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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如梦一场

  岁月流逝,二十多年一晃便过去,雨飞已经七十岁。除了脸上有些许皱纹,身材消瘦许多,其它没什么大的变化。耳聪目明,手脚都很灵活,连一根白发也看不到。精神挺足,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和姑娘们有说有笑。
  正在看电视,新闻中出现一条报道,莉莎公主出车祸。听到莉莎两个字,不由惊了一下,已经几十年没听过。当从新闻画面中看到救护人员,用担架车推着莉莎公主,此时才确认,是自己知道的那个莉莎公主。
  赶紧换台,不想看与她有关的事情。其实这些年来,似乎早已经把忘掉,现在看到新闻报道。不由怨气涌上心头,当时的事现在想起,依然让人耿耿于怀。接下来连电视都不看,怕某个时候无意看到与莉莎有关的报道。
  虽然不想去想,脑子里却出现新闻中所看到的一幕,她应该五十了吧。样子令人还是有些熟悉,只是身材发福有些肥胖。其实也不完全是怨气,竟然也有一丝担心,总有些想知道结果,却就是不肯去看。
  十多天过去,依旧不看电视,而这天打开电脑。弹出的网页头条大大一行字,报道莉莎公主因伤势太重,几经手术抢救无效,于三天前去世。关掉网页速度非常快,只是一行大字太醒目,已经来不及,全看清楚了。
  整个人显得有些痴呆,坐在电脑前不知该干什么。姑娘们打扫完卫生进来,见主人如此,心想难道主人又要发脾气了。在旁边各自坐下,观察主人的反应。长长叹口气,雨飞念道:“她死了。”
  姑娘们有些不明白。“莉莎,她死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可姑娘们有些不明白,主人不是恨她吗,现在怎么一副有些难过的样子。“这几天老梦见她,也许是年纪大了,总想起许多往事。”姑娘们围坐在主人身边,默默听主人唠叨。
  “当时恨死了她,现在人已经死去,恨也没有了……”不停唠叨,眼神中有股对生命脆弱的怜悯。岁月无情,会带走所有一切,不论是恨还是爱,终将化为乌有。城门口好像有人在呼喊,雨飞才听不到,姑娘们隐隐听见,通过雷达扫描,果真有人站在城门口护城河对岸。
  是什么人,二十多年来,还从未有人来过。忆竹起身走出屋子,看来人想干什么,剩下三人依旧听主人唠叨。来到城门口,来人说有封信给飞叶,飞叶是雨飞证件上的名字。有主人的信,真不敢相信,谁会给主人写信呢。
  放下吊桥,来到那人跟前,接过一封写有飞叶收的信件。送信人把信送到,转身便离去,他不是什么邮差,是有人专门请他来送信的。拿着信回到城内,匆匆去告诉主人,真是太新鲜,竟然有谁会专门请人到这深山中送信。
  听到有自己的信,雨飞感到莫名其妙,起身接过信打量一番,的确写着飞叶收三个大字。会不会是弄错了,也许是有人与自己同名同姓,可虽然没写地址,人家就算送错,也不会送到这深山中来啊。
  还是赶紧打开看看便知,走到窗前光线明亮些,撕开信封从里取出一封信。而信封内似乎还有东西,轻轻倒着一抖,滑出一枚戒指。戒指落在手心中,顿时整个人有些发愣,怎么这么熟悉,不是当初要与莉莎结婚送给她的吗?
