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今年是荒年,百姓们苦不堪言,然而日子却是要继续活下去。雨天刚过,天气放晴,村子里的人开始翻地,准备种上些许粮食,也好挨过冬季。
见朱七七带着一个壮硕的男人回来,扛着锄头的女人们开始议论纷纷,有胆大的甚至直接说道:“七七,这是哪来的小白脸,莫不是你家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娘将你卖给了别人做童养媳吧!”阿风长相不错,身材甚是高大,虽说衣服上有些泥污,却能看出他身份不俗。
虽是玩笑话,却是有些捻酸吃醋的意味,毕竟荒年时节,谁不渴望榜上有钱亲戚。
“这是我表哥,是我娘亲哥哥的儿子!”朱七七冷冷地瞪了回去。
“咦,他背上扛的是什么东西!”对方是男人,她理所应当地将更重的蟒蛇交给了她,而自己则提着野鸡,手里挎着装满野菜的篮子。
“嘁!能有什么好东西!”李老太的儿媳妇恰好经过,见朱七七身旁的是个俊俏男人,她狠狠啐了一口,嫉妒之意跃然纸上。
不管旁人说什么,朱七七都懒得搭理,她迅速带着阿风回到家中。
刚到门口,却见赵铁子正在院子里转圈圈,似乎有些着急。
“七七,你可算是回来了!我爹明天要进城,你去不去?镇里可热闹了,若你要去,我带你买……”话还未说完,他猛然止住了话头。
扛了这么久的重物,阿风却是大气不曾喘上一口,可见他身体素质极好。
不知为何,见七七和此人一同进屋,铁子的胸口甚是发闷,仿佛什么东西正在流失一般,令他很不痛快。
“七七,他是谁?”语气间有些涩涩的。
“他是我娘亲哥哥的儿子,我表哥!”朱七七眼神不移,一脸诚挚。
这话恰巧落在刚好出来的朱玉儿耳朵里,她身子一愣,似乎有些摇摇欲坠。
“铁子来了啊,不如一同吃饭吧?刚才你说你和你爹要进城?”她努力平复心情,以使自己不说漏嘴。
听七七如此说,赵铁子的脸色这才好了不少,“不了!若是七七妹妹想去,那我们明早过来喊她!”赵五爷家有牛车,若有人要去镇里置办东西,便要借用他的车,因此村子里的人对他甚是客气。
“好啊!”想着要去卖药材,她一口应下。
得到想要的答案,赵铁子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朱玉儿热了昨日剩下的兔肉,又用赵家早上送来了白面蒸了馒头,饭菜甚是丰盛,朱七七吃得极饱。
待收拾好碗筷后,她将蟒蛇和野鸡归置好,这才把阿风带到了柴房。迅速收拾一番,用干草坐席,她找来了一床破得不成样子的棉被,有些为难地说道:“你今晚上先将就将就吧,待明天卖了蟒蛇,我再给你置办一张床。”
好在阿风没有多说,他点了点头,随即睡下了。
回到房间里,朱七七却是愣住了。只见自家娘亲跌坐在地上,仿佛受了多大惊吓一般,整个人止不住颤抖起来。
“娘!你这是怎么了?”
只见朱玉儿神思游离,她指了指角落里的袋子,语气中有些害怕,“朵……七七,蛇是哪里来的?”一见此物如此硕大,她便吓得不轻!
朱七七怕出意外,这才将蛇放进了房间里。她将杀蟒蛇的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不过杀蛇的人成了阿风。
“表哥”一词能骗得了村子里的人,却是骗不了她娘亲,她索性不如将话说开。
“七七,此人身份不明不白,你怎么能将他带回来!”一听男人是她在山上捡回来的,朱玉儿有些担忧。
“而且咱们家本来就是这副样子,再添一个人,恐怕有些……”
朱七七一把挽住母亲的手,语气中满是笃定,“娘亲你放心吧,待我把蟒蛇和野鸡卖了,咱们家再买些种子种上,很快就能不愁吃穿了。”
见女儿如此坚定,她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从此多了个“外甥”罢了。
这一夜,朱七七睡得极好。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虽依旧补丁连着补丁,却是清爽了不少。待将脸洗净,七七欲要照镜子,家中却是没有此物,她只能跑到了水缸前。
看着水中清丽的自己,她这才满意地出门了。
临走前,她给阿风布置了个任务……为地边围上栅栏。男人有些迷茫,却依旧记住了她的话。
去镇上的路上,赵五爷声音爽朗,他一边赶着牛车,一边听着小丫头讲笑话,时间也算是过得极快。不出一个钟头,他们便到达了镇上。
“七七妹妹,这里便是水安镇了。”此刻正是午时,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比起寂寥的乡村,此处着实是热闹非凡。
赵五爷将车停稳,率先给身后的孩子买了包子,这才将车驶向了酒楼。
此次他带了不少南方货物,准备卖给酒楼,而朱七七带来的野鸡不是寻常物件,能买下来的,恐怕也只有生意人。他是个爽快之人,径直带着他们过去了。
手中拿着热气腾腾地包子,朱七七甚是满足。
天福酒楼,是水安镇最大的店铺,此处靠近水岸,时常有商贾经过,生意自然是极好的。
他们去的是后门,见赵五爷过去,一小厮模样的男子赶忙迎了过来,他连忙招呼道:“原来是五爷过来了,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管事过来。”
赵五爷年年点头,不过他也没有闲着,趁着等人的空档,他将车上的货物卸了下来。朱七七欲要帮忙,却被铁子拦住了,他道:“你先歇着,这些重活我们来就是了!”
不多时,后门再次轰然打开,小厮迎着一蓝色衣袍的男子走出来了,此人个子中等,唇边留了一缕胡子,模样很是和善。
他客气地与赵五爷打招呼,并爽快地收下了他带来的货物。
“小六子,去给五爷取银子来!”赵五爷卖的是南方干货和水果,约莫有百十斤,这位刘管事给了五两银子。
第九章 进城