王的正室，人称六小姐。礼部尚书的独女，因为迷恋萨亲王故求圣上强下了道婚旨。
这六小姐的美貌是不输给金牡丹的，樱桃小嘴再加她媚人一笑，足以使众多男子诚服于她的石榴裙下，可偏偏这萨亲王不为之所动。
说是圣婚，不过一道空墙而已。
外界知道的，也就是萨亲王和这六小姐成婚多年却是膝下无子，于是不明不白的流言蜚语也就自然传了开。
闹定是闹过的，也气地回过娘家，可招来的却是更疏远的冷漠，而如今府里又多了个金牡丹，让她六小姐如何是好？
爱情。
究竟是何种味道。
垂泪女子抬头看了一眼半挂在空中的艳阳，瞳孔里满是金黄的绝望。
落烟阁。
牡丹花开满庭院，只是无人赏。故人何在两茫茫，泪落烟雨觞。
金牡丹轻轻推开虚掩着的窗子，却是生生地想起那何桑怀的面容。
那一日，他是不该来她的醉仙楼。
那一日，她是不该应他的名。
于是物是人非，只落得触情伤景。
何桑怀是光顾这醉仙楼的第一人，哦，不，确切地说是踏进醉仙楼的第一人。金牡丹记得他的一身戎装，记得他的潇洒倜傥和玩世不恭。只是草草地扫了一眼不算大的堂屋，便悠悠地坐了下，点了她金牡丹的名。
如小鹿乱撞的心境是金牡丹从未有过的，然而她只是微微一笑，抬手轻斟一杯酒。
何桑怀自然是看出来这金牡丹的拘束，也不说话，只是接过那酒杯豪爽地喝了下。
这一来一回，两人便是都有些晕眩，何桑怀这才开了口，“何某今朝一来，算是体会到金陵的醉，也是有幸遇姑娘，若是不见外，敢问姑娘芳名？”
金牡丹摇晃着脑袋，嘴角的胭脂被抹去了几许，不说乱，却是更凭添了几分朦胧美。
“何大人豪爽……”金牡丹颤颤悠悠地站起来，却是一个不小心踩了空，险些跌个四脚朝天，好在何桑怀还有几分清醒，连忙扶了她一把。金牡丹回头一笑，一个踉跄跌进了何桑怀怀里。
怀中女子娇媚的笑容惹得这风流才子竟是脸红心跳起来，却是听得那人儿矫情地说道，“小女子，金二娘，牡丹是也。”
然后便昏昏睡了去。
何桑怀望着那玉润的脸，不由地笑出声了。
这女子，果然一副好皮相，生得让人爱慕啊。
这般想着，他朝不远处的琴霜招了招手，将金牡丹轻轻放了下，留了两锭金子，一甩手，走开了。
琴霜有些吃力地拉起那昏睡的女子，只听得一阵嗔怪，“何大人，小女子对你的爱慕你又怎会不知道？”
……此后的日子，何桑怀也便是成了这醉仙楼的常客。对于这何桑怀的背景，金牡丹多少也是知道些的，只是怕是这一语点错了窗户，她一个卖笑女子，又怎能配得上战功赫赫的员外？
何桑怀就这样自然地成为了金牡丹的一种习惯，大到找姑娘寻人，小到修桌子椅子，醉仙楼大大小小的事，金牡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
于是感情变成了习惯，习惯变成了依赖，依赖变成了理所当然，理所当然变成了阻碍感情的习惯。
本是以为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此刻却是成了这落烟阁上的一阵悲凉，消失得无影无踪。
……夕阳西下，这天是有些凉了。
金牡丹反手关上窗，将那送膳的丫鬟退了去。
逞风流，失红颜，恨落晖，残阳陌。
仙楼已逝，人何逝？
金牡丹的伤怀是自以为无人知晓的疼痛，如那满院牡丹的魅红，扎进每一处空隙的时间里。
……“主子，亲王让你用完膳后去书房一聚。”
……金牡丹朝门外望了望，那同传的丫头却是急急地跑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