  此时已经猜到,信一定是她寄来的。到底要说些什么,手轻微抖动打开信。“大叔,过的好吗!如果看到这封信,我已经走了,对不起,最后想说声对不起!可以原谅我吗?这一生我只深爱过一个人,那便是你,每时每刻不在想你,可却身不由己。
  真怀念荒岛上那段日子,幸福快乐,只是太过短暂。但所有一幕幕,我依然记忆犹新,像是发生在昨日,那一夜你写下诗句:
  雨夜无眠隐鸣蝉溪头萤火胜星辰
  寒枕千年幽谷梦万树玉容净铅华
  娇飞环宇生百媚携影双翼共轮回
  牵思同赏天涯浪仙醉游魂笑从容
  好想能回到从前,只是人生一去不回。戒指我一直戴着,现在由你保管,记得来世要亲手还给我,好吗?医生进来,我得去做手术,就说这么多吧,替我向小颜姐姐她们问好。保重!爱你的莉莎。”
  信从手中滑落,捧着那枚戒指,眼筐中闪着泪花。风一阵阵扫过,扫落窗外枯黄的梧桐叶,片片凋零像此时碎掉的心。泪水划过脸庞,眼前是莉莎充满笑容的身影。默默念出一首诗:
  踏风难定尘
  悔坠世迁冷
  挥昔叹犹深
  罢岁意绝存
  眼前玄晕,身子往后倒下。姑娘们扶住主人,将其抱上床躺下。主人身体有些冰凉,手脚颤抖很厉害,万分着急,得赶快去看医生。雨飞不想离开云梦城,心中肝肠寸断,无比伤心难过,这次如果死去,正好可以见到莉莎。
  姑娘们商量后,由一人进城去买药,剩下三人照顾主人。影君来到城中,之前在网上也查看过,该买些什么药给主人。进城后也询问过医生,然后买上药匆匆赶回去。吃过药,雨飞稍有好转,晚上不会说胡话。
  姑娘们细心照顾,可真是担心死了,主人年纪越来越大,经不起什么折腾。卧病在床,吃喝拉撒全得人照顾,庆幸有姑娘们在,照顾的真是无微不至。几天后才勉强可以下床走动,坐在床头,让楚晓拿来电脑。
  打开电脑中一个文件夹,那是当时与莉莎留下的影像。自从两人分开,雨飞接近三十年来,从没碰过这个文件夹。虽然心中充满怨恨,可也没把其删掉。看着里面一张张照片,脸上有淡淡的笑容,也有无限的忧伤。
  如果早知道当初莉莎是身不由己,说什么也要强行与她在一起,总比现在留下无尽遗憾要强。深夜突然醒来,房间里的蜡烛已经燃尽,眼前是一片漆黑,姑娘们睡的正熟。刚刚梦见过莉莎,黑暗中思绪万千,久久不能入睡,想了很多很多,似乎唯有用诗句才能表达一切。
  浮华梦惊心
  如戏境非戏
  碎风身处暗
  落眉忆追思
  经历过这场变故,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转眼熬过十年,八十岁时,显得更加消瘦,头上也出现根根白发。手脚不太灵便,行走得撑拐杖,偶尔也会坐轮椅。幸好脑子耳朵眼睛还好使,能与姑娘们很好的交流。
  快到八十二岁时,已经不能自己行走,全靠轮椅或者姑娘们抱来抱去。会有很多感想,也更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八十三岁秋天的一个傍晚,与姑娘们呆在城墙上,一起眺望最后一缕阳光。
  静静坐在轮椅上,白发随微风轻轻而动,眼神略显苍白。最后一缕阳光落下,大地将让夜色笼罩。“主人,我们该回去了。”爱颜蹲在身边轻轻说。
  雨飞摸摸她的手,布满皱纹的脸微微一笑,势意再呆一会儿。今天有种预感,仿佛即将会离去,望着远处暗淡下来的天边,默默念出一首诗句:
  朝露无痕没残阳
  醉花飞梦寥土净
  一草一秋消一世
  空悲空喜落空成
  握住姑娘们的手,眼神是那样不舍,呼吸变得急促,已经到最后的时刻。这一刻没有说什么,所有的情思全在眼神中,姑娘们懂得的。瞬间极快速度,脑子中回放一生所经历过的画面,记得的,不记得的,熟悉的,不熟悉擦身而过的,十几秒短暂时间,一生所有画面全闪过眼前。
  画面停止,他也已经闭上眼睛,手依旧握着姑娘们的手。这就是一生,也许到最后也没弄明白,人生到底是在追寻什么。放不下的是姑娘们,那些令自己牵挂思念的人和物,将来还能再见面吗?
  将来,自己已经没有将来,一切都将化为尘烟。真希望人生会有来世,来弥补那些不该错过的。夜色下山中一片漆黑,城中看不到灯火,只能听见姑娘们悲伤的哭泣。心是机器心,伤却是如此深切,主人是她们的一切。
  虽然主人离去,可她们会永远存在,那份伤痛也会永远伴随。主人安葬在云梦城中,接下来依旧会在旁守护,直至永远永远。若干年后,没有人还记得那座云梦城。城门再没开过,城墙上爬满藤条,是那样幽深古老。
  某年某月某日,有艘飞船出现在城池上空,一位来自斯凯宇宙的蓝帝人进入城池。姑娘们将他带到主人墓前,慢慢跪下表情有些悲伤,“爸爸!”原来是蛙仔,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名船长。
  一直非常想念雨飞,可好不容易有机会过来,见到的却只是一座坟。“爸爸”是自己唯一会说的地球语言,不论怎么叫,都无法听见有人回答了。
  默默说了许多,虽然听不懂说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他有多想念雨飞。许久才起身离去,城中又只剩下姑娘们。年年岁岁,岁岁年年,不论大地如何变迁,雨飞墓前始终有她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