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当今隐晦之事,莫过于当今圣上养了个兔相公。相传漠国皇后美艳绝伦,皇上竟也是对她腻了味,一心在后宫封出了个留香阁大学士。虽是不说,可金陵城内人尽皆知,怕只怕犯了这口忌,无事惹来一身骚。
关于这兔相公的事城内百姓自然也是知道些的,于是送礼的,攀关系的,竟是生生地将洛府挤了个水泄不通。洛家老爷捎信回来,只是嘱咐下人回绝些送礼的人,免得日后纠缠,便没了音讯。况说如今洛家无后,好好一个少爷,说是痴儿不算,又被附上个断袖之名,洛老爷自然心灰意冷,也便很少再捎信回来。皇上是派人上过几次洛府的,送了好些个宝贝,让人不由怀疑是否有提亲之嫌。
这女儿们的事,到了男儿身上,无疑便只剩一个“耻”字,说痴说呆,说到底凡事皆是因这牡丹而起,又怎能叫洛府上下心不生恨?
而这宫内也是不得安宁。
自那书生进宫以来,皇上便很少再去牡丹亭,太监们推说是皇上近日公务缠身,而旁人不知,人自知。牡丹又岂会不晓得这皇上纳了个兔相公?
说嫉妒倒不如说多了些新奇,究竟是何人有如此能耐,竟将这皇上生生地从她身边来了开去。而皇上却也对她只字不提,想是怕招人话柄,于是便终日伏案留香阁,借口批阅公文,实质与那男子一聚。
那日牡丹正于后院赏花,忽是看到一白衣男子。那男子的背影隐隐绰绰地洒在花丛之间,乍一看,竟是凭空多了些韵味。
牡丹自然是从未在宫中见过这许人等,而转念一想,莫非此人便是皇上新纳的男宠。这般想着,便是三步两步上了前,欲看清这男子的模样。
谁料这男子听得脚步,一个转身离了去,一时间便没了踪影。
牡丹看那男子匆忙离去,也没了追逐的兴致,百般无聊地摆弄起手中的发暨,却是不小心扎伤了手,疼痛地叫出身来。
随从的丫鬟自然一个劲地向她陪着不是,却被牡丹退了去,一个人坐在后院的台阶上,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天气甚好,满院牡丹嫣然绽放。
牡丹并未见过那书生,只是听得下人说道几句,也怀疑是否那日见到的白衣男子,却是没什么凭据,只好作罢。
“这书生也是痴痴呆呆,时好时坏,让人看了好生怜惜。”
这是牡丹常听太监们说的一句话,只是说时都是避着她的,偶尔一两次被听到,太监们也只好自认倒霉,恨恨地掌自己几个嘴巴。
说不出是什么缘由,牡丹自是觉得那书生让人莫名亲近了些,仿佛是熟知过的,又仿佛没有。
这么些感觉,也就随着时间,流逝了去。
中秋。
耶律查德终是忍不住又来到这留香阁。只见这洛亚坐在窗前,隐隐地似是吟诵些什么,见了他也毫不退却,只是痴人说梦一般重复地念叨着些什么。听上去像是女子的名,却又听不清楚,耶律查德一把环抱住他,唇角轻轻地咬住他的耳垂。
“朕今日想带你去见个人,不知书云意下如何?”
窗前男子只是迷茫地点了点头,眼神如纸般空洞。
耶律查德牵起他的手,转而起驾牡丹亭。
听闻皇上夜半造访,牡丹自然多了几分羞却,加上时间来的紧,便是只披了件大衣就冲了出去。
亭内大殿,皇上正坐在中央喝茶,身边坐着个面色佼好的男子,却是垂着眼睛,让人看不清其容貌。
牡丹行了个礼便朝皇上走去,“不知皇上深夜造访有何事?”
耶律查德挥手将下人退了去,泯了泯嘴,刚想开口却又咽了下去。于是又拿起杯子,恨恨地喝了一口,“姐姐,外人不在我也不必如此注重礼仪。这便是我新封的学士,洛亚书云。”
……“小蛮,不急不急。请公子见谅,我这丫头没读过什么书,说话粗了些。公子称呼我‘牡丹’便是。”
“姑娘真是好名字。在下洛亚,字书云。今日承蒙姑娘厚爱,他日定不会忘记姑娘。”
满亭的漆柱模糊了牡丹的视线,她愣愣地望着面前那个痴也似的书生,蓦地,流下两行清泪。
耶律查德见牡丹如此,一时慌了手脚,“弟弟自知近日冷落了姐姐,可弟弟着实与大学士有些时势需商。”
牡丹端起绣帕,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却说这笑竟是比哭还难看,看得耶律查德的心凉了半截。
“皇上见笑了,臣妾只是替皇上高兴而已。”
话说至此,那书生突然抬起头。
夜已深,人未逢。物是人非,怎料得负我痴心一片。
第1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